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武举（3）
“Duang——”的一声钟响刚刚落下，万军侯的身影化作半透明的残影消失。
两人脚下一动，擂台的地基不堪重负地晃了晃！
可见历飞雨其人真正实力还是有的，只不过心性方面不太坚定！
两道身影凶狠地撞在一块！
两人以快打快，李羡躲过历飞雨的一拳，挪动身型，身体重心微微朝左下压，左腿膝盖内扣，力从地起，右拳后拉如同炮弹一般直接击打在历飞雨的左侧肋骨处。
就在这时，
历飞雨健壮的胸膛如同一张纸般骤然收缩到极限！李羡这一记爆肝拳只差一厘的距离就可以将历飞雨整个人打趴下。
“有点意思。”
见到这一幕，台下的司徒豹喃喃自语道。
虽然最后这个上台的家伙有点投机取巧的样子，但是其实力还是可以被承认的，这一击躲得实在恰到好处，正好处在李羡击打在他身上的那一霎那，进行躲闪！
‘ 不过……还是太嫩了！’他想到。
正想着，台上的变化徒然再升。
历飞雨趁着李羡旧力已去新力未生，化拳为锤，狠狠击打向李羡的太阳穴。
这一击来的是如此的迅猛，空气中甚至发出短促的气啸。
嘭！
李羡抬肘挡住这一击，手臂上的皮肤组织肉眼可见地迅速泛红，因为受痛，嘴角地笑意渐渐变得癫狂起来。
然而历飞雨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整个人神态甚至比李羡还要癫狂，双眼泛着血丝，一片血红。
被肘挡住的这一拳，猛地一抽，脚下一滑，如脚底抹油一般拉出两步距离，随后猛然一止，全身骨骼竟同时发出厉啸。
轰隆！
这一拳挺直，朝天而举，重重砸下！
在李羡的感官里这一拳不是拳！是朝天巨棍，持棍者是个神态癫狂，双目血红的猴子！
这一拳练出了‘神’，练出了‘意’！
‘来的好！’
“吸——”
微微吸了口气，浑厚霸道的力量感如同实质一般被在场所有人感觉到，似乎有一头巨龙在苏醒，它在呼吸！
说时迟，那是快！
面对这一拳，李羡没有躲闪，而是选择硬碰硬！一手按腰，一手化掌为拳，拳臂直通向天，拳头只见有一根指骨凸起，如同巨斧上的锋刃，抡起，砸！
‘开天！’
明明是巨棒朝天砸下，可这一斧偏偏如后发先至一般，居高临下猛劈而来。
势比天高！
风声呼啸，剐得脸生疼。
两者之间的空间错位，让一些在远处观看比武的寻常百姓一阵精神异常，竟忍不住呕吐出来。
有那么瞬间，历飞雨产生了面前的李羡膨胀为了手持利斧的巨人般的幻觉，气势之凶猛，力道之狂暴，几有苍天倒转覆盖而下之感。
“啊——” 历飞雨一声闷吼！
巨棍又加了三分力，这是把后手的变化放弃掉了！
霎那间，
天地间如同失鸣了一般，时间定格，万籁俱静。
下一瞬，斧棍交接的点，空间荡起一波波如同浪花一般的涟漪，狂风席卷而出，整座高五米的擂台地基顿时轰然塌陷，与地齐平。
台下人群爆发出惊慌的神色。
轰隆！
只见血红色的炁从万军侯手上奔涌而出，形成一个罩子将整个擂台覆盖住，于此同时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台上，两人激战！
历飞雨倒飞而出，翻滚落地，抓耳挠腮形同一只癫狂的猴子，身型一窜靠近李羡，十指伸展，猛然间化拳为爪，分别切向李羡双手虎口，整个手掌透出一种深色的血红色泽，似乎手臂上的血液全部涌进了双手当中。
双手带起一阵撕裂的啸声，历飞雨越打快打，爪、棍，行云流水一般切换，方才碰撞一击后的气势也在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中如大日升起，反观李羡来来去去就是一记拳印来抵挡，以攻对攻。
‘ 快了！’
历飞雨心里闪过一丝念头，虽然他不知道李羡在搞什么花样，又有什么后手，但如今他大势已成，气势逐至攀自顶峰。
‘你死定了！’
心念一动，杀招自起！
体内五气，肺气勾起锋锐之意，心火旺盛蓬勃而出，如同天雷勾地火，历飞雨双手上血红色的色泽竟如同实质一般冒出半寸长！直直削向李羡脖颈。
一寸长，一寸强！
何况两人此时贴身肉搏，武者之间方寸之间便是杀招，这一记杀招历飞雨自信李羡避无可避！
斩首！
李羡脑子里仿佛有个危字在大大敲响，却丝毫不紧张，嘴角的笑意陡然一抿，眼神冷漠而又凶戾，体内‘火种’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无穷的力量自深处涌现而出。
血刀临近，就在脖颈上的寒毛都在微微颤抖的那一霎那，
李羡消失了！
一记掌刀竟削在了空处，生死搏斗之际，历飞雨见此竟是微微一愣神，可见其心神震撼！
在外场众人看来，李羡竟犹如陀螺一般转至历飞雨身后，拳臂直通，捏了个斧印，带着赫赫风声轰然砸下。
死！
历飞雨的感官全被一个大大的死字充满！
充斥着癫狂、杀意的眼神飞快黯淡，历飞雨只感觉浑身都在颤抖，冷汗仿佛不要钱一般挥如雨下。
一声声可怕的嘶吼与尖啸从四面八方涌来，充满血色的天空下起了粘稠的血雨，乌云中一条庞然大物若隐若现，轰的一巨响，火山爆发，喷涌的熔岩，像是大地溅出的血液，将历飞雨的眼瞳染的赤红；黑暗中似有通天彻底的巨人，露出半个侧脸，模样与李羡一般无二。
