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命运
还有两天白麦就要出院了，两个星期转瞬间就过去。在这两个星期里，他们六人逐渐从不熟悉到慢慢敞开心扉。就差短短两天，就能顺利给这段经历画上句号。可现在像蒙上了一层白纱，让人回忆起来朦胧的美好中又带着些许刺痛。
白麦不知道为什么生活总是不能有美满的结局。但是她也知道或许糟糕的不是生活，而是我们把生活过糟了。有些时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就能让事情变得更糟，人们也只能把它称作命运。
渐渐大家熬不住也或许是哭累了慢慢逐渐睡去。清晨一如往日，鸟鸣啾啾，清脆悦耳。醒神需要很久，脑袋仿佛宕机般，昨天给人的感觉太不真实了，以至于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很快就清醒过来，王志诚却一反常态的开始嬉笑，“醒了啊，嘘，小点声，他们都还没醒呢。”
白麦环顾四周，其他三人还在睡着，陈勇哥的床铺一如昨日，没有丝毫的痕迹。
白麦忘着床铺出神，王志诚“别看了，再看就看出花来了，陈勇哥出院了，他昨天回部队了。”
白麦盯着王志诚默不作声，他的神情认真不似玩笑，白麦也不认为他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情绪波动，先是惊喜涌上心头。没过多久白麦陷入了巨大的怀疑，她不认为自己的认知不清晰，真实的记忆在脑海中回覆，让她在短暂的动摇后很快由怀疑转为疑惑。
即使这一消息再不可置信，她还是荒诞的抱了一丝幻想，万一不清醒的是我呢？她还是去找护工证实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并没有出入。
情况变复杂起来，王志诚开始出现了更多问题，一开始的异常没有很明显。逐渐的他开始幻听，他总是听见很多声音在脑海里。
没想到比白麦先出院的是王志诚，王志诚父母把他接回家，并带他去医院治疗。临走前他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刘元摸摸王志诚的头，“好好学习，保重身体，咱们线上也可以常联系，想找人聊天的时候就来吧，不会打扰到我的。”
宋思敏“听父母的话，记得按时吃药很重要。”
王志诚“我都多大了，你们也要好好保重啊，等我考上大学就去找你们玩。”
许沁“到时候我包吃包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好好休息，好好玩。”
目光射过来，空气仿佛停顿了一秒，就是这一秒让节奏被打乱，白麦明明在这四人中跟王志诚玩的最亲密，此时却一句话说不出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能承诺什么。
白麦还是故作轻松，但是又别扭的些许不自然，“嗯嗯，好好学习，不蒸馒头争口气。”并拍拍王志诚的肩膀。
王志诚什么也没说，笑着看着白麦。白麦默默的把手从王志诚肩膀上放下。白麦觉得说不上来的不自在。正打算开启一个新话题让气氛轻松点，王志诚突然上前抱住了白麦，“姐姐，谢谢你。”
白麦大脑一片空白，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志诚又分别拥抱了另外三人并说了一些祝福的话。
王志诚离开当天，房间更安静了。宋思敏觉得气压有些低，读着氛围提议剩下的四个人去吃麻辣烫。
宋思敏跟值班护工商量好，在晚上7点前回来，按理说是不建议他们出去的，医院怕出意外担责任，四人签了个院外一切安全事宜后果自负，并说着吃完速归，值班护工与他们也算同龄人，爽快让他们去了。
“洲姐，放她们出去，符合规定吗？”新来的小护工对着资历较老的护工说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出了事我担着，你不用担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姐。”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出了这种事，他们出去散散心也好，老憋在屋里容易触景生情。”
小护工默默点头。
四人来到老杨麻辣烫，白麦上学很喜欢吃这家麻辣烫。大家都默契的避着某些话题，聊着未来的打算。
许沁“我对心理学还比较感兴趣，也可能会做个自媒体。我也说不好，靠创作我怕是没本事吃上这碗饭了，不过我还是会坚持创作的，毕竟有一个不离不弃的小粉丝一直支持我不是？”
白麦噗呲一笑，刘元也跟着微微一笑。
