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大晋承平十年九月中旬。
星光点缀着夜空。
一处山林中。
九月的北地，夜晚的天气越发的寒冷起来。
一个商队在此安营扎寨，升起了巨大的篝火，周围皆是实力高强的护卫。
中央的马车里隐隐传来话语声。
“ 娘亲……还请放心，孩儿已将所有的事务安排好了，爹爹很快就会赶过来。”
一阵哭泣。
“ 你们爷俩……当时我就劝你们不要这么做，千万不要这么做！现在韩家几百年的基业就这么没了，你让我如何有颜面下去见韩家各位列祖列宗！”
“哎——娘，放心吧韩家不会没了。”
韩柏掀开帘帐走了出来，依稀能还能听见压抑的哭声。
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看向头顶的星空……双眼不禁有些湿润通红。
‘ 爹……’
他知道这一夜过去，父亲怕是要……
事到如今，韩柏也明白这件事必须要有人死才能结束，要不然他们永远都没有机会换个身份重新崛起。
“ 柏儿，不管做生意还是谋划，鸡蛋是不能放在一个筐里的。”
话语好似一直回荡在耳边。
悲伤渐渐被收入眼底……
‘父亲，孩儿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韩柏心里发誓道！
……
原野县。
城东。
一处占地极大的府邸。
甚至附近几个街道在默认的情况下……也被纳入了府邸的范围。
这座府邸的主人就是——韩家。
原野四大家族中实力排名第一，生意遍布整个幽州，还有官府特许开采玄武石的特权。
玄武石是专门用来打造幽州所有军队兵器的矿石……光是从这点就可以看出韩家的手段、能力，可以说是特许的‘军火买卖’。
韩家有一整条的产业链来负责玄武石的打造，这么做的优点就是……官府可以大量减少人力、物力，只需花费极低的价格就可以拿到上好的兵器。
也正因此原野县囤积了大量的兵器……而蛮族就是因为这一点选择强攻原野县，破掉府衙，换上更好的装备，并不是一味的报复，随意选了个县城就直接杀进去。
今夜，
韩府附近的街道安静地犹如鬼蜮一般……安静地令人心慌。
空荡的街道上，响起了脚步声，两道身影借着头顶的星光出现在街道上。
赫然是刘玄和张德二人。
“ 大哥……看来韩家是真的有问题啊。”
张德双手拎着大戟跟在刘玄身边，随即又纳闷道：
“害——大哥你说他们韩家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非得玩这一套。他这家财数十辈子都花不完，干嘛还得为了银子犯杀头大罪，是不是有毛病？！”
两人看似脚步缓慢实则速度极快，迅速地往韩府的方向走去。
刘玄负着手，无奈地一笑：
“二弟，人的贪欲是无穷的……而且是作为家族，每个族长都希望自己手里的大船能够变得更大些，航行更稳妥一些。”
“哦？”
张德似有嘲讽的说道：
“所以不惜冒着杀头、夷九族的风险也要贩卖私盐。”
刘玄摇摇头……
他这个二弟啊，有时候脑子转着转着就卡在拐角回不来了。
关于韩家贩卖私盐一事，得从李羡交给他的那封信说起。信里的内容是——（韩复与天鬼宗有勾结……贩卖私盐）。
若是在平时的话，这种无聊可笑的纸条只会被人扔在一旁不会理睬。
但既然是由李羡交给他的话……那么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 大哥……今晚这么乱，你说李小将军会不会有事啊？”
张德见自家大哥没打算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聊，便重新找了个话题说起来。
刘玄双眼带着笑意看了一眼张德。
似乎感觉到大哥投过来的目光，张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粗糙的脸颊。
“二弟，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战斗前一定要找人说话的毛病？！”
“ 大哥！！！”
“ 哈哈哈——好啦好啦，不逗你了！那位小将军可不简单……虽然年岁比我们小，但城府心机倒是一点不差。
“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耐得住气。”
刘玄一脸笑意地说道。
张德抓了抓头发，疑惑道：“是吗？我还以为是一类人？”
“哪一类人？”
“当然是跟我是一类人啊！”
张德自豪的说道。说完还不忘鼓起自己强壮的肱二头肌，充沛的力量感充斥着周身空间。
“噗——”
刘玄忍不住摇头失笑。
“二弟啊——要知道人不可貌相，小将军的前途不可限量……日后教中的一些事说不定还能请小将军帮帮忙。”
张德无奈撇了撇嘴，那天晚上喝酒喝上头，两人很聊得上来……他的身型跟李羡差不多高，两者之间关于武道的讨论那是‘英雄所见略同’，打法同样也是勇猛、刚烈的。
‘想不到——原来不是一类人啊！’他想。
刘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他这个二弟算是纯正的赤子之心……善恶分明。
张德悄然转移话题。
“话说大哥你就不怕里面的内容是假的吗？要是弄错了咱们还得给人家道歉咧。”
刘玄嘴角露出笑意：
“小将军既然来找我们就说明——八九不离十了。
“实际上我猜测崔胜亲自来这里，说明韩家的事情或许早已被司天监察觉到了……