意识逐渐消散。
砰——
历飞雨直扑扑倒了下去。
李羡的拳印仅隔着他头颅一厘米的距离，强烈的风压吹得几根发丝掉落，最后他选择用心神之力将其击溃。
‘ 猎手？好一个猎手！’
而这一幕被不远处擂台上的姬云熙看了个一清二楚，心里不由暗道。
一直全程观看李羡打斗的姬云熙，在他的感觉里李羡就好似一个聪明、狡诈的猎手一般，用上号的饵把猎物的浑身解数一一逼了出来，甚至直到猎物张开血盆大口即将咬下他的头颅时，作为猎手的他才露出锋利獠牙。
错觉、自负以及心性，这三点是历飞雨输掉的关键。
历飞雨的心性是有问题的，武道杀伐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简单点就是在特定情况下就是要头铁，要舍得一身剐，他自己应该是明白自己心性是有点问题的，但是其修炼的拳法学得却是入木三分。
癫狂之下反而是他心性、实力最佳状态，但在最后的关头，输给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李羡趁此机会打破历飞雨心神，将其拉入自己的拳意当中！
步步杀招，环环相扣，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蛾一般，从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 有趣。’
这些思绪如同白云苍狗般在脑海里迅速掠过。
自从方才打斗越发激烈，他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李羡那边，这可气坏了与他交手的武者，姬云熙背过身子看着不远处擂台的情景。
武者在心里骂了一句小子狂妄、托大，结果轮番杀招齐齐上阵，都被姬云熙负手躲了过去。
人家就没正眼瞧他！
“啊——”
武者咆哮了一声，身体肌肉膨胀了一倍有余，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合身扑上。
姬云熙转过身子，嘴角露出一丝歉意，右手抬起伸出一根手指弯曲一弹，似穿梭空间一般，武者脑门起了个大包，远远飞入了台下的人群中，惊起一群惊呼，只不过昏迷的嘴角挂着解脱的笑意。
与此同时，
“Duang——”的一声钟响，万军侯的声音骤然响起。
“胜者，李羡。”
“胜者，云熙。”
激斗大半天的第二轮武试正式落下帷幕！
台下不管是武者还是平民百姓都爆发出一阵阵轰然的叫好声，这就是武举的影响力，胜利都是每一个武人一拳一脚打出来的，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今日的精彩必定会成为原野县酒馆、茶楼说书先生们的谈资，这还仅仅只是开始，原野不是终点，它只是微不足道的起点。
但是不妨碍他们妄想着原野县出来的武者会不会成为幽州武状元！
随着武举结束，人群渐渐散开、离去。
“ 李大哥……李大哥！你太厉害啦！”
李羡一下来，小六子跟个猴一样蹿到身边，激动到不能自己。
“百将大人！”
“百将大人！”
大壮、老陈、周峰纷纷抱拳行礼。
“ 我记得你们今天不是有巡城的任务么，怎么有空过来？”
李羡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看过去与刚才擂台上的那个打法凶猛、气势狂暴的武人判若两人。
小六子憨笑道：
“嘿嘿……趁着午饭的时间就赶紧过来了。”
“小羡……老豹我定了一桌酒席，特意为你庆功。”
司徒豹大步走过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看过去比李羡还要高兴。
李羡点点头，道：“ 好！咱们走吧。”
“去哪啊？”
一道爽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众人转身一瞧正是万军侯，连忙躬身抱拳。
司徒豹恭敬地回道：
“军侯，末将特意定了桌酒席为李百将庆功。”
万军走到李羡面前，微微颔首，笑道：
“ 不错……你的实力、心性都很不错，给我长脸了！”
山字营这次参加武举的将领，可不是仅仅只有李羡一人，只不过一直胜到最后的也只不过三人而已！
李羡是他的部下，能不涨脸嘛！
李羡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抱拳道：“ 接下来末将一定会让万军侯的脸再添几分光彩！”
“呃……”
万军侯一愣，左右看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好……本军侯就喜欢你这个性格！”
“ 司徒豹！”
“ 末将在！”
“ 不介意多一双筷子吧！”
“ 末将高兴还来不及呢。”
万军侯道：“ 走！”
万军侯走在前面，司徒豹与李羡落后半个身位，有说有笑地离去。
见此，小六子摩拳擦掌道：“ 那咱们也跟上吧！”
