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被交换的人生 2
在休眠舱中沉睡不到1小时时间，战舰便到达蓝域星系核心地带。福尼克登上驾驶台的时候，特纳等人早已在此等候。以往他都是最先就位的那个人，如今在这幅躯壳之下，他不仅是动作最慢的一个，甚至连如此短暂的超光速距离都能造成持久性眩晕和呕吐。
战舰以一个比较平稳的加速度降速前进，透过驾驶台的窗户，在战舰低空从系内最外层的行星擦身而过之后，这个与卡蒙对抗了两个世纪的星系全貌第一次真正的展现到福尼克面前。
整个星系的结构与卡蒙作战星图基本一致，但针对战力分布而言，卡蒙所掌握的资料可 谓相差甚远。系内的天空异常拥挤，除主行星外，整片太空空间都星罗棋布着密集的闪光点，这些光点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各自的公转中心都不尽相同。若没有人为施加的推动力做干预，这里绝对是宇宙最危险的地方之一。在没有详细布防图的情况下，移动一颗行星的位置，便足以构成引力失常的联锁反应，所有的天体相互撞击，伴随着旧天体陨灭、新行星诞生，迸发出的能量足以消灭所有入侵者。
福尼克明白这是整个文明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有舰队打到这里，那就是同归于尽的结果。
战舰在密集的天体之间穿插行进，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每当密集星区接近时，福尼克感觉如同置身于一条星空隧道，点缀着星点光亮的天体在战舰掠过之前便化成一片光带，福尼克来不及观察它的细节，便被前进的战舰远远的抛在后方。
越前进，这光带便越浓密，直到整条路径四周都被流水般湍急的光流包围，光流之中才出现礁石一般或明或暗，体积明显大于光带的天体。福尼克猜测，这是一条条行进中的星舰或是大行星的轮廓映照进来。
战舰航速持续放缓，光带扑向眼前的流速也随之缓慢，很快，福尼克便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星流之中，一个乌黑的大型光点始终遮挡出一片黑暗，待战舰低速掠过其外太空轨道之际，隐藏在钢铁的云翳之下，那覆盖满乌亮色的金属皮肤正反射着冷光，在它的外轨道之上，遥缀着同样一成不变的亮暗光斑，便是行星大炮、航天母舰的投影，而这里，便是被卡蒙人口口相传无数遍的奇妙行星——舰港星。
“对于卡蒙人而言，这颗行星的价值可比母星珍贵。”
全程无言的特纳突然开口，而福尼克自然明白他所指代的意思。整个卡蒙的科技力量在宗教体制的思想控制下退步了数十万年，无数科技和工艺失去传人，卡蒙文明即便有充足的能源和资源储备，其战舰建造和维修的效率远没有这舰港星的一半。
“对于他们，没有我们的价值或许比拥有这颗行星的价值更大。”福尼克也转变了说话的方式，第一次对蓝域人说出“我们”，好像比想象中还要顺畅许多。
“哼，他们？做梦！我们还有盖亚。”
楚天阔一句话打断了二人的假设，谁都想不明白卡蒙人为何着急攻打这毫无价值的蓝域星系，可能真如主流所猜想的那样，困兽之斗？
战舰利用舰港星的引力进一步减速，随后便以一个比较平稳的速度航行完这片更为拥挤的太空区间。在被一片运输舰包裹的空域内部，便是所有蓝域人的家乡——蓝域母星。
“可能又要劳烦咱们这大科学家，大特工同志更换交通工具了，蓝域的环境保护规定，禁止战舰驶入母星了。”特纳一边说，一边安排人联络接应飞艇。
福尼克知道哈尼斯原是生态学家，自然要对这样有关生态的政策保有足够的支持，于是便以最客气的语气回答：“生态保护，是永恒不变的话题，早就应该杜绝星舰起降了。我们乘坐最简便的交通工具回去即可，将军不必多做安排。”
“呦？挥别这么久，口才倒是精进不少，看来特工还是历练人啊，看来有机会我也要组织起几个手下好好到对面历练一下。”
在特纳与福尼克交谈的时间，楚天阔便已安排好换乘事宜。前来接应的飞艇与战舰同步对接，三个人只需要进入已经敞开大门的穿梭电梯，片刻之后，再开门时，电梯已经平稳的落到接纳飞艇之中。
尽管福尼克先头已经强调过使用最简便的交通工具即可，但前来迎接的飞艇说成最豪华的也并不为过。在电梯开门的瞬间，6个等身齐高的高挑美女便站在电梯门前等候。
随着一声：“欢迎哈尼斯返回母星”的亲切而整齐的问候，三人便踏入宽阔的艇舱。区别于一般飞艇的狭窄空间，这艇舱至少有6米层高，装饰考究的层顶镶嵌着钻石灯壳，在彩色的灯光照耀下整个大厅如梦似幻。10个可坐可躺的宽阔席位环形布置在舱壁周围，舱厅内，布设了茶桌，牌室，影厅，酒吧台等功能区。
“特纳将军好，诸位想休息还是玩乐呢？去哪个房间？”
“听客人的吧。”
“有会议室吗？”
“有。”六个美女互望一眼，似乎一登上飞艇便要去会议室的人并不多见。
“会客室吧，会议室太大太正式，你说呢哈尼斯？”特纳
