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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两个相似的人


  “日本的革命之路与俄国有着显着的不同,在俄罗斯,很多俄罗斯人直接选择抛弃沙皇,但是在日本,天皇具有绝对权力,国事方面的一切决定都需要由他批准,因为他代表整个国家。他的臣民们把他当作神。孩子们受到警告,如果他们直视天皇的脸,他们就要瞎眼。如果某一个演说家提到“天皇”一词,全体听众就会立刻把姿势坐正。如果某个记者贸然问起天皇的私生活,那么人们就会冷冰冰地告诉他,对于神是不能提出这样的问题的。但是在日本,“神”的含义与其它任何一个国家的含义不同。对一个日本人来说,天皇就是神,就象他父母师长是小神一样。他对天皇的感情,不只是敬畏而且是爱戴与尽义务,而且不管他的地位如何低下,每个臣民都觉得与天皇有家庭血缘关系,认为天皇是他们大家的父亲。每个孩子都要受皇道教育:日本的道德基础是对天皇和父母应尽义务。没有天皇,就没有祖国,没有父母就没有家。亦正因为如此,日本的革命者们知道日本与俄罗斯的不同,同样深知国民崇拜天皇内含的威力,他们并准备像俄国人一样,打倒皇室,甚至杀死皇帝,他们想利用天皇制,而不是废除它,一次起义已经从另一个方面印证了一个事实,建立一个天皇统治下的**日本的是可能的,而且是可行的……”

  马丁.萨斯潘里德《影响世界的进程》

  在东京城外的一处军营,一名军官跳到一个木箱,向周围的人讲起话来。

  军官仍旧照自己的习惯谈起了军人的天职、祖国的意义和另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无非是用军人战阵词告诉他们,军人当以忠诚为天职,效忠天皇、效忠帝国,但是显然他忘记了一点,这些话语士兵们早已经听够了,如果他们真的还像过去一样对军旗充满敬畏之心,或许根本不会响应号召组织士兵委员会。

  此时站在台下那些系着红布条的士兵显得有些无动于衷,脸露出些许含有敌意的厌烦。站在台下的士兵们越来越被激怒,而此时那名军官的口气也变得有些强硬,他不断提醒着这些士兵不要忘记已经成立的军事法庭正在执行任务,并且以死亡威吓他们放下武器,立即解散士兵委员会。

  那个军官甚至还说什么,抗拒者为叛匪,将予枪杀!汝等父母兄弟皆因各位成为国贼而遭受耻辱!不该继续背叛陛下,成为国贼,遗臭万年。回头是岸,为时不晚诸如此类的话语。

  “你该说完了,够了!”

  起了几百人愤怒的喊声。人.们异口同声地喊叫着,但还没什么恶意。接着军营内又响起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叫喊,声音非常之高,带着满腔的恼恨。大家都注意地听。

  “听到了!同志们!你们听听他说.的那些话,他们以为我们还是他们的牲口,这些反动军官还想和过去一样奴役我们,说我们是叛徒?少佐老爷,告诉我,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们是服从紧急内阁的要求,紧急内阁要求军队内士兵可以组建士兵委员会,参与到军队的决策与管理,任何未经士兵委员会准许的命令都是非法的!你们这些反动军官才是真正的叛徒!”

  激动的士兵们狂热的叫喊着,.军队是一个讲究阶层与权威的地方,在阶层和权威未被打破时,军人是服从的命令的,但是当军官的权威受到质疑和挑战时,军队就会陷入沦乱。原本站在台的少佐显得有些紧张,自从两周前,那个该死大岛康行来到东京,与赤化分子组建起内阁,出任紧急内阁首相之后,他先是解除了国家的紧急状态,随后就是在震区视察各地的赤卫队,要求赤卫队在保卫革命胜利果实的同时,投入了震后救灾之中,为了收笼民心,他还命令各地赤卫队组建临时法庭,审判那些“投机商”,没收投机商的财产,赈济灾民,但是收笼民心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的那个该死的红色内阁,竟然公开.要求各师团士兵成立士兵委员会,与军官共同参与管理军队,甚至还派出赤化分子到军营鼓动士兵,领导士兵委员会,尽管军部和各级军官试图挽救、保全军队,但一切似乎都是徒劳的,那些被蛊惑的士兵接受了煽动性的言论,两周来,在各地军营之中,大多数士兵和军官一直处于微妙的对抗之中。