刚走两步就被一双大手拎住后领，大壮的声音随之传入耳朵里。
“ 李大哥与万军侯吃饭，咱们掺和个什么劲，赶紧回去巡城！”
小六子一听，顿时哭丧个脸：
“ 饭都没吃呢！”
大壮冷笑一声，大手搭在小六子的肩膀上道：
“ 少吃一顿，饿不死你！”
众人押着小六子也随之离开。
另外一边，姬云熙刚下擂台，一脸喜色的小贵子就立马凑了上来。
“ 二爷，今天打的可还尽兴？”
姬云熙道：“ 一般般，还是太弱了！”
说着，陡然想起最后一场那个被他气的不行的武人，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好在有趣的人也不少，不至于太过无趣。”
“走吧……”
姬云熙负手背后，想起刚才那个叫做李羡的百将，那众人环绕的场面。
“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他的身子不习武道，国事繁重怕是要累坏了吧？”
落在身后的小六子闻言一愣，心思转了转，回道：
“ 太子爷这次监国其实跟二爷的想法是一样的。”
闻言，姬云熙瞧了一眼小贵子，伸手给了个暴栗，后者摸了摸脑门露出灿烂笑容。
姬云熙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道：
“是呀，大哥也能借着这次监国的机会，施展心中的抱负！”
小贵子这次没有说话，老实地跟在姬云熙背后。
说白了姬云熙就是想家了……不过也正常，姬云熙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出头，以往出去玩也没跑出神都的范围，这一次分别几月，相隔千千万万里，有这种思念的情绪再正常不过了！
随后姬云熙也在众多护卫的护送下离去。
偌大的试场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试场，一角。
“大师兄……大师兄……”
“嗯……”
历飞雨呻吟了一声，从昏迷中醒来，在师弟搀扶下勉强坐起来，心悸尚存，环顾四周试场早就没人了。
“我晕了多久？”
“师兄，没多久，一炷香时间。”
历飞雨忍不住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一旁的师弟见此想张嘴说话，却有什么都没说出来。
因为没有人会记住失败者！
” 师兄……我们回去吗？“
闻言，历飞雨胸膛剧烈地起伏不定，带着哭腔道：“回去？回去？！师弟师妹们还等着我们的好消息，还等着我们拿到名次，怎么回去！”
历飞雨他们所属的门派，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门派，生活拮据，上下几十号人时常吃不饱。
恰好正逢武举，历飞雨心思就有些活络起来，跟着师傅商量后，带着师门为数不多的存款踏上了‘征途’！
结果……半路夭折。
踏，
“那你这次输的心服口服？”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历飞雨和师弟一愣，猛然抬起头向上看去，两人面前站着一个浑身邋遢的道人，脸上皱纹不多却苍老的脸颊。
“师父！！”
“师父？！”
历飞雨不可置信道：“师父……师父，你怎么在这！？”
道人打了个稽首，嘴角露出笑意：
“天机不可泄露！”
看着师父的脸，历飞雨自责道：
“ 师父，我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哎——你这个傻小子。”
道人摸了摸徒儿的脑袋，问道：“那你这次可悟明白了？”
苍老的手似有魔力一般让历飞雨的心湖渐渐平静下来，陷入沉思。
方才的一幕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闪过。
想起自己想要取巧的心思以及被李羡拉入‘拳意’当中的画面，忍不住握紧拳头，发出咯吱的清脆骨响。
过了好半响，历飞雨抬起头看向道人慈祥的面容，用力点头：“师父，我明白了！” 语气坚定。
道人温言说道：“ 明白就好，下次我们重新来过！“
历飞雨眼眶湿润，说道：“ 师父……”
“傻孩子。”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入两者之间的师徒情深。
“ 师父，我闻到你嘴里烤羊肉的味道了！” 师弟一脸狐疑地看向道人。
“……”
“……”
“哎呀……你这憨货，说什么呢？”
道人气急败坏道。
“ 师父……你哪里来的银两吃烤羊肉？！”
“走了……走了……”
老道见势不妙，脚底抹油往城里奔去。
历飞雨与师弟对视一眼，瞳孔里似有燃起一抹火苗，脚步一动追向老道。
金乌余晖，照在三人奔跑的身影上。
”唳——“
高空上，苍鹰掠过，鹰瞳将这一幕看得真切。
展翅，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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