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5 天真与世故
“谁知道呢……”修雅低下头，敛下的眸子将脸上的讽刺与疯狂掩藏住：“宝儿你知道吗，他在报复我。”
“报复因为我的存在，让你看到他的丑陋与不忠；报复因为我怀孕妇，让你彻底的失望；报复因为我帮你，让你离开他的身边。”
“宝儿。”修雅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裴宝儿，一字一句的说道：“宝儿，你还记得秦正南在财务办公室掐你时候的表情吗？”
裴宝儿脸色一变，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捏了起来。
“沐阳看着我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时候，就是那种表情。而且……”修雅红着眼圈，声音微微颤抖：“他在看到我身体流血的时候，竟然笑了……”
“不会的、我不相信……”裴宝儿用手撑着身体的重量，缓缓的坐了下去，关芮成端着咖啡与冰淇淋过来的时候，看见裴宝儿的脸色一片惨白。
“服务员不肯给分杯，记得吃完一半就给我。”关芮成将新冰乐放到她面前，温声说道。
裴宝儿缓缓将手伸出来，还没拿到新冰乐时，关芮成伸手抓起，不禁皱眉：“怎么这么凉？”
“关芮成，修雅和沐阳的孩子没了……”裴宝儿脸色惨白的说道。
“恩，我知道。”关芮成点头。
“修雅说，沐阳看到孩子没了，他在笑……”裴宝儿一脸恐惧的看着关芮成，在看到关芮成的脸色也为之一变时，心里就更难过了。
“恩，我知道了，我们看看怎么样可以帮到修雅。”关芮成拍拍她的手，轻声说道：“你去拿一杯热牛奶，先暖暖手。”
“恩。”裴宝儿轻应一声，看了一眼修雅后，缓缓站了起来。
*
“是真的吗？”在裴宝儿离开后，关芮成一脸严肃的看向修雅。
“真的。”修雅用力眨着眼睛，努力将眼泪逼回眼眶。
“既然离开，为什么这时候回来？”关芮成的声音并没有太多的温情，但话里带着权威感，让人不自觉的跟随着他的思路。
“他说公司遇到资金困难，希望我以质押股份的方式，为公司筹集一些资金。”修雅低声说道。
“所以你准备帮他？”关芮成伸手拿过放在宝儿位置上的新冰乐，自顾的吃了起来。
“我……”修雅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回答‘是’，在关芮成看来一定很贱……
可她毫不犹豫的回来，到底是不是要帮他呢……
修雅低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咖啡、关芮成也认真的吃着新冰乐，象是在等她的回答、又或等她的决定。
“关老师，你能帮我吧？”许久之后，修雅小声说道。
“那要看你要的是什么。”关芮成微微笑了笑，拿起面前的杯子看了看，见只有半杯不到的量，才重新放回到宝儿的桌前。
修雅看着他移动的手，又看一眼扶着柜台边缘排队的宝儿，长长的吐了口气后，沉声说道：“我想得到秦沐阳、再甩掉他。”修雅恨恨的说道。
关芮成的嘴角隐约扯了一下，侧眸看了一眼宝儿，见排队的人不少，便微微前倾身体，压低声音对修雅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帮你吗？”
“恩？”修雅愣愣的看着他，嗫嚅的说道：“因为……你是好人，你以前无条件帮宝儿的。”
“好人……”关芮成不禁摇头：“我还以为你比宝儿要世故，原来都一样。”
“我……也不是……”
“天真并没有不好。”关芮成微微摆手，淡淡说道：“我帮宝儿是因为我爱她，就算在感情还不明朗的时候，内心也有自己的选择。”
“我愿意帮你，是因为秦沐阳弄掉孩子的原因是宝儿。”关芮成冷声说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和宝儿已经结婚了，我不希望还有别的男人惦着她。”“结婚……”修雅的目光又移向宝儿，小声说道：“恭喜啊。”
“宝儿对秦沐阳感情原本不浅。”关芮成突然说道。
“恩？”修雅疑惑的看向他。
“她对秦沐阳的死心，是因为秦家全家都在作死，更是因为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始终在她的身边。”关芮成淡淡说道。
“是，她一直都和我说，你不会不管她的。”修雅点头，但并不清楚关芮成说这话的意思。
