第二百七十六章 彻查江南赋税（五）
第二天一早，曹寅就来到了康熙的住处等候。
康熙由着小太监伺候着起身，梁九功弯腰进来道：“皇上，曹大人来了。”
“让他候着。”
梁九功腰弯的更低了，“嗻。”
走到曹寅身前，梁九功挂着招牌笑容，“曹大人，皇上这会儿刚起身，还未吃早膳，您暂且在花厅等上一等。”
曹寅拱手，“皇上龙体重要，劳烦梁总管了。”
梁九功微微一笑，便招手让小太监带着曹寅去了花厅。
康熙有意晾他，吃完早膳和弘轩玩了一会儿才着人喊他进书房。
曹寅在等着的时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如今走在去书房的路上，竟像是走向刑场一般。
来到书房，曹寅不敢看上座的圣颜，跪趴在地上，“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也不叫起。
书房里针落可闻。
曹寅额头上浸上了豆大的汗珠。
过了一会儿，康熙不轻不重地说道：“曹寅，朕待你如何？”
曹寅声音微抖，“皇上待奴才如再生父母，您的恩德如天上日月！”
“是朕把证据扔到你脸上，还是你主动交待？”
曹寅跪趴着的身子一抖，“求皇上开恩，皇上开恩，皇上开恩......”
上首的康熙好似悠然地端起茶盏，“你做了什么便求朕开恩？”
“奴才，奴才，奴才曾挪用过赋税。”
“哦？那你把这些赋税都用到哪了？”
曹寅拿不准皇上这是让自己说实话还是找个说辞，一时间没有答话。
上首的康熙又问道：“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曹寅一闭眼睛，汗珠流到了眼里，惹得眼泪也流了下来，“皇上，主子，是，是太子威胁奴才这么做的。”
康熙除了端茶盏的手微动，面上什么也没露出来，“说，都说出来。”
“是，奴才都交待，都交待。几年前，您派太子来江南督促赋税，当时太子第一次向奴才要银子。”
“要了多少？”问话的声音不悲不喜，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六十万两白银。奴才当时是真的没有这么多银子，主子，您知道奴才的家底的，奴才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康熙自然是知道的，可以说曹家是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肚子里有多少货，康熙还是了解的。
保成，你第一次就狮子大开口，要那么多银子你想干什么呢？！
“继续。”
曹寅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后来太子没亲自来江南了，但会写信给奴才，第二次太子又要了一百万两白银。”
康熙眼皮动了动，“还有吗？”
“后来，后来又要了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康熙放下茶盏，轻轻敲击着桌面。
每敲一下，曹寅就觉得自己离死亡更进一步。
“你要说的可说完了？”
曹寅再次趴到了地上，“主子，奴才句句属实，若是有半句假话，奴才不得好死！”
“好了，朕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曹寅一惊，但应道：“是，奴才告退。”
从书房出来，曹寅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背上贴着湿透了的里衣，十分不舒服。
梁九功上前道：“曹大人，您慢走。”
曹寅拱手，“多谢梁总管。”
曹寅走后，没有康熙的传召，梁九功并不敢推门进去，继续站在门边做守门神。
而书房里的康熙，盯着桌子上的密折发呆。
这封密折是早上暗卫送来的，上面记载着这几年江南赋税的走向。
而左手边摆放着一封折子，这张折子是曹寅递上来的。
右手边同样放着一封折子，这个折子是底下明面上的奴才收集得来的信息。
三封折子诧异甚多。
尤其是右手边这封折子，折子中记载胤礽挪用了五百万两白银，但根据曹寅的描述，胤礽挪用了三百一十万两。
密折里写得比较详细，前前后后，大大小小，一共三百五十万两。
那么这多出来的一百五十万两，谁加进去的？
“梁九功，”
梁九功弯腰进来，“奴才在。”
“让华辉来见朕。”
“嗻。”
华辉早料到康熙会召见自己，上午就一直等着呢，听到传召，便立即过来了。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叫起，“华辉，朕问你，这几年江南赋税一共亏缺多少？”
华辉想起沐婉的提醒，拱手道：“回皇上，江南赋税一共亏缺了三百五十三万两。”
与密折所说的相差较少。
“这几年其他地方的赋税你可查了？”
“回皇上，臣还在调查之中。”
康熙点点头，“你老实告诉朕，国库还有多少银子？”
康熙之所以要彻查江南赋税，如此兴师动众，就是华辉暗示康熙国库银子不多了。
“回皇上，国库现在没有银子。”
康熙拧眉，顿了顿说道：“查地方赋税的事宜你加快速度，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你给朕整理一份借国库银子的名单。”
“是。”
“这次江南赋税的事情莫要声张，对外说亏缺了五十三万两，江南近几年收成不好。”
华辉一惊，“是。”
“你退下吧。”
“是，臣告退。”
看来沐沐提醒是对的，太子毕竟是皇上一手带大的孩子，与其他阿哥是不同的。
华辉走后，康熙招来梁九功，“你告诉曹寅，朕让他将功补过，之前的事朕既往不咎，三年之内把三百万两白银补齐。”
听到口谕的曹寅当场跪地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九功走后，曹頫扶起仍跪在地上的曹寅，“爹。”
曹寅扶着曹頫的胳膊站起，还未说话，曹頫问道：“爹，咱家哪来那么多银子啊？！”
曹寅指了指上首的椅子，曹頫扶着曹寅走了过去。
喝了杯茶，曹寅才缓过来，“你懂什么，要不是皇上对那位还有疼惜之意，你爹这次难逃一死。”
“爹，儿子搞不明白，皇上既然不打算处置那位，又为何兴师动众地专程跑到江南？”
曹寅放下茶盏，“他不过是想亲眼见到证据、亲耳听到罢了。”
不过现在对那位有疼惜之意，但谁知道这种疼惜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皇上此举不过是让那位明白他头上悬着一把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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