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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暗处的网


  扬名天下的锁匠章淮,很多人千金一掷都求不到他出手,今天却是闭门谢客,专门就是为了候她的到来。谢东霓很好奇,藏在暗处的对方怎就确定她一定会来这紫金斋,甚至于,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她会找到谢空亭留下的这个木箱呢?

  章淮看到小锁的瞬间眼睛分明亮了亮,口里念念有词着什么“锁中极品”,自始至终盯着这个箱子,甩下一句“给我三个时辰”就再没有搭理她们两位客人的意思。

  谢东霓让丁香在外候着,翘着二郎腿一瞬不瞬地盯着章淮鼓捣,一边慢慢地品着茶,渐渐也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不觉三个时辰过去,只听章淮一声震天动地的“成了”,她迷迷糊糊中冷不丁一机灵,险些栽倒在地上。一抬眼,便见这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像个孩童一样欣喜地炫耀着打开了的小锁,她没多搭理的心思,直奔那个打开了的木箱去。

  箱里的东西很简单,一封书信。

  谢东霓看着信封上面的字迹半晌,默默地塞进了衣袖中,浑浑噩噩地出了紫金斋上马车,一路来连丁香说了什么都听不进耳去。这个字迹她自小到大临摹过太多次,多得几乎闭眼都可以在脑海中清晰地誊写出来,这是谢空亭的字,这是谢空亭留给她的信。然而,这封或许早该打开的书信,却到了此时此刻才被她发现。

  “公主,小侯爷他……哎哟!”刚进公主府便迎来一个小厮,谢东霓心烦意乱下不待他反应,抬腿就把他一脚踹翻在了地上,刚往前走两步,才缓缓停下步子,回头问:“你刚说楚江容怎么了?”

  小厮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回道:“回,回公主,小侯爷来府上找您,见您不在,便去竹居找齐质子了。”

  “还真能给本宫找事!”谢东霓眉心一拧,只能转身往后院走去。到了竹居门口,依稀听见里面传出声音,让她诧异的是,两人似是在静心相谈,并没有想象中剑拔弩张的样子。

  慕长烟的声音有些干涩绵薄,却平若流水:“公主已经多日没来过竹居了,小侯爷若是想见公主,还是去别院等待为好。”

  接着响起的是楚江容不悦的语调:“不需质子担心,只要东霓听了通报,定会来这里找我,我这里有个消息,恰好是要让你俩一起听上一听的。”

  慕长烟轻笑:“总觉得小侯爷对我始终敌意甚重。”

  楚江容冷哼了一声:“自从你进了这公主府,东霓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难不成本候还该跟你笑面相迎来是?”

  对话的趋势越来越不对,谢东霓脚下未停地往里面走去,重重咳了一声,扬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楚江容,你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

  随着跨过拱门,两道视线就清晰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有意避开慕长烟那道浅浅的注视,她看着楚江容挑了挑。

  楚江容闻声已经从石椅上站了起来,眉目不悦地蹙了起来:“你这是上哪去了?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何事你可知道?”

  谢东霓不解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道:“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关心那些政事。”

  楚江容冷笑:“这次却由不得你关不关心了。今日有使臣带了丰厚的礼品入朝,向皇上提出了和亲的请求。”

  “和亲?”谢东霓可以感受到不远处慕长烟微微挺直的背脊,心头也是不由地骤然一跳,“这不可能!这么大的事,宫里不可能没有消息传来。”

  “这不过是因为皇上有意封锁,不想让你知道罢了。”楚江容面上始终是薄薄的怒容,“今日皇上已经当着众臣拒绝了这个和亲的要求,但他们显然没有善罢甘休的样子。已经祸害了一个太子,现在居然还想再让我们搭上个公主,他们简直痴心妄想!”

  谢东霓的脸色微微一僵:“什么叫祸害了一个太子?这次出使我国的是……”

  楚江容深深看了她一眼:“能让我们皇上刻意瞒着你的,除了当初害死前太子的宋国,还能是其他诸国吗?”

  谢东霓眼里有一团深邃狂澜顷刻翻涌,过了许久,才一点一点慢慢地沉淀了下来,化为格外深重的一点,唇角的笑冰地只留下空白的弧度:“哦,宋国吗……”

  楚江容被她的神色渗得一哆嗦,蹙着眉心道:“这个消息并不会封锁太久,约三日后会有一个宫宴,到时使臣一行皆会出场,应该也会让你同去。和亲的事终究是万万不可答应的,你这两天也好好想想办法,切忌为了太子的事做出过分的举动。”

  “你只管放心。”谢东霓垂了垂眼睫,盖住了愈发深邃的神色。

  她这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叫人放心的样子,楚江容只得深深地叹了口气,临行时却是看着慕长烟,语调意味深长:“最近宋国与齐国的关系倒是甚好,不管这件事齐质子是否知情,到时候希望也可以出份力的好。”

  谢东霓目送楚江容离开,直到彻底不见了人影,才将视线投落在慕长烟身上:“这件事,你知道吗?”

