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5:逼离修雅
虽然秦沐阳介意，但裴宝儿并没有与明朗划清界限。他是除关芮青外，裴宝儿交流最舒服的人：不用伪装、不用担心被害、不用担心被讨厌，在车祸之后有机会做回真实的自己，裴宝儿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对，比与修雅的相处更轻松。
“学姐，你设计的太前卫了。不过成主任居然选中了，我看很冒险。”明朗研究过宝儿的参赛作品后，真正对她的能力有了直观的认知，也对那个高高在上的成主任，有了更好的印象。
“也不算前卫。”裴宝儿又递给明朗一套全英文的英美前沿杂志：
“这是去年一整年，和今年上半年的经济类、时尚类杂志，经济类杂志提到ai的话题占全年话题的58％，太空类话题21％、政治对经济的影响占18％，其它的零散话题我没统计。”
“时尚类杂志，最热的设计元素是中国元素的印花与动物、欧洲宫廷元素，简单的说就是复古。与ai相关的基本没有。”
“所以科技界与商界的关注，并没有得到时尚界的关注，这两方面的信息割裂得很。那么报送一批这样的设计过去，就很能抓人眼球了，你想啊，一热一冷，放在一起就会起化学反应对吧。”
“有道理，从抓眼球的角度来看，很有作为，学姐研究得很透。”明朗点头。
“原本我没有考虑这么多，这些图稿其实是因为一个朋友的故事而随手画的。但我长这么大还没认真去做过一件事，所以这件事情我想做好。”裴宝儿低头看着绘稿，有些失神－－那天在雨中时经十几分钟绝望的等待、那天被同学欺负只能害怕的哭泣，她觉得自己必须得从残疾的自怨自艾中走出来。
她得做到让人不敢随便放弃、她不能永远让人觉得，除了钱，她就是一无是处的小残疾。
但她又不是一个普通的残疾，她心里其实也很纠结和犹豫：如果想害她的人，不喜欢她这样怎么办？
若是如此，难道她要一辈子缩在角落里？
“对于怎么展示我现在还没有成形的想法，所以现在除了改稿子之外，也没其它的事。这些杂志你也看看。”裴宝儿指着那一堆杂志对明朗说道。
“这些杂志好珍贵啊，我真的很喜欢，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学姐。”明朗一本一本的翻看着，开心的说道。
“以后你找我拿新的看啊。”裴宝儿笑着说道。
“好。”明朗点头，将放下手中翻看的杂志，将整堆的推到一边后，对裴宝儿说到：“学姐的展示，要是能有太空场景、或者ai应用场景是最好的。原本我也不敢这样想，毕竟投入太大了。但学姐家里有这个实力，是可以做到更好的。”
“好主意，我要好好想想。”裴宝儿连连点头，拿笔将明朗的主意记了下来。
两人又讨论了作品在展示现场的上色技巧、还有仿制成品的材料与质量问题后，明朗推着轮椅送宝儿到学校大门口。
来接她的仍然是秦沐阳。
秦沐阳仍然不喜欢明朗，明朗每次都保持着客气而礼貌的态度，裴宝儿则在他们的相互不喜欢中，慢慢找回到出事之前的感觉－－她对秦沐阳依然信任与依赖，但在此之外，她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她应该改变这种完全缩在秦沐阳为她打造的小世界里。
除了恢复、除了公司，她得活得象个正常人一样。
*
“这周好象只去了两次康复。”上车后，秦沐阳问裴宝儿。
“我回家的时间可以推测出来是吗？”裴宝儿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恩。”秦沐阳扭头看了她一眼，也皱起了眉头：“以后不去复健就在学校多呆会儿。”
“恩。”裴宝儿点头。
“这段时间不做康复的时候，都和他在一起？”秦沐阳又问到明朗。
“是啊，我们讨论参赛作品的事。原来大一参赛的只有他一个人，他的作品很棒。”裴宝儿点头。
“你们很聊得来？”秦沐阳轻扯了下嘴角，继续问道。
“是啊，其它的同学都不和我说话。”裴宝儿轻声说道。
秦沐阳的喉头一梗，伸手握住宝儿的手，沉默着不在说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宝儿又健康又活泼的时候，他不会嫉妒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男生，反而是现在被困于轮椅之间的她，让他更加担心。
或许……
秦沐阳侧眸看了裴宝儿一眼，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或许他担心的根本不是围绕在宝儿身边的这个小男生，而是自己与修雅关系的暴露。
