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百万灵石

“我不是花妖，是一只雪貂。”

　　女妖说话的口气十分严肃认真，却引得书生又是一笑。

　　他努力使自己显得有风度些，抬起冻僵的双手，欠身作揖，道“在下名为薛子轩，字梦南，是一个四处游历的书生。”

                又因为太过寒冷，他牙齿打颤吐字不清，‘字梦南’发音成了‘是猛男’。

　　“猛男？”女妖觉得这书生很是古怪，明明是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却要起这么个名字。

　　薛子轩又彬彬有礼地问道“还请教姑娘芳名。”

　　女妖再次强调“我是一只雪貂，没有……”

　　女妖还未说完，就被他再一作揖，恭声打断“雪儿姑娘，真是幸会了。”

　　雪儿觉得此人说话行事都难以理解，不想再与之纠缠。但又想到他刚才背叛同类，倒戈相助，心中有些感激之情，淡淡说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薛子轩沉沉叹了口气，在这冰天雪地里化为白烟，无奈道“我多年的好友被那帮山贼所杀，只想找到他的尸体好好安葬，可这天地间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根本辨不清方向。”

　　雪儿听后轻抬下颚，微闭双目，深吸口气随后向左侧指去，道“那儿五里路处，有人类新鲜血液的味道，应是上午刚被砍杀的。”说罢便转身离开，依然是轻踏积雪不留痕迹。

　　薛子轩望着那清丽的身影渐渐走远，直至在视野消失，这才敢忙揉搓双手，原地踏步，颤抖道“装得我冻死了，妖族都不怕冷的吗？”

　　雪儿回到住处，是个一人多高，五六丈深的洞穴，虽然空间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内有精致的木桌、竹椅，和一些简单挂饰。但没有床，只是在一处空地用干草铺了块地方。

　　她没有带回那些山贼的尸体，似乎杀人并不是为了进食，只是在清理入侵自己地盘的闯入者。随后点燃些木材，在旁边干草堆躺下，抱起膝盖安静地蜷缩起来，如同一只真正的小动物。

　　火光将洞穴照亮，也映入那对宛如星辰的眸子。她口中轻念“娘亲，我不会让那些贪婪的人类靠近这里的。”

        薛无痕则是按照雪儿所指的方向，找到了一具十四五岁少年的尸体，这个少年半埋雪中一脸的稚气，正是最好的年纪却惨死在了山贼的手下，叫人不禁惋惜。

        他微闭双目凝了凝神，随后俯下身去将尸体从积雪中拖出，再背上身往山下一步步走去。漫天风雪他一介书生差点被冻死，幸好路遇几个猎户将他带回山了下镇子。

        大难不死后，他回到千里之外的家乡，却有一个身影总叫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可笑！我薛子轩才华横溢，风流倜傥，从来都是美貌女子追求于我，又怎会对一个女妖魂牵梦绕！”

        说这话时，他正身处于一处风月场所之中，包间里装饰华贵，有三名打扮极为妖艳的青楼女子在一旁侍奉。

        他已是微醉，英俊的面孔尽是忧愁，身边一位女子发出蚀骨销魂的媚笑之声，道“我们姐妹都很好奇，这就连薛公子都拿不下的女人是个什么模样呢。”

        旁边两位女子也连声附和“是呀，是呀，公子快和我们讲讲吧！”

        他凝望着手中的酒杯，其酒中也倒映出雪儿的样貌，痴笑道“他犹如一朵圣山雪莲，纯洁无瑕，不染尘世，这种感觉我纵横情场十几年从未有过。”

        又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暗自发誓“我此生一定要得到你！”

        光阴飞逝，两个月后风停雪止，春暖大地。雪儿的领地山花遍野，绿树成荫，放眼望去处处生机盎然。

　　今日又有人类闯了进来，雪儿再次出动，却当场愣住，面前之人就是薛子轩，他胯下骑黑色骏马，一袭白衣胜雪，腰佩润玉，手舞折扇，风姿绝亦。

        雪儿有些木然，疑惑道“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再来了吗？”

        薛子轩显得十分紧张，自负才高八斗的他想以最简单易懂，又最真挚谦卑的诗句表达爱意，于是下马半跪，深含情脉脉地念道“你为天鹅我为蟾，千丝百梦饱一餐。”

        可雪儿听后还是一脸的茫然，问道“什么意思？”

        他鼓足了勇气，挺身道“我喜欢你！”

        雪儿不假思索立马回绝“我不喜欢你！”

        “哦！”他垂头应了一声，便要转身。

        这时，雪儿兀自喃喃了一句“真的一点也不像猛男。”随后即化作白光飞身离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恍然大悟，心中暗想“猛男？原来他好这口！”又踌躇了起来，自己的形象与猛男实在不符，这该如何是好。

