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1 雪仗
裴宝儿将外衣递给关芮成后，自己也穿上双层羽绒服，然后拖着一大堆的工具催着关芮成出去。
关芮成只得接了她手上所有的工具，让她只用拖着一个铁锹跟着就行。
“手大就是好啊，一次可以拿这么多东西。”裴宝儿拖着雪锹，讨好的说道。
“恩。”关芮成轻瞥了他一眼，在走出玻璃花房时，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被北风吹得东飘西荡的雪花，又回看了一眼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裴宝儿，心里倒是有几分犯难：既不想这样的天气让她在外面吹着、又不想扫了她的兴。
“怎么样？天气是不是很配合？我们堆两个夏天的雪人，这反差一定很有意思。”裴宝儿睁大眼睛看着他，再次确认他的意思。
“是。”关芮成无奈点头，放下手中的工具，将她羽绒服的帽子、领子全扯起来，再用围巾将她紧紧的缠起来。
“唉呀，挺好，就是怕一会儿会流汗。不过没关系，促进血液循环。”裴宝儿穿得象只企鹅、也笑得象只企鹅，关芮成扭过头去，忍看她这么滑稽的样子。
“哈，这么大的雪，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啊。”
“关老师你肯定不理解我的心情，你和乔安在边境的时候，见过的雪比这个大多了吧。”
“关老师是在南方长大的吧？你去边境的时候是不是第一次见那么大的雪啊？不过你有工作不能好好的玩的吧？今天可以都补回来呢。”
裴宝儿拖着铁锹跟在关芮成的身后，唠唠叨叨的又是兴奋又是讨好，让人觉得带她出来这趟不仅很有必要、还很值得……
只是关芮成听她提到边境、乔安和大雪，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回头看着她轻声说道：“我在京都长到三岁才离开，见过三年的雪，不过印象不算太深。”
“边境的雪比这里大很多，一不小心还会有雪崩。如果说南方的雪是轻盈的，京都的雪是肆虐的，那么边境的雪就是让人崩溃的。它让人想到的是害怕、是灾难、是征服。”
裴宝儿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微微愣了愣，笑笑说道：“关老师，我们不是在玩提问回答的游戏，你不用上课一样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我的。”
“习惯了。”关芮成笑笑，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我就说麻，这习惯可难改了，可怜的我要做你一辈子的学生。”裴宝儿嘻嘻的笑着，想到‘一辈子’三个字，心里一阵柔情蜜意。
*
关芮成挑选的是一处植物较少、离大路又有些距离的休闲区，这儿的积雪厚而且面积大，也没有被警卫员清扫的危险。
裴宝儿用画架将原型图架了起来，然后用铁锹铲了几下后，发现用滚雪球的方式效率更高，于是便扔了铁锹，直接从稍远处来来回回的滚了好几次。
“宝儿，够了，你休息一下。”这边关芮成也铲了一堆雪后，将外套脱下来铺在地上：“坐这儿休息一下。”
“不累……那我就休息一会儿吧。”裴宝儿玩儿的兴起，根本就不想休息，但反对的话刚说出两个字，便看见关芮成皱起了眉头，只得妥协的从原地滚到了他的衣服里，然后躺在地上朝着他直笑。
“裴宝儿，你刚说你有21了？”关芮成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用发烫的大手捧住她冰冷的脸，用力的挤压得变形。
“你的手有老茧，把我的皮肤揉粗了。”裴宝儿咯咯直笑，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拍打关芮成。
“身上是不是汗湿了？要不要回去换件衣服再过来？”关芮成伸手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不换。”裴宝儿笑眯眯的摇头。
“象那象，拿个毛巾塞里面？”关芮成看到有一家保母带着几个出来打雪仗的孩子，每个孩子背后都拖着一条毛巾，他觉得倒真是好办法，又吸汗又容易更换。
“关芮成！”裴宝儿扭头看着那几个跑动的熊孩子，不禁着恼，在地上抓起一团雪就往他领子里塞进去：“让你也打湿、让你也塞毛巾。”