“所以……”关芮成沉眸看着她，缓缓说道：“如果在秦沐阳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一直在他身边，他定会感激。”
“你的意思是……”修雅张了张嘴，抬眼看见宝儿已经在取餐，便压低声音快速说道：“你让秦沐阳变得需要我是吗？”
“聪明的女孩。”关芮成点头：“所以你可能会看到他很惨的样子，如果你不忍心，那就算了。我知道女孩子在恋爱中心都很软。宝儿就是这样。”
关芮成抬眼看见宝儿正捧着热牛奶走过来，便起身走过去将她接了回来。
“排队真久，手热了没有？”关芮成扶着宝儿坐下，伸手轻触了一下她的手被，感觉温度尚可，于是放心。
“看着你们……感觉真好。”修雅衷心的说道。
“只要你愿意用心去经营，你也可以。”关芮成笑笑说道。
在裴宝儿疑惑的看向他时，修雅点头，定定的说道：“谢谢关老师的指点，我会配合的。”
“关芮成，你们刚才？”裴宝儿脸上的疑惑更浓了。
“恩，修雅说到秦沐阳请她质押股份以救活公司的资金链。”关芮成解释说道：“她问我，如果只有这样才能救公司，你又是最在意公司生死存亡的，他为什么不找你做质押？他自己为什么不做质押。”
“这很明白的道理。”裴宝儿轻声说道：“他想真正拥有艾瑞。如果他自己的质押了，会有失去股份的风险，那时候就只能从艾瑞退出；而我是不可能将艾瑞拱手相让的，所以找我也是不可能的。所以……”
裴宝儿看着修雅，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来：“所以他找到你，你的股份质押出去，他可以筹到钱，再将钱转移到与艾瑞无关的项目，比如说沈氏，然后无法按时还钱的情况下，你质押的股份就会被投资公司吃掉，或者拍卖。”
“啊……”修雅看着裴宝儿，一脸的不可思议－－同样是两年时间，裴宝儿找到了真正的爱情、长成了一个心思慎密的人，而她自己……
修雅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又觉得焦虑得希望马上能抓住什么。
“宝儿分析得对。”关芮成点头，沉声说道：“又或者，你股份质押的投资公司都是他找的，最后沈氏出面买下股份，再转手给他，他便名正言顺的成为艾瑞最大的股东。”
“还有，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着做这件事情吗？”关芮成再问，见修雅摇头，便直接说道：“因为他知道我回来了，我已经有时间来处理当年裴家发生的所有事情，所以要抢在宝儿回归艾瑞前，成为艾瑞真正的主人。”
“他真是……丧心病狂。”修雅不禁咬牙切齿。
“比起亲手毁掉自己的孩子来说，这还不算。”关芮成轻扯了下嘴角，低头喝咖啡。
修雅的脸色越发惨白得难看，连对她感情复杂的裴宝儿，看了也有几分不忍。
*
晚上，裴宝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关芮成只得开了灯，拉着她坐起来：“还在想修雅的事？”
“恩。”裴宝儿点头：“关芮成，我不相信沐阳会做这样的事。”
“事情过去这么久，修雅对失去孩子依然难过，在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记忆难免会出现偏差，这很正常。”关芮成轻声说道：“所以我们并不能确定是不是秦沐阳，也不需要确认。关键是借这次的机会，帮她重新找到一些感情的依托与温暖。”
“可是……”
“如果没有，那就让她看清现实，永远离开。”
关芮成打断了裴宝儿的话，果断的说道。
“可能……对她来说，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吧。”裴宝儿点头。
“宝儿，无论她做过多少错事，对我来说，她是一个救了你命的人，我必须要帮她。而她于秦沐阳的感情……爱没有错，错在行为。而这行为，到底是她的错、还是秦沐阳的错？”关芮成冷声说道。
“谁的错……”裴宝儿将脸埋在膝盖里，半晌之后才闷声说道：“自然是秦沐阳的错……”
“我们对艾瑞的计划不变，顺便帮一帮修雅。”关芮成温柔轻抚她的后背，低声说道。
当然，报答修雅只是修雅与他合作的一个好处，他向来分和清轻重，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的主要目的，自然是用来推进计划的。他只是不想对宝儿说而已。
