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离别
夜。
木匠铺后面的小院子里传出欢声笑语。
屋内，老人与孩子一阵嬉笑打闹，地上都是老人抽空做出来的小玩具。
“对了……对了……我这个记性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
陡然，老人想起一件事喃喃自语道。
“ 宽儿，你首先要把自己身上的气味收敛起来。”
严老语重心长地交代道。
说起来严宽这个孩子特别粘着他，一刻都不想跟他分开，这不，让它乖乖呆在屋里别出去，结果倒好……
偷偷摸摸地从屋子里跑到前面铺子里，还被李羡察觉到，这可把他吓得够呛。
反应过来……老人觉得这种草木异香还真是要不得，必须要想办法给解决了，万一给有心人给发现那可就完蛋了，严宽的身份太危险了。
严老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到底是不是妖？没听人说过木头也能成精的呀！
严宽眨了眨碧绿色的眼珠，它不太懂他爹的意思。
“爹爹……“
哎哟，这可把严老急坏了，抓耳挠腮走来走去，连抓在手里的酒葫芦都不香了。
原地走来走去也不知多久，
啪！
老人眼神一亮，手狠狠一拍大腿，结果太用力，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看到爹爹一副很疼的模样，严宽的眼神中流露出心疼，同手同脚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摸摸严老的腿。
却不料，它刚一走进，严老急忙后退，拿着手不停在鼻翼上扇来扇去，连道了好几句：“好臭……好臭。”
严宽愣住了，以它刚出生的小脑袋瓜子哪里能明白严老此举的含义，几番下来想要靠近，严老都往后退，总算明白过来爹爹在嫌弃什么了。
‘ 我很臭？’
臭这个概念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有了具体的印象，但是它并不知道怎么去解决臭这个概念，一下子急的眼泪都掉出来了。
严老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明白过来就好，虽然儿子掉眼泪他很心疼，好在他不是第一次当爹，这时候该狠下心就该狠下心来。
这时候严老指了指严宽身体微微散发出来的一种淡绿色的气体，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很容易忽视过去。
严宽哪怕在不懂世事，其本质也是得天地造化的树灵，要知道其他的树灵哪怕初步诞生意识，也需要上千年上万年才有机会真正地蕴含出灵智出来。
‘ 原来是这些气体，让我变臭臭的！’
看到爹爹所指的气味，严宽一下子明白了。
这些从身体里溢散出来的草木清香本就是它自己的东西，严宽闭上眼睛，开始琢磨起来。
只有会思考，学会思考，才算真正意义上的‘人’。
严宽最开始的状态只能说是拥有意识，最简单也是生物最本能的意识，趋吉避凶。
严老也不着急，就在那里等着。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严宽身上随时随地散发出来的草木清香，一点点被收进灵光里。
这明显的变化一下子就被严老看出来了。
虽说这股清香老闻着对他的身体也是有好处的，一天比一天好，精神头也越来越不错，吃嘛嘛香，但是……坏也坏在这里，就连窗口摆着的一个小盆栽也如同焕发第二春一般，长的是枝繁叶茂，可想而知这里面的危险性。
严老脸上一下子露出慈祥的笑容，上前连忙抱住自己的儿子。
见到爹爹不再嫌弃自己，严宽脸上也露出大大的笑容，开心地笑了起来。
“ 我的好儿子。”
严老摸了摸严宽的光溜溜的小脑门。
心里想的却是……要不要离开原野县，老人活了一辈子，什么事情看不通透，只不过现在武举，城门把守更加严格，现在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得等等过了这风头。
至于要不要离开原野县，其实老人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来……我们吃饭，都凉了。”
这几天严宽已经学会走路了，刚开始的时候，那可都是像婴儿一样用爬的。
饭桌上摆着各种好吃的素菜，青菜、豆腐，竹笋。
严宽现在才刚刚学会用筷子，老人还记得这个孩子第一次学的时候，还会自己跟自己闹脾气，怎么都夹不上来菜，气的它双眼泪汪汪。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筷子是木头的缘故，认真起来的严宽很快就自己初步学会了怎么夹菜，很小心翼翼就是了。
严宽特别喜欢吃素菜，对荤腥也不是不能吃，只不过素菜在心里永远排的是第一。
“ 爹爹，好……好吃！”
严宽夹了一口青菜放在嘴里，好吃地不由眯了眯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老人慈祥地看着孩子，说道：“ 好吃就多吃点。”
“爹爹……也……吃！”
“爹爹不饿，爹爹看着你吃。”
严宽挠了挠脸颊，一副疑惑的样子，不过很快就又被好吃的饭菜吸引了注意力。
老人嘴角露出笑容。
不管严宽是不是妖，它都是他的儿子。
人心险恶，他已经老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他连保护它都做不到，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生活下去，直到严宽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
老人现在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了。
烛光映着窗纸，透出两人模糊的黑影。
只不过……
本该安静祥和的一幕，被许多人看在眼里。
很多时候，一旦漏了个口，就很难在保守住秘密来。
房门底下微弱的缝隙中一个小纸片悄悄飘了进来，然后自行折叠成一个纸人的模样，悄声无息间爬到柜子顶上，然后竟再次变成一个眼睛的模样。
两人之间和谐的一幕，通过纸片眼睛被躲在离院落不远处巷道里的黑衣男子看在眼里。
看见严宽的一瞬间，
心神一下子出现了波动，气息顿时泄露。
‘不好！’
黑衣人瞬间离开原地，下一瞬，舆鬼部三人同时出现在黑暗的巷道里。
“……看来除了那两个苍蝇还有一个虫子。”
“ 多布置几个人吧……”
“ 不行！这事鬼首吩咐了，暂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 哎——那苦的还是我们咯。”
“ 行了，别抱怨了，此时事关重大先赶紧回去。”
“ 嗯……”