关芮成大笑，捉住她的手，将她牢牢的控制在怀里动弹不得。
裴宝儿尖叫着，旁边的小朋友见状打抱不平，个个拿了雪球来砸关芮成，这会儿功夫，雪人没堆成，他自己倒成了雪人了。
裴宝儿趁机从他怀里溜出去，跑到小朋友的战队里，拿了雪球与他们一起攻击他。关芮成捏了雪球很有分寸的只往他们的肩膀上扔，难得的是个个都扔得很准，这让裴宝儿一下子四散逃开，无力还手。
只是跑到一半，裴宝儿突然在地上坐了下来，关芮成见状大惊，扔下手里的雪迅速跑了过去：“是不是腿不舒服？”
“没有啊，就是累了跑不动了。”裴宝儿用手捶着大腿，喘息着说道。
“还要继续玩儿吗？”关芮成的眼睛盯着她的腿，轻声问道。
“堆雪人啊，今天的主要任务还没完成呢。”裴宝儿笑着说道。
“我倒是觉得有些累了，开夜车确实有些耗神。”关芮成轻吐了口气，就地在裴宝儿的身边坐下：“休息一下再继续吧。”
“啊？这样啊……”裴宝儿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小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很不懂事啊？”
“怎么会，我也以为自己可以的。”关芮成笑笑，拍了拍她的脸以示不介意。
“那我们回去吧，明天再堆好了。”裴宝儿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正好几片雪花落在进她嘴里，她不小心吞咽下去，冰得一脸的酸爽。
“好。”关芮成点头，看着她红朴朴的脸，低头轻轻吻了她一下。
“哇，你的嘴唇是热的，为什么我的是冷的。”裴宝儿害羞的用手捂住唇，却又调皮的笑道。
“是吗？那我帮你捂热好了？”关芮成笑着，大手托着她的头，唇轻轻的压下，缓缓的在她的唇间轻轻磨蹭、浅浅亲吻，偶有雪花飘落，也瞬间即溶。
“喂，有人看呢。”裴宝儿的身体直往他怀里钻。
“回去吧。”关芮成笑笑，从地上站起来后，转身背对着她：“上来，我背你。”
“不用啦，那儿有这么虚弱的。”裴宝儿连连摇头。
“听说恋爱的人会比较虚弱一点。”关芮成扭头，笑眯眯的说道。
“听谁说的呀……”裴宝儿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大笑的样子，在关芮成回过头去后，才笨手笨脚的爬到他的背上，只是大腿处越来越明显的酸痛让她很害怕。
刚才猛然电流击过一样的疼痛，她以为只是用力过度的撕扯导致，所以立即坐下后，认为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可现在……
收敛起笑容，她的脸色变得苍白。
*
“雪人堆好了？”秦老拢着袖子，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和几个小孩子玩了一会儿雪仗，体力不够了。”关芮成笑笑说道。
“本来就是，那些熊孩子多野，你们两个大人哪儿有他们精力好，快回去休息吧。”秦老原本想笑话宝儿两句，但看见她苍白的脸色，便知道有事，侧身让开让关芮成快些进屋。然后安排了警卫员出去将工具都收拾回来。
*
关芮成将裴宝儿放回到椅子上时，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当下一语不发，利落又粗暴的将她的羽绒外裤脱下后，拿了剪刀将她的巾身运动裤剪开至露出伤口，只是伤口的表面看不出任何异常，他将大手轻覆在上面，轻轻按压：“疼不疼？”
裴宝儿抬头看着他，一脸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乖，不骂你，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关芮成凑唇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柔声说道。
“就是……象有根筋扯着，然后一用力，那根筋就象要撕裂一样的疼。”裴宝儿小声说道。
“恩，是韧带这里？还是伤口的缝针处？”关芮成拿着她的手，让她指给自己看。
“伤口里面，又好象不是缝针的地方。”裴宝儿用力按按，又说不清楚在哪里，想起来走一步找找痛感，关芮成阻止了她。
“应该过用过度了，你先去洗澡准备休息，我给秦主任打个电话。”关芮成点头。
“好。”裴宝儿点头，这时候的她特别的乖顺。