  面对受到蛊惑拒绝服从军令的士兵,军官们最初.想到的是镇压,当他们调动宪后和仍服从军令的士兵镇压时却遭受抵抗,军队分裂了,一些激进的士兵夺取军队的制空权后,在那些革命分子的要求的下,要么处决军官、要么就驱逐军官,全日本五十六个师团之中有超过十五个师团已经全面倒向了赤化分子,更多的师团一直处于对抗之中,即便是在海军也未能避免这场风暴。

  为了保全军队、保住日本最后的希望,军官们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尊严,像那些革命分子一样,在军营内演讲,不断的强调什么荣誉、纪律、忠诚,当然还免不了效忠天皇之类的话语,但军官们的努力是徒劳的,与军官们的趾高气扬的演讲不同,那些革命分子知道如何蛊惑士兵,他们清清楚楚的告诉士兵要士兵自治,告诉他们要建立一个没有压迫和奴役的新日本,而且他们正在那么做着。

  他们没收“投机.商”的财产从国外购买粮食赈济着灾民,要求工人接管工厂,实行八小时的工作制,他们甚至鼓动农民拒绝交地租,“一切土地归农民、一切权力归苏维埃!”各地的赤卫队解散了当地政府,成立了完全是由暴徒组织的苏维埃,得到好处的士兵家人给军队中的亲人写信“让士兵支持革命!站到劳苦大众的中来”。

  而那些早就厌倦了战争的士兵,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就按照该死的赤化内阁的要求,在军队之中成立受到赤化分子控制的士兵委员会,与军官和忠诚的士兵对抗。

  麻木的吸着烟,已经稍带些许醉意的大佐看着窗外那些挥舞着红旗、高唱着所谓的革命歌曲的士兵,神情中带着一丝绝望。

  “日本要灭亡了!”

  “都是那群该死的政治家!”

  另一名军官喝着酒咒骂着东京的政客,如果不是他们为了自保接受了街头的暴徒们的要求,同意社工党组阁,皇军怎么可能沦到这等地步。社工党用政府的名义鼓动着士兵们拒绝军令,这似乎给了那些叛徒合法的借口拒绝军令,而且还不是叛逆。

  对于的东京街头的那些灾民而言,10月并不是一个好天气,几天来,东京一直在下着暴雨,狂风的咆哮和暴雨的轰鸣交织在一起,雨水一时倾泻在满地的废墟,雨水沿着布满废墟的街道洒去,似乎是用它那汹涌的水流一步步地夺路前进。

  街头两则临时清理出的空地里,满是用从中国进口的涂胶布搭成的案蓬,挤在安篷里的妇女和儿童在风雨中瑟缩着身体,急切而满怀期待的望着正在做饭的“同志”,新政府一台就尽可能的收集粮食,枪毙投机商、没收他们的屯积的大米,东京的街道从那时起就布满了“集体食堂”,尽管大家只能吃到米粥,但多少让这些曾绝望而无助的灾民感觉到继续生活下去的可能。

  “当你们吃着米粥的时候,每一名社工党的官员与你们吃着同样的饭,我们不会在人民忍饥挨饿时,像那些坠落、**的资本家和政客们那样,享用着美酒、牛排,目前日本所遭受的苦难让党和人民紧紧的团结在一起,让我们一起忍耐、一起携手共渡难关!”

  大岛康行来到东京的第一天,就开展社工党的宣传攻势,在废墟里偶尔可以看到大岛康行身影,正如他说的那样,他和灾民一起吃着只有些许盐和大米的稀粥,而那些随他一起来东京的数千名社工党的党务活动人员亦是如此,社工党官员的清廉、亲民和资本家官员的贪污、冷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批,这让陷入灾难中的民众看到了希望,他们开始慢慢相信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误。

  拿着相机行走街头的马丁颇为兴奋的用相机记录着这一切,在马丁看来自己正在经历着一场革命,一场与俄国相似却有着明显的不同的日本式的红色革命。

  尽管天空下着大雨,但是在街头依然可以看到那些背着武器的赤卫队员,他们中有经历了轰炸和这场地震之后变得一无所有的平民,也有系着红布带倒向革命的士兵,在大雨中街头到处是嘈杂喧闹声,有的队员在唱着歌,也有的一边笑骂,这些赤卫队员警惕的看着穿着雨衣挎着相机的那个“外国人”。

  当赤卫员们看到马丁拿着相机拍摄他们时,赤卫队员中钻出一个提着步枪的队员。

  提枪的赤卫队员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这个外国人,同时又打量了一下他手中的相机,是中国产新式防水相机,价格非常昂贵。公民和同志是革命后的称呼,革命者之间称呼同志,而称呼普通民众则用公民。这名赤卫队员的嘴中吐出了一连串有些生硬的英语。

  “公民,你在做什么?”