  慕长烟凝视着她,摇了摇头,话语却是平和陈述的语调:“我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他的神色依旧,视线里也没了刚才听到消息的那刻闪过的诧异,这样的语调,笃定地不容置疑。

  谢东霓很想从他的神色间看出一些什么,结果依旧只是徒劳。她不由想起那一天晚上这人不计后果的模样,摇了摇头:“不知情就好,这回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没有留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转身,她快步走出了竹居。

  身后的视线很沉,隔断在转角的位置,依旧带着深长的意味,仿似还能看到他那抬眸眺望的视线,轻衣随风,微摆。

  然而此时的她不能回头。

  奇怪的通报信,神秘的安排者,谢空亭的留信,突然提亲的使臣……

  一件接一件怪异的事,让她感觉好似一个沉重的旋窝,有什么在暗处如一张网一样地铺开,随时收紧,将把纠缠在里面的所有人一网打尽。

  此情此景,她急需知道的,是那份书信中的内容。

  屏退了所有的人,谢东霓关上门窗,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信函取出。

  这是一封谢空亭留给她的信,开头是他眷恋不舍的话语,几乎可以想象到夜色降临后,少年在床前娴静疾书时候的样子。

  谢东霓一字一字地看去,眼里是浓浓地怀念,唇间却是不由和缓地勾了起来。字里行间,谢空亭依旧是那个对她无微不至的三哥,每一笔每一话都是事无巨细的交待,生怕叫她委屈了自己一般。

  但她是皇家贵女,又有谁真能给她委屈呢?谢东霓将书信看完,拭了拭眼角不自禁泛出的泪水,正想端正仔细地收起,姿势却是微微一顿。

  在第一封书信后面,居然还有另外一页纸。

  当一字一字看过上面的内容时,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深沉,到最后,惨白地几乎没了血色。手上一颤,纸页就这样毫无依托地掉落在了地上,吹过的风微凉,使身上激起的那层冷汗更添了几分凉意。

  第二封信的字迹很潦草,显然是在很危机的情况下写的。上面的内容并不多,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在心头狠狠地割下一道深深的血痕来。就如上面内容背后代表的含义一样,足以把表面上的所有假象撕裂地血肉模糊。

  那天的密信上写的是——瑞安皇后并非死于病逝,太子可证。然而在这封书信中,却远远不止这样简单。此时此刻才知,从她的母后,到他的三哥,原来都不过是政治中的牺牲品。

  毒。一种未知名的毒,甚至蛮过了所有的太医,让她的母后最后病入膏肓、药石无灵。

  谋。一段精心策划的筹谋,借用宋国之手将唾手可得皇位的谢空亭送走,让他身死异国他乡,为的是让出这一个让所有人垂涎不已的王位。

  她自幼玩闹到大的忠武侯府,竟是幕后最大的黑手;而最宠爱他的皇兄谢长安,却是借助忠武侯府的力量一步步登上皇位的野心家。

  那些疼爱,那些恩宠,竟然都是假的?

  假象,原来,她一直生活在假象当中……

  如果她眼前的一切一切都是虚假,又有什么才是真的?

  谢东霓想起谢空亭临走的那天,漫天飘雪,她不知为何却莫名发起了高烧,当支着身子来到城门口的时候,马车已经行了那么远,远地只留下了一个斑驳的点。她最终没能替她的三哥送行,这一切只是巧合,还是别有目的?这样潦草狂乱的字迹,三哥又该是在怎样的环境,怎样慌乱的情形下,写出的这封书信呢?

  谢东霓痴痴地趴在桌子上,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不敢想,也不愿想。外面丁香的敲门声仿似也隔了那么远,浑身沉重的感觉让她丝毫不能动弹,全身是冰冷的,心也是冰冷的,那一霎那她感觉自己好像是死了一样,不能思考,不能判断。

  敲门声从初时的平静渐渐显得有些慌乱,丁香的呼喊声不之不觉也带上了些许的焦急,落在耳里愈发的烦心。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她仿佛听到自己歇斯底里的一声怒喊,周围终于彻底静下。

  天色不知不觉渐渐暗下,然后阳光初起,随后再次落入夜色。

  丁香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尝试唤她出来,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屋里空空落落的,只有在烦躁至极的时候才会暴喊一声,将所有试图进屋的人斥退回去。

  谢东霓不知道将书信看了第几次,终于缓缓将它叠起,原封不动地收回了信封。一切的举动都是这样麻木地没有丝毫生机,甚至连饥饿感都已经感受不到了。眼角一片干涸,对着镜子看了看,她只见一双空洞至极的眼睛,在忽明忽暗的烛火间,她生硬地勾了勾嘴角,是抹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她一度以为自己会痛哭流涕不能自已,却发现,其实痛到极点的时候,几乎是连眼泪都会遗忘。

  门外一阵步声,随后只听剧烈的一阵声响,就这样自外面被强硬地踹开了。

  “公主你到底是怎么了啊!奴婢这就给您准备吃的去!”丁香带着哭声的声音传来,步子渐渐地远去。

  谢东霓抬着干涩的眼睛朝另一个人望去,只觉跟前有个身影一晃,就被一把揽进了怀里牢牢抱住,头顶上落来慕长烟的声音:“丁香如没有来找我,这是准备在屋子里关一辈子吗?”

  这样熟悉的语调中,眼睫微微一触,原本以为已经流干了的眼泪顷刻间再次无法抑制地倾泻而出。她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在手中紧紧地拽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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