“甚好。”
在福尼克印象里，战舰哪里有那么多室，不是驾驶台就是会议室。
六位美女引导三人来到艇舱中后方区域，几个舒服的软垫椅子从地下升上来。与此同时，力场沿着预设的虚拟墙开启，随后，特殊的灯光上下贯通照射，整个墙体便具备了实体墙那样的视觉效果和隔音功能。
“请问要喝什么？”
两个人将目光再次投向哈尼斯，似乎跟希望征求到他的意见。
“随便什么吧。”
“那就咖啡吧。一人一杯。我们也跟着哈尼斯沾下光。”楚天阔抢先接住话茬，似乎生怕晚一秒便错失千载难逢的机会。
“灯光是自然光还是舰外景，还是有其他的特殊照明需求？”
“舰外景。”这次福尼克抢先作答。于是，美女服务员拿出遥控器拨弄几下，整个舱室的四周及顶端全部变成艇外星空的图景
福尼克当然知道这只是虚拟呈像器呈像结果，但如此逼真的事实动态呈像安装在飞艇上，不由赞叹蓝域人对于接待礼仪的考究。
由飞艇向外看去，在被星舰所掩蔽的盖层下方，一颗蓝色的星球半遮半掩的映入眼帘。星球和盖层之间的深空地带，便是数之不尽的奔走忙碌飞艇，承担着母星与星舰之间的上传下达任务。
接应飞艇平稳启动，一杯咖啡的功夫，蓝域母星已经从皮球大小变成了一眼看不过来的尺度。随着飞艇逐渐接近大气层，艇四周的航线也持续加密。
透过侧面舱壁向下看去，四个超大的白色漩涡覆盖在蓝色海洋表面，漩涡之下，海洋和陆地边界清晰可见。福尼克上次见到这种景象还是在盖亚，只不过那里的大陆是7块，这里除却极寒地带却只有2块。
继续向下，平稳航行的飞艇轻微晃动，预示着他们已经进入行星的大气层。风声，在声音模拟器的模拟下传进艇舱。
“关了它，要不等会儿太响了。”
乘务员再次操纵遥控按钮拨弄几下，整个舱室重回安静。从背向恒星的一侧接近母星，飞艇在穿越昼夜交替线之后弧度便急剧弯曲，以一个近乎垂直的角度下降。恒星的光芒比卡蒙星系更为夺目，沿舱顶射入房间，再由物体反光之后依旧极度刺眼，更别提直视其光芒。直到特纳打开遮光屏障，几个人的眼睛才恢复对物体的识别能力。
为了减少阻力带来的振动，碟形飞艇以一个近乎垂直于行星地表的角度向下推进，飞行员将众人的位置调整到背光一侧，于是，整个蓝域的图景在俯瞰的角度之中尽收眼底。
海洋，福尼克在盖亚也曾见过，那里的海水澄澈碧波荡漾，是孕育生命的绝佳摇篮。而此处的海洋去好似一头暴怒咆哮的野兽。蓝黑色幽深的海水毫无生机，洋面上空，云雨和闪电交加，汇聚成一个个悍戾的气旋，遮天蔽日的向大陆迈进。乌黑的气旋之下，整个洋面都在翻腾，洋面的涌浪居然从太空都清晰可见。
飞艇径自从气旋的侧翼穿过，在白色的旋涡翼臂上留下一个稍纵即逝的小孔。在福尼克看来，这里甚至比发生在外太空的战斗更具备末日的图景。幽绿色的冰雹以一个难以置信的频率打击舱盖，应接不暇的敲击，让福尼克怀疑这飞艇是不是在冰川之间行进。而劈天盖地的闪电还提示着众人，这依旧位于太空。
冰雨和闪电将海天连接到一起，除此之外，惊涛海浪也好高骛远一般意欲脱离地心引力去洗刷天际。但这一切都挡不住文明前进的步伐，无论是闪电、暴雨，还是冰雹、惊涛，都与高速航进的飞艇几乎没有一星半点的影响。
几个人好似看了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末日电影，从洋面到大陆，似乎所有的灾难都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对几人的人身安全构不成任何威胁。
如果洋面的景象是一头狂躁不安的野兽，那么这天人大陆就是千疮百孔时刻都可能倾颓的高楼大厦。大陆表面上是一个整体，实际则被沙漠、沼泽、乱石和垃圾场分割成4个条块。条块之间相隔万里，只依靠往来的飞艇将条块勾连成一个整体，而条块之内，则是高楼林立、灯火通明的大型聚居区。
冰雨拍打着大陆南端的一片乱石，福尼克猜想这里原可能是一片山脉，纵横延伸到两个聚居区内部，而如今矿石被开采完毕，山地被整平建造，留下这道地理沟壑，如伤疤一般，诉说着这片土地曾经遭受的痛楚。
痛楚也许可以成为回忆，但并非所有创伤都可随时间愈合，有的伤口，越等待便越加重。东西分布的天人大陆的中央位置，一条沼泽将被“伤疤”分割的大陆再度切分成南北两块，如同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反射着暗红的血光，向过往的每个文明人哭诉曾经。
暴风雨到“伤口”的反而温和了许多，但混合着冰块的雨水降落无异于向伤口上撒盐，让这装满血的河道伤口再度流脓。福涅克不忍继续观察这惨烈景象，将目光再度放远，远到大陆北方，在那里，一片极寒将所有的狂躁抚平，将一切的罪恶掩盖，安静的就像点缀在银河里那些再普通不过的行星，波澜不惊的颐养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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