  被质问的马丁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革命者,他会说英语?。

  “我……我在拍照,我……要把你们的革命告诉全世界!”

  在经历了初时的惶恐后,马丁连忙解释道,这时马丁才注意到这个革命者戴着眼镜,显然曾受过高等教育。

  眼前这个外国人的解释引起了秋木的兴趣,他煞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外国人。

  “介绍给世界?”

  “是的!你们勇敢的革命行为,应该被整个世界的劳动者所称赞,也必定应该为全世界劳动者所获知,绝不能因为资本主义国家的封锁,让你们勇敢的革命行动,被淹没于资本家的宣传机器中!”

  说话时的马丁显得有些兴奋,不论是否出自本意,对马丁而言,记录和采访这次日本发生的革命意味着自己职业生涯的一个转折点,很少有西方记者能够像现在这样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日本的革命,一场无产者的革命。

  在俄国革命时,那些指责的人们尚可以说“无产阶级从未获得支持,所以他们选择解散了立宪会议,用暴力夺得政权。”,但眼前的日本革命,却是民众们自发的要求社工党组阁,他们甚至自发的组建赤卫队与军队对抗,而这正是马丁要了解和记录的。

  几乎是在社工党组阁的当天,美国、英国、法国等西方国家就停止了对日本的贷款,对日本进行封锁,当然除了那个唯利是图的中国,对于中国人而言,西方国家对日本的封锁反而让他们看到了商机,至于数月前的酣战完全不是他们所考虑的事情。

  秋田并没有被眼前的这个外国人所蛊惑。

  “公民,你的采访得到东京苏维埃委员会的批准了吗?”

  “……”

  “公民,你现在必须要返回你的住处,要知道在这个时候,你拿着相机乱串,随时都有可能被视为反革分子,你应该先到苏维埃委员会申请采访,随后委员会会配给你一名翻译和向导,那时每一个革命者都会欢迎你的采访。”

  “谢谢,谢谢……”

  受到指点的马丁连忙向眼前的这个赤卫队员道着谢,同时拿起相机按下了快门,伴着一道白色的闪光,马丁拍下了这个好而和善的赤卫队员的照片。

  大雨依然下着,东京城外的第二师团司令部,700余名的军官和司令部士兵拿着步枪与面前的士兵对峙着,雨水打在所人的身,黑乌乌的枪管滴答着雨水,驶进司令部的卡车,一架重机枪对准着这些军官和士兵。

  此时师团司令部院内的气氛越发的紧张起来,那些端着步枪的士兵与军官们彼此怒视着,双方大声咒骂着彼此,气氛已经紧张到一触即发的局面。

  肩挂中将军衔的军官提着指挥刀怒视着眼前的这些士兵,自己对他们的已经百般容忍,他们现在还要干什么?是暴乱吗?

  “混蛋,你们要干什么!难道忘记你们的身份了吗?”

  面对将军的指责,一些士兵手中的枪不禁轻微下垂,作为军人他们还不能适应将枪口对准自己的长官。就在这时一个平民打扮的人推开前面的士兵,走到了将军面前。

  “根据内阁的命令要求,第二师团士兵委员会被命令解除师团所有军官的武装,请阁下为了避免冲突,下令交出你们的武器!”

  原本教训着士兵的中将一看到这个平民装束的人,脸的怒火立即更加浓烈起来。

  “该死的赤化……”

  “叭……”话未说完,一声枪响打破了先前的对峙局面,几乎是在枪响的瞬间,士兵们和军官们手中的枪同时枪了起来,卡车的英制重机枪的也跟着响了起来,急促的枪声响彻在师团司令部的院内。

  短短数分钟后,院内便横七竖八的躺着近千名官兵的尸体,当枪声停止后,士兵们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用你们的刺刀清点一下人数,不要让这些反动军官有逃生的机会!”

  胳膊被子弹击中的平民大声命令道,随即在雨声中响着刺刀刺入抽出的声音,平民恨恨的看着眼前的那些被杀死的军官。

  该死的反动军官!

