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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裙下之臣


  路边摆摊的小贩陆续开张,他们有各自的不容易,也怀揣着各自的希望,辛苦劳作只为一日三餐,家人温饱。若诸天真有神明,庙堂高坐,不知是否会怜悯人间多磨难。

  神之所以为神,盖因其不会诉疾苦,不似人生而渺小,多经红尘碾压,或顺从,或反抗,或乐天安命,又或欲求不满。贪心不足蛇吞象,古老的寓言讲述简单的道理,汲汲营营小半生,通房侍女的下场是被厌弃,需得由茶馆老板娘出面说和,才暂且得了允准,在厅里坐着等候,不至被赶到街上。

  沈渊并非今日才知三皇子身份,故而所有情绪都处于伪装,她和观莺达成共识,以琵琶请君入瓮,瞧瞧他会如何反应,或者应当说,如何介绍小燕。侍女自己不争气,非要跑开也罢,偏生又回来嚷嚷,以为凭借身份可以让琵琶女知难而退,殊不知皇子早就情根深种,她这样自作主张,没有任何作用不谈,还十分下主子的面子。

  “别哭了,不嫌嗓子痛么?有什么用,他又不会看你一眼。”

  小燕抱着斗篷掉眼泪,模样柔弱温婉,可惜俏脸做给瞎子看,观莺才不会同情她,端来一碟生瓜子坐到对面,假意安慰,实则暗讽。

  “我也算认得你,听人劝吃饱饭,省省力气吧,这哭得梨花带雨,真是我见犹怜啊。燕姑娘,我不晓得你们发生什么,但凭良心说,今儿就是你不对,主子们谈事情,你跑进来算什么?”观莺翘起二郎腿,“呸呸”吐着瓜子壳,“我在街上都看见了,跟撒欢儿的兔子似的,什么要紧事,急成这样?我还指望你春色常驻,凌公子才能多光顾,我也能卖糕饼糊口。现在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呀,得不偿失了。”

  茶馆大门紧闭,顶替观莺的乐姬早就老老实实回自己屋里,不到前面惹祸上身。丫头福仙送来一只蒸笼,打开来看,里头赫然是红枣糕,新鲜出炉,热气腾腾,还嵌着碎核桃仁,色泽鲜艳,浓香醇厚,惹人食指大动。

  观莺认为做戏就要做全套,挥挥手让丫头下去,拍干净瓜子皮屑,亲自拿竹刀切开糕点,用小瓷碟盛着,端到小燕面前:“哎呦,擦擦眼泪,吃块点心再想别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我姐姐,你哭哑了喉咙,也不见得能招人出来。”

  不说还好,小燕本来只是抽噎,听了这话立刻哇哇大哭:“你危言耸听!什么你姐姐,你们是不是一伙儿的,算计着,算计着要,要勾引主子。啊……我看你热心,没想到!你……”

  哭声太大,惊动了还在僵持的凌三皇子和花魁,沈渊本就不想和他多说,听见动静更忍不住相讥:“真是好规矩,堂堂瑞王府的随身侍女,说出话这样不中听。殿下,妾身没读过几本书,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莫说我们今日只是偶遇,哪怕算上从前,我也对你从未有过逾越,何至于被冤枉至此。”

  凌亦珩已趋于绝望,他百口莫辩,事实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空抓着女子的衣袖宛如救命稻草:“她平常不是这个样子,冒犯了你,我自会教训她。阿晏,这事儿我骗了你,可我只是不想……”

  “不想我因身份而讨好你,还是疏远你?”花魁娘子拼不过蛮力,只消抬眼盯着对方,逼迫他放手:“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你是皇子,我是乐伎,本不匹配,还是少接触,以免遭人闲话。”

  话是去年就想好的,只不过现在才有机会说出口,沈渊明白,迟早会有这一天,在顾锦川解开谜底之时,她便开始盘算着如何与凌三皇子摊牌。这个男人自以为天衣无缝,岂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高手过招,最耗费的往往是脑力,所以沈渊很不情愿过早交手,年纪长了一岁,她愈发喜欢安静,喜欢没有波澜的日子。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们都有秘密,如果能挺过今日,将来轮到折扇公子识破她的真面目,不知是否也会作同样反应,气恼她的欺骗,认为她是个伪君子。

  不过论起来,以这位瑞王殿下的作风,大约更有可能对身份加以利用,想要通过她将西北收入囊中?一介女流换一方肱骨,怎么算都不亏。

  “……你,有在听吗?”

  花魁走神了,最先钻进耳朵中的只有凌亦珩的质问。她抬起头,三皇子眼眶泛红,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强行四目对视。

  凌亦珩似乎说了许多话,都被沈渊忽略过去,若是寻常恩客,花魁娘子爱使小性,他可以容忍,但身为皇子,他从未被平民这般冷待,感情和尊严在脑海中争执不下,凌亦珩很难受,甚至希望女子和自己吵一架。

  分明最初,自己只是想以她为跳板,得到西北的助力吧……她知不知道事实真相有何分别?一颗棋子,怎么能与下棋之人抗衡,可当棋局彻底失控,操盘手便成为最先被攻破的点,凌亦珩失算了,就必须承担后果,被逼着尽褪利刃,沦为裙下之臣。

  “殿下赎罪,妾身只是恍惚,旧年冷香初顾,晏儿当您是个纨绔子弟,不愿假以辞色,您也是这样抓着妾身的手,全然不讲道理。”

  沈渊不作挣扎,任凭肩膀传来阵痛。看得出,三皇子正陷入某种痛苦,急需面前女子给予他救赎,世间悲哀各有不同,最甚莫过于动情而不自知,万般镜花水月,如梦似幻,最是旖旎风光催心肝。

  “一定要这样吗?”凌亦珩眼中仍有希望,话语更史无前例地诚挚:“我许给你的,护你喜乐平安,和身份没有关系。阿晏,请你告诉我,你在气我隐瞒身份,还是气小燕出言不逊?无论因为什么,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花魁唇角笑意惨淡,含了一汪眼泪,顾左右而言他:“殿下,还是先松手吧……你弄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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