“不……”
刘玄摇摇头，又重新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说法。
“或许早就知道了……这次不过是来割韭菜罢了。“
张德疑惑的回道：
“不能吧……韩复要是这么傻也不可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啊。”
刘玄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弟。
“是……韩复肯定没有这么傻，能把韩家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就不会有傻的！”
“可是这里面有一点……那就是司天监舆鬼。”
刘玄看了一眼头顶的星光，似乎横跨四万万疆土的朱雀就在其上！
“ 扎根在幽州数百年的舆鬼，比我们想象的要恐怖的多。”
谈话间……已经能看到不远处那个威严壮丽的韩府大门！
……
……
城中心。
靠近府衙的地方。
宋逝云行走在阴暗的街角巷道里，嘴里哼着童谣，只不过其语调发音都跟大晋的雅言完全不同。每走到一个角落里他都会洒下某种黑色的粉末。
大概一刻钟后……宋逝云走到一处小屋里。
“ 主公……”
中年谋士羽扇纶巾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躬身拜见。
“ 先生那边完成的怎么样……”
“回禀主公，属下已经安排妥当。”
宋逝云脸上挂着笑，点点头。
谋士像似想到什么说道：“ 主公……我们是不是要防备一下韩复，自昨日开始就已经找不到他了，如今正处于收尾的阶段，要不要先把他杀了。”
谋士说的矛盾……既说找不到韩复却又要先杀了他……可是宋逝云却明白谋士的能耐，既然说出来必然是有办法将韩复引诱出来。
宋逝云想了一下……微微摇头道：
“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今晚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就算再重要我们也必须离开。”
“ 全听主公吩咐。”
宋逝云嘴角的笑意勾勒成笑容，看了一下谋士，饶有兴趣道：
“ 先生是因为早晨的时候吃过小亏，所以就怕了？”
提起这个，谋士的脸色似乎变得有些苦涩，轻声道：“ 七分谋划，二分天意，越是紧要关头越是要小心，更何况如今局势一片浑水，虽然我们执子以观，若是这条大龙不能干净利落的斩杀，怕是会更深陷其中。”
“呵——”宋逝云一声轻笑，并无轻佻之意，只是多年的脸谱化面具带的久了，习惯使然罢了。
“ 有先生助我，何愁大事不成……倒是还未来得及问先生早上到底发生什么事。”
听到自家主公问起这个，谋士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 若是说起伪装、隐匿气息，属下也算是小有所成，正因如此方才设计了此阳谋，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属下刚一出现就被发现……无奈之下只好仓惶离开。”
校场，井底。
“嘶——” 青黑小蛇忍不住吐了吐蛇信。
‘谁在说我！’
摆了摆蛇头，将无聊的问题甩开。
蛇眼狂热地看向被蛇躯缠绕着的‘玉玺’，心头一片火热……
‘机缘！机缘！天大的机缘！想不到我老蛇修炼几百年还有如此造化！’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了。’
‘玉玺’上有八条透明的锁链缠住，小蛇已凭借着肉身之力已经狠狠勒断三根。
视线回到小屋。
谋士随即忍不住感叹道：
“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剑宗的门下行走还真是了不得，剑意锐利的很。”
谋士下意识摸了摸脸颊，虽然伤早已复原，但那锐利的剑意仿佛还存留其上。
似乎在夸赞，但谋士脸上的一丝苦笑却与眼底的阴毒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逝云捕捉到这一幕，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
“ 先生……虽然现在还远不到我们彻底登上真正棋局的时候，但目前这一盘棋……下下倒也无妨。”
“ 那属下却之不恭了。”
宋逝云微微眯着眼……他好似听到来自家乡的悠扬曲调。
今晚他准备的礼物足够盛大。
更为有趣的是……
在两人呆着的小屋数百米外……阴暗的角落里。
在金蝉轮回的冥想下，李羡掩盖了自己的生命体征，比起当初袭杀高振北兄弟二人时的冥想状态，此时他的心灵修为更为精进，也能更加的掩饰好自己。
只不过现在他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他要把一件件事情梳理清楚！
‘数百年战乱之地的幽州，舆鬼在这里扎根的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恐怖……卢广信或许早就知道韩家的事情，只是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杀掉罢了。’