“在秦主任的意见过来之前，都不要再站着。我抱你进去洗澡，你直接在浴缸里脱衣服。洗完后喊我。”关芮成说着使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浴室走去。
“我可以坐轮椅，以前不能走的时……”
“现在不行。”
没等她说完，关芮成便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哦……”裴宝儿耷拉下脑袋，在他面前失去话语权。
“马上就是关太太了，没关系的，恩？”看她小媳妇儿的样子，关芮成只得又改口哄她－－他确实得开始习惯她的新身份，是恋人、妻子，而不是学生、孩子。
“哦……”裴宝儿缩了缩脑袋，将脸埋在他的脖子里。
关芮成无奈的扯了下嘴角，将她放到浴缸边的沙发上坐下后，扯了一条大浴巾递给她，然后边放水边说道：“实在不习惯，脱了后用浴巾把自己包起来。”
“恩。”裴宝儿连忙接过浴巾。见关芮成看她，不禁轻咬下唇，小心的问道：“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就不能走了呀？”
“不会，适当休息就好。”关芮成伸手揉了揉她的脸，温柔说道。
裴宝儿扯着嘴角笑笑，只是那笑容仍显得勉强。
见她如此，关芮成也不好批评她，除了安慰，只能快些找秦医生了解情况。他想起当初知道双腿要被截肢的时候，在电话里哭得绝望的声音，她曾说宁愿死也不要截脚的话，不禁轻轻叹息。
放好水后，将只穿着内衣包着浴巾的她抱进浴缸，柔声说道：“别害怕，所有的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
“你怪不怪我又给你添麻烦了？”裴宝儿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不怪。”关芮成摇头：“很多事情我们是第一次经历，没有经验，可能需要试错。不过你的腿试错成本有些高了，所以我们努力在恢复的上头尽量少犯错，好吗？”
“好，以后都听你的。”裴宝儿点头，眼圈红红的想哭的样子，让关芮成很是心疼。
“说到可要做到。”关芮成在她的额头用力的亲了一下，笑笑说道：“好了好了，别委屈了，我马上去问秦医生，可能会有好消息。”
“那你快去吧。”裴宝儿点头。
在看着关芮成离开后，裴宝儿才扯下浴袍，然后将已经湿透贴在身上的内衣裤给脱了下来，在放到旁边的洗衣篓时，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扔进了垃圾桶－－一会儿关芮成进来要是看到，那可要羞死人了。
“唉，腿呀腿或，你争争气麻，就这么一会儿就给我出问题……”裴宝儿看着那条将整个大腿分割成两半的疤痕，轻轻的叹息－－始终，她都不可能成为一个正常人了吗？
刚恢复时的喜悦盖过了一切，直到今天的疼痛来袭无法站立，她才清醒的知道：她永远不可能象正常人一样了。
不能爬楼梯、不能爬山、不能长跑、不能能力跳跃、甚至不能穿高跟鞋……
“到底，还只是个残疾。”裴宝儿红了眼圈，却又努力的咧开嘴，不想让悲伤的情绪扩散。无论如何，比截肢的结果已经好了一万倍了，她得知足。
*
“宝儿，好了吗？”才过十五分钟不到，关芮成便过来敲门。
“马上。”裴宝儿长长的吐了口气，声音又恢复到清越明亮的干净样子，就象伤感从没有到访。
她将刚才的浴巾围在身上，大声喊：“好了，你可以进来了。”话音刚落，关芮成便推门而入，大步走了过来。
“可是，这样你的衣服就湿了……”裴宝儿看着他皱了皱鼻子。
“我一会儿洗澡。”关芮成弯腰将她连人带浴巾一起捞了起来，将她放在旁边的大椅子上后，又扯了两条干浴巾递给她：“弄干了再出去。”说着便转过身去。
“你不出去啊……”裴宝儿小声问道。
“要我出去吗？”关芮成轻笑一声。
“哦，算了。”裴宝儿的脸一红，低声嗫嚅着，确认他没有回头的意思，这才将身上滴着水的浴巾扯下扔回到浴缸里，然后将自己擦干重新包了起来。
“好……”裴宝儿看着他湿漉漉的背影，体能训练过后的好身材被包裹在湿衣下面，被浴室的灯光照着，突然让人莫明的心跳加速……
－－－－－－题外话－－－－－－
1，打雪仗，多快乐啊。想想关老师的老成气质，和别人一定玩不起来。不过要是芮青在，一定会更热闹。
2，人在照顾病人的时候，一般不会多想的哈，关芮成开始的时候应该就是这种心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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