“宝儿，我听修雅说，她最近有个心理测试需要大量的社调，我让她来公司给员工做，一方面可以让她的工作轻松些、另一方面收集齐员工数据，对员工职业生涯规划也有些帮助。”秦沐阳突然说道。
“好啊，你直接和小雅说麻。”裴宝儿不疑有他，开心的点头。
“如果她同意的话，我会建议她在公司附近租房，否则每天开车跑别墅，不太合适。”秦沐阳沉声说道：“所以先和你说，如果你需要她陪着，这个安排就暂缓。”
“不用考虑我，我现在很好。”裴宝儿摇头：“事情过去快两年了，我们每个人都得从事故中走出来，得重新让生活继续。特别是小雅，她最无辜。”
“既然你同意，我回去就和她谈。开始还是让她每周回来两三次，你们都慢慢适应。”秦沐阳点头，侧过头去给了宝儿一个温柔的笑容，似是在鼓励她减少依赖，心里更希望修雅能早些离开中国。
*
回到家里后，秦沐阳在餐桌上对修雅说了这个安排，还特别强调宝儿也很赞成，这让修雅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修雅在看了宝儿一眼后，轻声说道：“好啊，谢谢沐阳。”
“小雅，你在公司遇到什么困难，直接找沐阳。”宝儿笑眯眯的说道。
“是不是不放心沐阳这个钻石单身汉，让我去公司帮你看着。”修雅开着玩笑，眼睛的余光看向秦沐阳，心里却是一阵悲凉－－他想方设法，不过是想让自己离宝儿远一些，让他与自己之间的事情不会暴露。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最不想的就是伤害宝儿吗！
宝儿从车轮下奋力逃脱之后，来不及喘息便被人用铁片一次次穿过大腿，宝儿当时惊恐绝望的画面，她到现在还能清晰的回忆。
就算不是朋友，她也不可能再去伤害经历过这样事情的人啊……
*
“秦沐阳，你真是太小看我了。”
在秦沐阳回到对面别墅工作后，修雅也找了个时间来到这边，看着秦沐阳沉静的面容，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你现在过来……”秦沐阳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后，又将窗帘拉上，看着修雅问道：“你怎么和宝儿说要过来的？”
“说要给你看方案，然后确定调研开展的思路和程序。”修雅将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递给秦沐阳，淡淡说道：“这是我的调研计划，麻烦你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担心你会在无意中露出破绽。”秦沐阳听出修雅话里的讽刺与凉意，心下内疚，声音也变得柔软许多。
“沐阳，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我从没想过要和你在一起。”秦沐阳的态度一软，修雅便硬不起来，看着秦沐阳温润的脸，心里的委屈便泛了上来：“我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难道是我勾引你的……”
“小雅……”秦沐阳脸上一阵尴尬。
“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沐阳，那次是无意，我不怪你，但你也别象防贼一样的防着我。我没想过要借此得到什么。我是宝儿的朋友，我睡了她的老公……你……”修雅说到这里，已经没办法继续再说下去。
“小雅，对不起。”秦沐阳缓缓站了起来，看着修雅说道：“我真的感到十分抱歉，但也请你理解我对宝儿的小心冀冀－－她现在的情况，真的不适合再有任何意外了。”
“我知道。”修雅轻轻低下头，心里仍是难过。
“你明天到公司后直接去我办公室，我们带你去人力资源部挂号。”秦沐阳见她已不再抵触，便立即将话题转到了她离开别墅的安排上。
“走后门太明显，会不会被人说？”修雅点头，小声问道。
“我会介绍你是宝儿的闺蜜。”秦沐阳半开玩笑的说道：“给我自己竖口碑呢，一个疼老婆的男人，总是容易博人好感的。”
修雅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并不接他这个不太高明的玩笑话－－爱着、有了身体的联系，却永远不能在一起，大约没有人比她现在的情况更悲惨了。
她哪里……
还笑得出来。
*
“宝儿，还没休息呀。”修雅回来后，特意去设计室看了宝儿，自从那件事后，她们姐妹已经许久不聊天了，这是……
