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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青石长阶


  “人呢?”玉轻云挑了挑眉稍,玉匣是由川黛捧进来的,那人势必是不在这儿了。

  “国师说,此物难得,这里又有两个觊觎的小鬼,贵妃娘娘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打开也不迟,他也是受故人所托。”川黛一五一十的将白倾墨的话转述过来。

  “国师还说了。”川黛瞥了一眼玉轻颜和楼容颖,又继续道。

  “说什么了?”玉轻云感兴趣地问道。

  “说他感觉小郡主短时间之内恐怕也嫁不出去的,所以也就不多停留了。他已经启程回圣国了,已经赶不及了,就无需相送了。”

  这话虽没有指名道姓,楼容颖和玉轻颜却知道,这是说给她们听的。

  玉轻颜还好,只是有些气短。

  这人走之前都不来看她们一眼,只怕是在报复这段时间她们俩也不去找他。

  终究还会再见到的。

  她也没那么多的别离的伤意。

  但楼容颖就不一样了,自从知道白倾墨就是她兄长,骗了她这么久,现在拍拍屁股就走了,她头顶都几乎在冒烟。

  白。

  倾。

  墨。

  已经坐在马车上悠哉悠哉品酒下棋的白倾墨突然感觉背脊一凉,忍不住嘀咕道:“哪个小丫头又在数落我了?”

  而关雎宫中,中院庭前。

  月光今夜格外皎洁,落下的清晖都洒意着静谧。

  庭院的三个姑娘,一个白衣,两个红衣,剪影被月色投映到明亮的地面上,交相叠映,窈窕入画。

  此一刻,风过林梢,微声入耳。

  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起来唱曲儿。

  总之,这一夜,关雎宫悠扬婉转的声音响起,许久才渐渐停歇。

  清婉而明媚。

  欢快又悠长。

  川黛悄悄地上来换了一盏茶,又退了下去。

  夜色愈浓,月色愈皎。

  玉轻云怀有身孕不能饮酒,于是披着披风,捧着手里依旧暖暖的茶杯,眯眼看着对面两个小朋友喝的有些东倒西歪,幼稚的打过来打过去。

  夜间风大了些,拂起她鬓角的碎发吹到脸上,但她心中却只觉得温暖而和畅,宁静而喜悦。

  细呷一口清茶,她伸手戳了戳扑腾的玉轻颜,“到你了。”

  玉轻颜拍掉身上的楼容颖的爪子,想了想,开始爬到玉轻云怀里,轻轻哼起来。

  楼容颖也很快凑过来。

  等她唱完,玉轻云也只真真切切的记住了一句词:多年后史书页,还把这夜撰写。青石长阶,染尽生离死别。

  玉轻云没说话,只是替她们俩拢好了衣服。

  楼容颖醉的有些可爱,捧场似的鼓掌,嘴里还念叨着:“好听好听,还要还要。”

  玉轻云也不知道她们还有几分清醒,只得道:“快睡吧。”

  玉轻颜一把抱住她,豁然坐起来,“不阔以,每一所歌都以故事的,左么能波听故事呐。”

  玉轻云眨了眨眼,顺了一遍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不可以,每一首歌都有故事的,怎么能不听故事呢?

  玉轻云只能缴械投降,“好好好,你讲。”

  玉轻颜眼睛迷迷茫茫的,歪着脑袋想了想,“等等啊,我还要组织语言。”

  白衣的小姑娘托着腮,声音低低的,娓娓道来。

  “崇宁七年七月,白炎军攻城,是为乱始。守将谢婉率众苦战,不得援。七月廿六,城破,婉力竭被擒,不肯降,为炎军枭首。八年春,炎夺王城天岁,鸩敬帝,清朝堂,废宫室。二月即位,定国号周,改元永初。永初十年冬,周帝崩,朝野翻覆,诸王皆谋自立。”

  “时有乱军夜袭,见婉披发执枪于城上,肝胆俱裂,乃退。十一年,新帝彻平乱登基,改元太业。太业后,城中始有谣歌传唱。”

  “歌曰:安危何所系,天阑谢将军。太业三年,城东设谢婉衣冠祠,祭拜者众,香火终年不绝。”

  玉轻颜的记忆还是很不错的,她曾经听过的故事与传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段话也相传是记载在《天阑城志·谢婉传》之中的。

  打动了你的故事,你觉得是真,那就是真。若是不曾打动,也权当一个故事,过耳即忘便好。

  这首曲子,不是周瑜昼教给她的,是她听过之后,自己学会弹的。

  曲名叫《风起天阑》。

  多年后史书页,还把这夜撰写。青石长阶,染尽生离死别。

  其实这段身披锐甲的故事之后还有另一段红粉情事。

  十一年前,城破一刻,谢婉被俘于城楼上。

  叛军首领白炎怜她是个女子,亦是个奇才,便想留她一条性命,问她降不降。

  女子想也不想,迎着利刃欺身而上,长剑瞬间没入胸膛。城楼的灯骤然熄灭,只剩澄澈月光。

  风声寂寂。

  月光下女子昂首一笑,面容上蒙了尘染了血,却明艳如昙花。

  胸口鲜血淋漓,她微笑着开口,缓缓举起手中染了血长枪,字字铿锵。

  “谢婉,誓死守卫天阑。”那时那城楼下呼喊声连成潮水,悲伤的绝望的敬仰的惨烈的疯狂的。

  “谢将军!”“谢将军!”“谢将军!”

  城下诸人叫喊她的名字,声嘶力竭。

  十一年后,他在城下的呼喊声中开口轻轻唤出她的名字。一字一字,轻的如同梦呓。

  与彼时情景,如出一辙。“谢……婉。”

  滚烫的液体从眼眶滑落,看不清颜色。

  可到底是晚了。十一年前他没能陪她到最后,那么十一年后,他总得为她做点什么。

  “谢婉,谢婉,谢婉……”

  “……婉儿。”

  所有人都要高高仰望她,他们知她着红裳束青丝,英姿飒爽,却不知她也爱白衣紫堇做女儿妆。

  她是女子,不应在修罗战场上厮杀。她应有良人相伴知己相陪,举案齐眉。

  可到底,也是晚了。

  这,就是那位守夜人和守城人的故事了。

  掩于岁月,止于尘埃。

  不过晚矣。

  向来客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就像秦淮河上的涟漪泛泛,却无人知晓金陵的少女也曾桦青丝,终白发。

  戏文中的段段家国爱恨交织,也终究能感化入了戏的戏中人和局外人的消遣人影,赚得两三泪珠。

  玉轻云怀里抱着玉轻颜,忍不住想,那她呢?

  也许会是卷进帝王史记的笔墨间香艳尘寰的一笔。

  就像没有人会知晓,在心底埋了那么多往事的人,也曾想过慢走弄堂,闲时种花。

  后来发现,八角重檐,是她既定逃不开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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