  雨水冲刷着地面的血污,在尸体被抬卡车后,大雨冲去了一切罪恶,没有人会记得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唯一的改变就是曾经飘扬在师团司令部内的旭日旗,变成了一面红旗,而其中的主人则是过去的士兵和社工党派出的军事委员。

  首相官邸内,大岛康行看着各地发来的电报,胖乎乎的脸挤出了一些笑容,自己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军队,与福井川建立的赤军不同,这些旧军队完全没有福井川的影子,他们倒向士兵委员会和军事委员,就等于倒向了自己,这是自己的武装。

  “福井川!”

  大岛康行在心中恨恨的骂着自己的那个最新密的战,他以为把自己赶到东京,身临险地的自己就会被反动派杀死吗?他大错特错了!东京有几十万忠于革命的赤卫队,还有十余万已经倒向革命的旧军队,要不了多长时间,当旧军队完全倒向革命之后,那时就是他福井川的末日!

  想到这,大岛康行的眼中透出一丝阴狠之气,自从到达东京之后,开始自己表现的就像是一只温顺的绵羊一样,即便是出任内阁首相之后,自己所做的不过是到处去演讲,让赤卫军在保卫革命胜利果实的同时,参与到救灾之中,同时千方百计的把跟随自己来到东京的四千余名党员安插到各地赤卫军之中,直到控制赤卫队之后,自己才开始打击投机商收拢民心。

  在旧军队之中建立士兵委员会,则是一直以来所有工作中重中之重,在党内斗争中一直处于下风的大岛康行深刻体会到,没有军队就没有发言权的道理,为了夺得军队的控制权,自己一直忍着,即便是现在,不过是下令士兵委员会夺取东京周围驻军的权力而已,幸好革命的时机已经成熟了,下一步……

  感觉颇为兴奋的大岛康行想起今天下午北川带来的那个漂亮的女中学生,那双妩媚的眼睛还有性感的身段儿,想到这大岛康行吞了吞口水。

  “北川,那个……那个由美小姐在什么地方吗?”

  “参谋长,主席同意已经下令要求东京城外的部队士兵委员会收缴军官的武器,并将其逮捕,多个师团的军官在抵抗时被士兵杀死,主席已经控制了十一个师团,还有超过70万赤卫队!”

  “知道了,你出去!”

  福井川挥了挥手平静的说道,似乎这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图哈切夫斯兴趣盎然的看着这福井,似乎是在等待着他解释着什么。

  “福井同志,相信大岛主席现在一定会庆祝他的胜利不是吗?”

  站起身来的福井川从桌内取出一瓶伏特加和两个酒杯,为自己和图哈切夫斯基倒分别倒一杯。

  “同志,革命者是应该相互信任的不是吗?大岛主席的胜利同样是社工党和赤军的胜利!不仅他应该庆祝,我想我们也需要庆祝他的胜利!”

  “我想他一定在期待着我的贺电,不过我不愿意打扰大岛主席现在的狂欢,东京的女孩非常漂亮!”

  端起酒杯的福井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福井同志,你不仅是一名出色的军人,还是一名杰出的政治家!”

  两人谁都没有把话点破,很多秘密只应该存在于心间,即便是窥知后也不应将其点透,深体社工党内部斗争残酷性的图哈切夫斯基自然不会将一切说透。

  “第一个国家的在革命时,会有很多鱼龙混杂之辈混入革命的队伍之中,在革命初期为了革命的成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但在时机成熟时,出于纯洁革命队伍的考虑,我们需要对革命的队伍进行清洗,不过现在时机并不成熟,日本的革命远未成!”

  喝着酒的福井川平静的说道,和过去一样他所站在的角度永远是以“革命的需要”为出发点,这位赤军之父永远像他说的那样“我是劳动者的儿子,我毕生的一切都将服从于革命的需要,服务于人民的需要!”

  “纯洁革命的队伍!”

  听到这话,图哈切夫斯基的的眉头一挑,将政治斗争、权力之争说成革命的需要恐怕只有眼前的这位福井能够说出来,恍惚间,图哈切夫斯基将眼前这个留着胡子的日本人和国内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他们两人身似乎有着很多的共同点,至少在对待政敌的残酷无情,两人的看法和做法几乎是一致的。这注定他们将会成为真正的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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