让她知道的事情，还是越简单越好。
“先让修雅做质押，再放出国际改标的消息，是吧……”裴宝儿轻轻叹了口气，关芮成的计划她怎么会不懂。
她能看懂修雅股权质押的后面秦沐阳的所有计划，自然也能懂关芮成这样安排的原因－－如关芮成在看见修雅那一刻对她说的：从现在开始，进入备战状态。
其实又何止是备战，根本就是步步为营、处处是战。
她别无选择。
“关芮成，我其实……也不是那么难过。”裴宝儿深深吸了口气，扭过头来看着他。
“有时候，真像会让人绝望，而绝望之后是重生。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关芮成点头。
“我也相信我自己。”裴宝儿轻轻点头。
“那么……亲爱的关太太，现在是不是该睡觉了？今天可是我们第一次住在自己家。”关芮成抱了抱她，温柔笑笑。
“嗯”裴宝儿偎在他的怀里，叹息着说道：“关芮成，好希望这种日子早些过去啊……”
“快了、快了。”关芮成看着她依然纯真的脸上，挂着隐隐的疲惫，只觉心疼。他比她更希望这种日子早些过去。他陪着她去做一切她喜欢做的事情，包括……如果她的身体可以的话，他希望有两个孩子……
“恩？”裴宝儿象是听见他的自语，却又听得不真切。
“睡吧，明天一早要开工呢。”关芮成低头吻她，唇舌辗转、柔润缠绵中，他搂着她齐齐的滑进被子里。
“我好象听你说生孩子来着，是说这个吗？”裴宝儿伸手抓住他乱动的手，喘息着看着他。
“没有，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关芮成笑笑，翻身覆住她，让她的双手不能乱动。
是的，秦主任警告过他，说宝儿的腿还不一定能承受怀孕的压力，让他要小心。所以他也只是想想，不敢说给宝儿听，担心她有心理负担。
“唉，小雅的孩子怎么会没了呢……”
“别人的事情，不要一直想。”
没等她说完，关芮成便将她的话吻进了唇里，大手利落的褪下她的衣服，一会儿功会，两人便已是袒果相见、肌肤相亲，裴宝儿也没有机会再去想修雅的事情……
*
从遇见修雅那天起，裴宝儿便重新坐上了轮椅，在家以外的地方，她大多数时候都会坐轮椅，有关芮成在身边的时，他也会背着她。
所以在秦沐阳知道裴宝儿回来的消息时，并不知道她的腿已经恢复到可以走路的状态，与她通过一次电话，裴宝儿只说在租界租了房子临时住着，与关芮成的工作室离得近，他就近会照顾她。
她并没有特意张扬与关芮成的婚事，也没有说没结婚，从她的描述里，秦沐阳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最多只是情侣关系，心里多少好受一些。
后来裴宝儿又说，看了艾瑞最近的股价，听到一些风声，知道公司资金链紧张，让秦沐阳近其不要给她打款了，她会将合同押后一部分，等前批产品有回款项后，再做打算。这又让秦沐阳感动不已，只觉得他的宝儿是真的长大了，懂得替别人着想了。
所以他也告诉了裴宝儿，请修雅质押股份换取流动资金的事情，说他都有安排、都有计划，公司没问题的，最慢两个月后，可以再给她打一笔款。
两人电话聊了许久，对彼此都还感念着，却又对对方隐瞒了许多。挂了电话，两个人都感觉到－－电话那边的那个人，既熟悉又陌生，一来一往的对话、一言一语的交锋，似是故人、却暗藏机锋。
曾经相互依靠和信任的少年时光，终于被这一通电话给彻底粉碎。
“他在试探我是否知道修雅的事。”裴宝儿看着关芮成。
“你的应对很好。”关芮成点头。
“会不会太生硬了，以至于让他怀疑？”裴宝儿心里难过，却又担心。
“不会，事到如今谁不会变化？变化了、生硬了，才是正常的。”关芮成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说道。
“恩。”裴宝儿轻应一声，低下头去，脸上的笑容苦涩又失望。
－－－－－－题外话－－－－－－
1，天真是说修雅。人在潜意识里总会保留一份天真，比如说在宝儿历经磨难的时候，修雅与关芮成之间形成的信任默契。
2，世故是说宝儿，从一个股权质押方案，她就能看出秦沐阳想干什么，不得不说，对商业她是真的弄懂了，而对秦沐阳，她也是真的看清了。
3，关老师其实不是想让宝儿只看到简单的东西，而是不想让自己的阴暗面暴露太多而已，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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