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在山的那边

夜七最近的心情并不太好，具体表现在很多方面，比如说目前他的服务态度，就显得非常差劲儿。

        "什么事儿？"看着这个刚从门口冒出来的家伙，夜七表现地兴致缺缺。

        遇见这么个态度，外面的那个人，显得更加拘谨了，"我找人往客栈"

        "是这儿吗？"雄浑的音量传出来，坚实厚重。

        这转变有点儿吓人，夜七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这里就是人往客栈，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面前的人的状况，一眼就能看出，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夜七懒得问是谁让他来的，也不愿意在基本的交流上，浪费过多的时间，因此直接点出了主题，相当的开门见山。

        "放不下的？"那人楞了一下，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想揍死之前载我的司机。"

        这话新鲜，夜七虚着眼睛往他身上一撇，眼底的光芒有些暗淡，"你这事儿，不已经干完了吗？"

        "什么？我怎么不记得？"那人满面惊容，仿佛刚才的镇定，都好像是假装出来的。

        屋檐落下一滴初融的雪水，角落青曼曼地野草顽强地探出头，老槐树依然是黝黑深沉的模样，佝偻着腰凝望着这冬季的终末。

        夜七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眼睛直直地审视着面前惊慌的青年，"现在记得了吧？"

        "额，想起来了。"莫月的刀法是夜七交的，夜七还交过她一件事，如果遇到那种说话啰嗦不明的人，是可以吓唬一下的，这样的话，和他们的交流就会变得十分的顺畅。

        夜七将长星剑收回到腰间，对青年的配合感到满意多了，"别再换回去了，他没有执念，我想问的是，你的执念是什么？"

        "我？我想回去看看。"那个人停住了，像是处在了人生中最开始的前一段时间，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停留在了那一刻，最后猛然脱离出来，如同烟花散尽。

        "这么多年了，我想回家看看。"

        薛宗柏是来自大山里的人，那里山连着山，水连着水，村子里的人会谈论着各自遇到的奇事，然后一碗饭菜进嘴，一条河水流到东方天际。后来，他在十六七岁的时候，离开了那片土地。

        城市里的生活他并不适应，但那里的繁华，却让他保留了些许的向往，所以等到后来遍体鳞伤之后，那样强烈的报复心理，也犹如一场野火，轰轰烈烈地燃尽了整个草原。

        在更小的时候，在村子里，许多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曾经被聚集到一起，进行了专属于他们的祭祀仪式，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会经历这样的仪式，那场仪式之后，在他的胳膊上，就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印记。

        奶奶说，这是被神眷顾的人才会有的，每一次仪式之后，只会有一个人拥有这个印记。在他临走的时候，奶奶曾拉着他的胳膊嘱咐道，如果他在外面过不下去了，就用刀把印记割开。

        这句嘱咐曾被他奉为圭臬，到了后来，观念渐渐与城市同步之后，再想起这件事，就有些嗤之以鼻了，后来世界太难快乐太少，这句话又慢慢浮现出来，一次醉酒之后，他用酒瓶子上的玻璃渣，划开了手臂。

        那是一道正在挣扎的灵魂。

        灵魂无形无质，却能够为他做很多事了，只要掌握好操控的法则，许多曾经未敢想象的东西，如今都变得轻而易举，他的yuwang越来越多，那道灵魂也显得越来越痛苦，等到最后一次，它就脱离了掌控的时候，不再归属于他了。

        薛宗柏是他的名字，如今也成了它的名字，薛宗柏其实不知道，那个村子里的祭祀，向来都是血腥无比，他大概也不记得，在那场祭祀之前，他还有个弟弟。双生子在那个偏僻的山村，一直都是象征着不吉。

        "到了，就是这里。"薛宗柏停下来，指着正前方的大房子说道。

        夜七跟在他身后，环视着四周山清水秀地风景，"你们这儿地方不错，有山有水的。"

        "嗯。"薛宗柏低下头，神色莫名。

        远远近近的人们看见了路边上的两个人，也都会亲切地去打招呼，说的是一些地方话，听起来有些晦涩，夜七有时候用心分辨出来，基本上也都是善意的招呼。

        "奶奶，我回来了。"薛宗柏放大了声音，对着烟火气还未散尽的屋内大喊道。

        不一会儿，一道人影手中持着锅铲，从内室探出头来，"呦，宗柏回来啦，奶奶正做饭呢，你先自己坐着，等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老人说完就又缩回去了，但言语中的喜悦，却是什么也掩饰不了的，有时候就是这样，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过得怎么样，都会有那么几个人一直不计回报关心着你，而他们想要的，也只是经常能够看见你而已，别怀疑，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美好。

        薛宗柏找出了几个能坐的凳子，一张递给夜七，一张则放在自己屁股底下，厨房里的声音噼里啪啦的，似乎原本清淡的菜被改换成了较重的油盐，用了比平常多很多的时间，里面一直不停的动静，这才慢慢消失。

        "奶奶，这是我朋友，我想请他回来吃顿饭。"薛宗柏指着夜七为老人介绍道，话刚刚说完，就看到了老人眉毛眼睛聚集在一起的笑容。

        "来来来，小伙子快吃，也尝尝我的手艺，臭小子也真是的，刚才都没跟我说，害的我现在才看见你。"拍打着薛宗柏的头顶，老人有些怨愤地说道，然而笑意依旧被展现在了整个眼脸，挥散不去。

        这样的情况，夜七也曾经感受过，他依稀还记得当年的老头，明明对他送的东西都满意的不行，还非要装出一副自己是看他可怜才收下的模样，然后又跑去找他的几个老朋友显摆，真是相当的想要脸皮。

        如今看到这样的老人，夜七接过了她递来的筷子，低头夹了一口，"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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