她对不起宝儿。
“一个学弟和我讲了许多灯光色彩使用的技巧，我在做实验。”宝儿抬头看了修雅一眼，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后，伸手将桌上的各式灯光都关掉：“和沐阳聊得怎么样？”
“让我明天去人力部挂号，我不依呢。”修雅拉开椅子坐在宝儿的身边，拿了张图纸，边看边说道：“我说我可是你未来老婆的闺蜜，你是不是要好好表现一下？他才答应亲自带我去人力部。你这张牌挺好用的，我这个朋友啊，唉，越来越边缘了。”
“真的呀？可得好好儿说他，待朋友不能这样。”宝儿对修雅的话深信不疑，心里也感觉到在车祸之后，秦沐阳待修雅不如从前亲密热情，她想着可许是因为自己车祸的事情，秦沐阳在心里责怪修雅，所以她对修雅还是感觉到有些抱歉。
“宝儿，我看不出这几张图有什么不同呢？”修雅见宝儿没有怀疑，便将话题从秦沐阳身上扯了开去。
“恩，图本身没有不同，上色的方式不同，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宝儿点头，打开一展黄色光源的灯同时照在两张图纸上：“你看，是不是不一样？”
“嗨，还真是呢。我觉得这个更有质感，更接近真实珠宝的光彩。”修雅看到效果，不禁轻呼出声。
“恩，我得走点儿后门，问一下沐阳展会现场的光源品牌和色度。”裴宝儿吐了吐舌头，笑得俏皮而讨巧。
她想了想又说道：“不知道关老师知道我这么做，会不会骂我呢。”
“和关老师还有联系吗？”修雅小声问道。
“没有，保命的事情才能联系呢。”宝儿皱了皱鼻子，叹了口气说道。
“这个关老师……。很神秘。”修雅想了半天，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不知道。”裴宝儿抬头看着修雅，凝眸想了想后点头说道：“你不说我也没多想，现在想想也是，他怎么那么历害的，可以办到沐阳都办不到的事。小雅你说，一个普通的教授有这样历害吗？”
“没有。”修雅摇头，提醒她说道：“除了能力，他对你的态度也很奇怪，非亲非故的却愿意帮那么大的忙，却又不愿与你有更多的联系，你说他是图了什么？就因为你是他的学生？我觉得不太可能。”
“这个……”裴宝儿想了想，轻声说道：“小雅，我和你说个事，你别告诉沐阳。”
“恩？你还有事蛮着沐阳？”修雅不禁意外。
“也不是。”裴宝儿摇头，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在我车祸的事情上，我更相信关老师。”
裴宝儿说完后，又解释了一句：“也不是不相信沐阳，就是觉得关老师可以处理得更好。小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你是相信他们都是真心待你，但更相信关老师保护你的能力，是吗？”修雅轻声应着，心里却对宝儿的敏锐感到震憾。
她一直以为在秦沐阳保护下的宝儿对他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以至于看不到这其中的疑点。而实际上她是没看到疑点，但她却直觉着选对了更信任的人。
那个他们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帮她的人。
“宝儿，你不必为此而对秦沐阳感到抱歉。因为信任他不是最重要的事，你好好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修雅沉声说道。
“恩。”宝儿用力的点头，双手紧紧抓住修雅的手，像是从她的身上又生出一股新的力量。
－－－－－－题外话－－－－－－
1，修雅现在的情况，并不是说她有多伟大、对友情多看重，她与宝儿固有的友谊是一方面，主要是她因那场祸事患上了心理疾病，在心理学中叫做幸存者罪内疚：幸存下来的人们可能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而对没能存活下来的人们感到内疚，产生幸存者内疚（survivorguilt）或幸存者综合征（survivorsyndrome）。研究表明，有60%的幸存者都饱受幸存者内疚的折磨。
2，突然觉得沐阳很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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