        正在他原地转圈苦思无解之时，目光停留在了黑色骏马不时扫动的尾巴上，他一拍马屁股坏笑道“委屈你了兄弟！”

        次日薛子轩又闯了进来，不同的是，他满脸的黑色胡须身半裸上身，袒露的胸口也全都是黑色的胸毛。

        雪儿凝视着他半晌，才淡淡问了一句“你是，沙雕？”

        “什么？”他弯曲着自己不算强壮的双臂，又抚须皱眉摆出一副凶狠的表情。

        雪儿听声音认出了他，失望又道“我刚才还以为你是我一个远方的叔叔，他也长得这般模样，就连气味都跟你差不多。”

        薛子轩楞了楞，想起这胡须是马尾巴的毛所制，幽幽道“我感觉你是在骂我，或许我可以自信点把感觉两个字拿掉。”

        雪儿顿时认真了起来，解释道“怎么可能，沙雕叔叔是妖界第一杀手，他有着鹰妖的力量与速度，还有着秃鹫妖的凶狠与毒辣，只不过不是太聪明而已。”

        薛子轩可不想与她讨论什么沙雕叔叔，他情急之下把臭烘烘的胡须胸毛拔了个精光，冲她喊到“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雪儿的回答干净利落“我不喜欢人类，你再来我就杀了你！”

        他先是一怔，随后吼道“老子不做人了！看沙雕来了，在你身后！”说罢便趁雪儿分神之际猛地吻了上去。

　　雪儿本想出手杀他，可忽然觉得全身瘫软没了力气，任由薛子轩用舌头霸道地在她唇齿间来回游走，而后又慢慢闭上双眼陶醉其中。

        一会儿，薛子轩抽出了舌头，展开双臂凛然道“你要杀便杀吧，我再受不了这种眼穿肠断的折磨了！”

        他紧闭双目，一瞬间真的拿出了视死如归的勇气，可迎接他的却是雪儿一声大叫“那我也不把你当人看了！”

        随即两人又吻了起来，这一次实在太激烈了，停下之时他的嘴巴都肿成了两片香肠形状。

        往后的日子里，他两便同住山洞之中，他教雪儿认字读书，雪儿负责捕猎做饭，虽然环境简陋，也过得十分甜蜜自在。

        他还时常下山去到镇子里采购，有时候带回一些风车、娃娃之类的小玩意，每每这样雪儿都十分开心。有时候有时揣着可口的糕点，其中香甜软糯的桂花糕是雪儿的最爱。

        甚至有一次他们共同来到镇上定做衣裳，购买首饰。穿上白丝绸衣，头戴翠玉发簪的雪儿更加清艳脱俗、美撼凡尘，引得周围路人皆是驻足而望，也让薛子轩暗自窃喜。

　　两人如胶似漆般地平静生活了三年时间，直至有一天清晨，薛子轩对正在练字的雪儿严肃说道“我要离开半年左右。”

　　他的语气坚决，仿佛不可改变。雪儿一惊，手中的笔也掉落在地，起身紧张问道“你要去哪里？”

        三年间，他与雪儿朝夕相处，雪儿曾数次表现出对人类生活的好奇与向往。可人妖有别，只有坐拥极大的权势，才能做到在凡尘中将雪儿保护。

　　他站在洞外远眺山林，傲然道“我要去考取功名，将你名门正娶，给你更好的生活。”

　　雪儿不解何为更好的生活，从背后将他紧紧抱住，极力挽留道“我不要更好的生活，我现在就很开心呀。”

　　他去意已决，一心要让雪儿今后融入人类生活，日日锦衣玉食。转过身去轻抚雪儿的秀发，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个季节常有仙门修士下山历练，我不在的时候，你切不可再伤人性命，免生祸端。”

　　单纯的雪儿点头允诺，又调皮说道“要是我被那些仙门修士擒住，你会来救我吗？”

　　他理所当然的回答“这还用说？”又道“虽然我只是一介书生敌不过他们，可我听说那些仙门人士都喜欢一种奇怪的石头，到时候不论他们要多少，我也会定会想尽办法凑齐来赎你！”

　　可不想，这一别竟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薛子轩果然如他所言，半年之后金榜高中名声鹊起，在婉言拒绝了几位王族高官的说亲后，就独身一人鲜衣怒马，向着雪儿住处疾驰而来。

　　可当他来到山下镇子补给时，面对的却是触目惊心的惨状。

　　整个镇子一片萧条，街边摆满了棺材草席，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白纸冥币，老弱妇孺哭声连天。

　　“雪儿！”一瞬间，他脑中如电闪过，又有无数念头冒出，慌张地弃马徒步向山洞疾奔。

　　“雪儿，你一定不要有事，等我！”

岁月静好不曾惜，繁华落尽终是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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