三人离去不久，安静的巷道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只不过没过一会，三人又重新出现在原地，相互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咕咕咕咕……
天蒙蒙亮，不知哪家公鸡迫不及待地开始啼鸣起来，街道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行人。
巷壁的一角，原先的砖石竟如同纸一样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变成黑衣人的模样，
男人看了一眼周围，喃喃自语道：“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等本体来了再说。”
得亏他是个纸人，没有任何生命体征，全靠本体分离的一点灵光来维持思考，行动，要不然落到舆鬼部手里，指不定怎么顺藤摸瓜找到本体。
寒风在小巷中打了个转，不知何时黑衣人早已消失离去。
……
县衙斜对面的院子里。
李羡刚推开房门就看见三个人在外面的石凳上坐着。
永远一副丧丧样子的严乐，精神奕奕的小六子，经过梳洗后模样清秀的任拾万。
“ 主人……”
“ 李大哥。”
“百将大人。”
见李羡从屋里走出来，三人立马起身拱手道。
李羡点点头，道：“走……”
带着三个跟班直接去张青石住的客栈。
一夜过后，张青石明显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站在客栈门口走来走去，抬头看见李羡时，连忙走上前，双手抓住李羡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见李羡一副完好无损的模样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心有余悸道：“ 小羡，昨天可吓死叔了，还好你没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张青石跟钟元也是多年的朋友，可哪成却被成那一副模样，全家三口……
“ 青石叔，没事的，我可是很强的。”
李羡鼓起手臂上强壮的弘二头肌，宽慰道。
张青石看见李羡搞怪的模样，顿时哭笑不得。昨晚他都没睡好，就怕小羡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九泉之下他怎么见李开明。
李羡道：“ 对了，青石叔，行李都收拾好了吧。”
张青石道：“ 收拾好了，收拾好了，一个兵大哥昨夜特意过来跟我说的。”
“ 好！青石叔这次麻烦你带个孩子回去。”
“ 拾万过来。”
李羡转身朝着自觉躲在一旁的三人组喊道。
简单地向张青石介绍了任拾万。
“回武骏后，青石叔麻烦您跟狗子说一声，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青石点点头，紧紧抓住李羡的手，认真地看着如今变成男人的孩子，嘴角渐渐扬起开怀的笑容。
“在军中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好自己的安全。”
啪……啪啪，用力拍了拍李羡的肩膀。
“ 这次武举可要好好加油了，青石叔没办法看着你拿下名次，不过皖西村的父老乡亲还等着你拿着状元衣锦还乡呢。”
“ 哈哈哈哈——”
李羡笑着回道：“ 放心好了，青石叔你呀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吁——”
这时，街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驾车之人看见李羡恭敬的抱拳。
“ 百将大人……老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您请放心。”
李羡点点头。
武骏离原野可有一段距离，他可不放心两人独自上路，这是他专门拜托王敬麟找了几个好手过来护送，回去的路线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沿途都有王家的商号，若有什么突发情况第一时间就能收到消息。
随后客栈的伙计帮忙把行李拿到马车上。
啪！
鞭子在空中发出一声厉啸。
“驾——”
离别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
一行人说着话，很快就来到城门口，人潮汹涌，无数人进来，无数人出去。
一路上李羡跟张青石该说的话都说了，李羡喊过任拾万单独说两句话。
前面的马车已经在接受守城兵卒的检查了，李羡跟任拾万走在马车后头。
李羡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叮嘱道：“ 去武骏的路途较远，一路上注意好安全。”
任拾万抬头认真看着李羡，重重点头：“ 主人还请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青石叔的。”
“哈哈——”
李羡脸上露出笑容，拍了拍任拾万的肩膀：“ 你这个臭小鬼，保护好你自己就够了…… ”
“到了武骏后，不要害怕，李昭是我亲弟弟，他会帮助你的，你呢……”
拍了拍心口的位置。
“ 好好努力，去吧……”
任拾万点点头，转身直奔马车。
‘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想。
李羡站在原地，高举手摇了摇，很快张青石坐着的马车通过检查后，马车混着出城的人群渐渐消逝在视线里。
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不知道是庆幸还是遗憾。
很快将自己的情感收敛起来，转身对着严乐跟小六子说道：“ 我得去一个地方办个事，你们先回去吧。”
小六子心里一急，马上说出口：“ 李大哥……不是吧，这么快？”
“哎哟——”
小六子捂着脑袋大叫起来。
李羡无奈道：“ 行了，少来这套！我用多少力我能不知道……我去的地方你俩跟着去不合适。”
“ 真的不合适！”
见李大哥态度坚决，小六子脸上露出悻悻的神色只能点头应是。
严乐看着小六子一副吃瘪的样子，丧气的脸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 让让……让让。”
这时，
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士从城门处驾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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