白麦“我支持你，不违法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呢。”
宋思敏“我比较迷茫，专业算不上喜欢，但是也不讨厌，师范专业大三上学期有去学校实习，下半学期再回去上课。小时候本来以为应付小朋友很麻烦，不是很喜欢教师这个职业。现在这个专业也多多少少让我有了点职业使命感。后来我觉得小朋友们虽然难以应对，但就像一张白纸，还有很多可能，还很单纯，是很新很新的人。”
白麦“多好啊，我还只能回公司继续加班，教师这个职业好，寒暑假羡慕死我吧。”
宋思敏“是蛮好的，看同学发的朋友圈，小朋友加法都做对了，减法错了一片，有点可爱。还有中午食堂实习老师一顿饭二十元，正式老师只要2块钱。”
……
三人把目光看向刘元，“我也不知道我能干什么，也没什么特别想干的，我再找找吧。”然后就默默扒饭。
麻辣烫真的很好吃，一时间大家都专注在麻辣烫上。吃着吃着，刘元突然呆滞了，三人问他怎么了，他哽咽起来。
“我就是想着，陈勇哥也挺喜欢吃菠菜的，他说菠菜梗是甜的。我好想他现在跟我们在一起吃麻辣烫。”
那天没能流出的眼泪用今天代替了，他抑制住了泪水，却替陈勇哥委屈，他喉咙因为强忍有些刺痛，呼吸的过度让他抽噎起来。
白麦递上纸巾，“慢慢说，我们都听着呢，想说什么说个痛快。”又点了几瓶啤酒。
白麦打开盖子先喝了几口，叫刘元尝尝，刘元推脱着说不会喝酒。白麦并没有劝他，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喝着听他讲。
“那天生日我很开心，大家对我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大家的善意，陈勇哥真的把我当作弟弟一样照顾。渐渐地我也把陈勇哥看作一个大哥哥，逐渐开始依赖他。”
刘元擦擦鼻涕。
“有什么烦恼我也都会跟他讲，他总是那么有耐心，又有很多阅历，让我觉得很可靠。你们明白吗？就像我认为绝对不会倒下的楼塌了，你们明白吗？”
刘元不断的诘问着你们明白吗，三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感受三人多多少少能共鸣，但是三人不知道她们真的明白吗。
自责或许说深了，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有遗憾。为什么谁都没能发现呢？还是陈勇哥细心的把悲伤隐藏起来。若是能在细致些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
白麦开始有些上头的感觉，像ppt一般在脑内浮现很多场景。陈勇哥好像总是会望着窗外。
四人到这里才发现，即使脱离房间，也已经避无可避。经历已经是构成她们生命的一部分了，对于白麦来说虽然只不到两星期，但是足够深刻了。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很难忘记，她感觉不是陈勇哥离开了，而是自己失去了什么，心里空了一大块。或许只能用时间抚平。
刘元平复了很久有些失神，“我又被丢下了。”
短暂快乐时光的同时，是不是由痛苦在支撑着，原来世上的苦难只是没有落到我肩上，并不是没有。人总是会因为些什么感到窒息。
痛苦来临的时候，只能蝇营狗苟，心中的块垒只能苟到强大时才能消散。苟不住了，就会出其不意的溃败。
本以为无法企及的强大，原来也很脆弱。像是干了的树叶，虽然还是绿的，甚至不需用力，轻轻一捻就碎了。
许沁和宋思敏一左一右的架着白麦，刘元默默的跟在后边。四人的心好像因为这顿麻辣烫更进了一步，他们多了些不用言语的东西。
晚上白麦在床上躺着，收到了王志诚的微信，想起在这里的每天都一起待着，还是刚加上微信的，原来我们远没有表面的了解对方，我跟公司的同事有什么不同？我们都一样，都没有试图深入了解过周围的人。
再讨厌的人深入了解过他的过往会明白他理解他吗？
白麦看着动漫头像的男生，心想还是挺符合他的性格，他也只是个小朋友啊。我也还是小朋友啊……
微信消息发来“其实我很自责，要是那天你问起陈勇哥为什么还不回来，我不是制止你而是跟你一起去找，结果会变得不同吗？我们会有不一样的未来吗？”
白麦晕乎乎的看着屏幕许久，上眼皮与下眼皮直打架，还是提着一口气回了一句“那不是你的错。”
秒回“那是谁的错？是陈勇哥自己的错吗？我变成这样也是自己的错吗？”
言语再次变得苍白，人总是遇到各种各样无力的事，而且会为之沮丧。
白麦久久才回到“不是任何人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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