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窝 > 冷香盈袖 > 第四百七十三章 敬事房(上)

第四百七十三章 敬事房(上)


  漆黑小屋昏暗阴森,仅有的一扇窗修建在超过人人头顶两尺,窄若悬丝,光线透进来显得室内更加诡异,根本不能作照明之用。地面年久失修,石砖也能长出一道道纵横斑驳的裂痕,汗水、眼泪混合着鲜血渗透其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墙角隐蔽处清晰可见一团团发丝,分不出男女,纠缠在一起,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堆积起来的了。

  这是皇宫里敬事房的一角,专门关押犯了错的宫女太监,里面的嬷嬷们做事极老道,挂着面无表情的脸,每个被送进来的人在她们看来都一样,不过是会说话的死人罢了,或许还不如门口那只经常乱吠的犬。

  宫门一如深似海,大多数女子的青春年华葬送在岁月蹉跎中,从活泼鲜妍的豆蔻熬成白发苍苍的老妪,不是人人都有福气到了年纪就能放出宫。白头宫女的故事历朝历代都有,做不得主子身边体面的姑姑,就只能沦为最底层,任人欺辱嫌弃,最后死在阴暗中,不明不白,不甘不愿。

  没有人不想为自己谋一条好出路,尤其刚入宫的小丫头们,对未来还带有莫名其妙的憧憬,不知天高地厚,不辨魑魅魍魉。出身贫苦的更严重,在她们眼里皇宫是座福乐窝,比自己家吃穿不愁,是座天底下最好的归宿。而往往不需要太久,或是严厉的嬷嬷,或是狠毒的娘娘,都可以让女孩子们意识到自己分明是坠入火坑,再也逃不出去了。

  年年都有自寻死路的例子,折腾到最后被送进敬事房,受尽酷刑而死,性命和尊严统统失去。老嬷嬷们很久没有在新年料理过宫女,早就一起凑了银子,商量要着过个酒肉年。华沐公公亲自将人送进来时,她们刚拿起筷子,板凳都还没坐热,本就心里窝火,再瞥见那女犯的面相,厌恶感油然而生。

  “啧,原来是个菜户,怪不得长得狐媚子样,要不是勾搭上太监,只怕她还想着爬龙床吧。”

  一口浓痰吐在余鹤渊脸上,又或者应该叫她余花花,她仍然是上午那身花哨打扮,厚重的铅粉遮盖住真实的肤色,在昏暗的牢房中显现出灰白的色泽,毫无半分生气,又擦着浓胭脂,乍看竟然像配冥婚时扎的纸人,连敬事房的老嬷嬷都不由得心里发毛,直道晦气。

  余鹤渊被扒了外裳,双手双脚扯开,呈“大”字形绑在特制的木桩上,脖颈也缠着麻绳,嘴里勒着布条,防止她咬舌寻死。

  “费那洋工干什么,像她这种贱蹄子我见得多了,才不舍得死呢,净想着还能从这出去,继续勾搭男人,好一步登天呢。”

  老嬷嬷充满鄙夷的话语像毒刺戳在余鹤渊心上。她知道,满宫里没人瞧得起自己,连死了的聂华成也是一样,那个恶心的太监将她当作听话的泄欲工具,满足那点可怜虚荣心的摆件。就像她坚持叫自己“余鹤渊”,而不肯承认小时候爹娘给的名字,只不过想要借此逃离不堪回首的过去,可她终归没想到,自己的结局会比起点惨淡万倍。

  “陛下和皇后的意思,将这个宫女儿送来敬事房,还得劳烦几位嬷嬷,用点法子,看能不能从她嘴里撬些新鲜东西出来。还有,这贱奴婢藐视天颜,竟敢在御前撒野,请嬷嬷看着赏她。”

  华沐说得委婉,其实就是要审一审,余鹤渊是如何跟聂太监勾搭成奸的,还有其他人的供词,有没有未交代干净之处。十二监乌烟瘴气,有聂华成和张越在上面顶着,作死的肯定不止已经被处决的几个太监,余鹤渊既然与聂华成狼狈为奸,说不准会知道得更多。

  酒菜在木桌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嬷嬷们肚子里额馋虫早就按捺不住,奈何还有这么个累赘,进了敬事房还不知轻重,犹自嘟嘟囔囔个不停。余鹤渊跟着聂华成久了,整日不做活计,养尊处优,在木桩上绑了半刻就手酸脚痛,脖子更被磨出丝丝血迹,汗水浸泡伤口,对她而言已经是生不如死。

  “姑娘瞪我们有什么用?这才开了个头,好滋味都在后面,我劝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都知道些什么,赶紧与我们说了,还能分你一口肉吃,要不然下次开荤,十有八九就是断头饭了。”

  靠近牢门坐着的嬷嬷看面相年纪最老,姓陈,身材高大,眼睛透着精明,穿着一身灰紫色的黑绒边掐牙衣裤,收拾得干净整齐,丝毫不像是来行刑的。她慢慢揭开桌子正中间一只陶盅,清炖老母鸭的肉香味扑面而来,拼命钻进在场每个人的鼻孔里。

  “你饿了吧?想不想吃?”陈嬷嬷目光盯着余鹤渊,似乎要将宫女的脸上看出一个洞,继续诱惑她道:“聂华成已经死了,姑娘现在算什么呢,寡妇?太监可不是男人,挨过一刀的东西不中用,别说养老,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姑娘能想到做太监菜户,想必也懂得权衡利弊,现在不同咯,没人给你撑腰,你要是识趣,说不准还能活着出去,在宫里当过差,外面略周正些的人家,那是抢着要娶回去当媳妇的。”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是余鹤渊眼睛中的亮光,被陈嬷嬷捕捉到,晓得她是动了心思——果然,墙头草两边倒,当真半点骨气都没有。早在聂华成被打死当场,关于他的菜户的风声早就传开了,都说那个宫女天性下贱淫荡,又毫无自知之明,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

  陈嬷嬷心里好一阵鄙夷,旁边几个老姐妹也纷纷斜视,不出意外,她们都被余鹤渊剜了白眼,十分不满自己被人看不起。敬事房不用于永巷,蘸满辣椒水的鞭子抽在余鹤渊脸上,鲜血立刻喷涌而出,这才是真的下狠手。

  “娼妇,你看谁呢?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是地上的蚂蚁,谁都能踩死你!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好话你不听,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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