直到随着各位‘戏角’的登场，他才渐渐明白卢广信口中的猫腻指的是什么——韩家跟天鬼宗，甚至还包括贩卖私盐的死罪。
韩家做私盐的生意应该有很多年了……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大晋是有针对盐铁的专卖，事实上关于倒卖私盐的律法可以说极为严苛，一旦发现就是抄家灭族，毕竟官府是盐铁专卖，靠着这个来收取大量税收……怎么可能允许让民间来生产倒卖，先不提哄抬价格导致市场大乱……光是大量的钱财被有心人赚取，大概率都会变成定时炸弹。
但在李羡看来……目前关于盐铁的律法还是极为不成熟的，它拿着它前辈‘大燕’时期的标准来衡量现在……忽视了如今疆域的大小，整个大晋亿兆百姓，盐可是生活必需品，除了一些生活在沿海城市的百姓，光靠官府的专卖哪里供应的上。
随之而来的私盐自然应运而生，尝到甜头的商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前赴后继，哪怕明知前面是无底深渊也要先尝一尝。
这个东西是重罪、死罪，放在任何朝代都是如此，一旦扯上私盐，在高层眼里就是等着随时可以割的韭菜，更何况韩家还跟天鬼宗的人扯上关系。
所以当刘玄出现在韩复那边的时候，无疑是彻底宣布死刑了……几百年攒下的庞大家财无疑将会带给经过战乱的幽州一次‘春暖花开’。
至于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虫子。
李羡饶有兴趣地看见手中的罗盘。
罗盘中央有个小孔，里面放着一小小小撮泥土，夹杂着一点血渍，尽管如此也是够用了，罗盘的指针来回轻微的晃动，指着宋逝云两人的方向。
先前对方一直在变幻方位，一直在以府衙的三里内以圆形的范围来回行走，应该是在布置着什么……
目前李羡还是不太敢轻举妄动，对方的实力应该在他之上，心智计谋也不差，还是需要再耐心等一等，不能着急。
不过内心李羡还是有些激动，这种从棋局里跳出来，翻身做棋手，以上帝视角的姿态看棋盘的感觉不赖，还略带一丝小刺激。
对方兜兜转转围绕着府衙……到底想做什么？要知道府衙可是由崔胜坐镇，想用什么计划将其引开，说实话他很好奇。
‘ 现在就让我看看你这头戏唱的怎么样了。’
李羡看向头顶的星空，好奇地想道。
……
另外一边。
城南，一处小屋子里面，一片漆黑。
“咳——咳咳。”
突地，咳嗽声响起。
随后，一道微弱的声音哀求道。
“师兄……求求你放过我吧。”
“师弟……种子没了，你不愤怒吗？你不伤心吗？你不恨吗？”
话语一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 桀桀……师弟那就再一次为师兄当一次替死鬼。”
黑暗中微弱的血光亮起，一双充斥着疯狂神色的眼珠布满了血丝。
随后……
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古怪拗口的语调低声地喃喃细语。
泛着血光的瞳始变得越发疯狂起来，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悄然发生……
“师弟……就帮帮师兄。”
“ 桀桀……桀桀……”
” 好师弟。“
就在小屋内发生异变的时候，离小屋三里的距离外，吕阳和岳清水并肩而行。
岳清水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吕阳。
吕阳的脸色古井无波，眼神很平淡……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跟以往的温润君子的形象有着很大的不同。
恍惚间岳清水甚至能听到来自九天之上的煌煌雷鸣声，让他不禁有些咂舌。
只是随之而来的致命威胁感如同刀锋一般死死架在岳清水的脖颈上！
‘靠……真他娘的不爽！’ 心里破口大骂道。
从府衙出发开始，吕阳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不对！从那个神秘人逃跑了之后，吕阳他就一句话没开过口。
岳清水自然知道他在干什么……只不过旁边这个死牛鼻子道士带给他的威胁感太大了，让他很不习惯。
一种生死由他人掌控的感觉，让他很想拔剑斩清净。
两人并没有带着山字营兵卒，事实上光靠吕阳一人就足以解决任何事情，唯一需要帮忙的就是抽调附近的百姓，以防战乱波及。
其实在遣散周围百姓的时候，司天监的力量才真正开始介入……这种事情他们最有经验，保证不会引起一丝一毫的动静。
岳清水跟着来只是不甘心罢了……或许也存着想要较量的心思。
不远处……小屋的轮廓已经映入眼帘。
……
刘玄走到了韩府大门前，眼神微微一凝。
大门没有关严实，直接推开门，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
鼻翼微微耸动，极淡的血腥味随着寒风飘来。
ps:（作者难呀，现在工作的事情多，回家时间很晚，每天只能卡着点上传后还要继续修改，希望看的读者老爷投投推荐票，月票，最好打赏啦……这样小神就会更有动力！）
ps:（反正为了梦想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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