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老方
对于常人而言，誓言是个相当不靠谱的东西，大都是今儿说了明儿转头就能忘的那种。
而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由于厚黑学的发达，古往今来不少名人也都有着开空头支票的爱好。所以立誓这种事儿，对活人来说，是相当不可信的。
不过说来也可笑，当人们还活着的时候，纷纷对这件事情嗤之以鼻，可若他们死后转为阴鬼，却要把立过的誓言奉为圭臬。
阴魂是相当纯净的一种魂体，这样的魂灵大多有自己的执着，或对事，或对人。
然而魂体留存不易，但若内心有丝毫动摇，轻则实力受损，魂体残缺，重则神志溃散，变为只知杀戮的恶鬼。因此，实力强大的阴魂几乎不会去违背自己发下的誓言。
听到眼前一身布褂，头顶一撮毛的小孩扬言说要立誓，苏存的眼底出现了一丝波动。
"这誓言要由我来定，你来说。"反正自己现在占优势，多提点要求，那小子也不会不答应。
"行。"这是相当没好气的回答了。
见他答应，苏存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半尺有余的阵盘，置于左臂，又叫来了不远处的夜七。
"你去站在他身边，把这道符拿在手里，一会要是符咒烧起来了，就向我示意。"她从袖中取出一道色泽泛黄的符纸，纸上红色朱砂色泽如新。
光阵的一角暗淡下来，开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行道。夜七顺着通道走进去，停在那阴魂身边。
"我名苏墨心。"
咦？
"我名付玉。"
苏存目光投向夜七，夜七连忙低头看去，手中的符咒朱砂色泽转黑，但并没有燃烧的迹象。
见夜七朝他点头，苏存继续说道。
"今此立誓。"
"今此立誓。"
这时，遍地红芒极速收缩，将叫付玉的小鬼头困在一个球形屏障内，缓缓移向苏存的方向。
苏存右手在左臂阵盘上抹了一下，原本还像模像样的八卦罗盘变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布袋子，此刻袋口张开，将飞来付玉收了进去。
夜七：！！！
简直目瞪鬼呆！说好的咱们互相发誓保证不伤害对方然后亲亲热热就是一家人了呢（大雾）？羊驼！羊驼！
看到夜七呆滞的神色，苏存开口解释了一下。"我以前，叫苏墨心。"
咦？虽然这个也很在意了不过关注点完全不对啊（摔）！
"啊哦"夜七觉得他的思维还在石化中，完全无法运转。
付玉被苏存收进袋子后，来时的阶梯在夜七身后又显现出来，中央的巨大棺材猛烈地抖动，只听"铮"地一声，缚棺的铁索断裂开来，棺材盖被猛地推开。
"呼呼哧"
剧烈的喘息声自其中传出，随后是悉悉率率的衣料摩擦声。
"啊～劳资终于重见天日了！"吴文右手扒住棺材侧面，探出身子吼道。
"呵，连鬼魂还是阴灵都分不清，还要苏家丫头来救，我这张老脸快被你丢尽了。"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棺底透出这应该就是之前说的老方了。
老方还躺在棺材里，吴文却已经沿着棺上装饰的花纹翻了出来，随后踩着木沿，拉着一条胳膊，把老方也拖出来了。
老方的全名叫方彦山，什么时候来的客栈已经记不清了，似乎有客栈的时候，也就有了老方。这样听起来就有些唬人了，要知道，这家客栈即便是最晚的记录，也能追溯到清军入关那会儿。
可这家伙一直独来独往，直到民国兵荒马乱的时候，才找了一个看起来没什么长处的吴文当做搭档，在当时还有不少人想要看这两人的笑话，可他们两个似乎是天生的合拍，自合作起，经手过无数东西，少有失手。
老方的样貌带给人的感觉是个宽厚的中年人，时间打磨掉了他的锐气，留下了温和的外表。中等个子，身穿一件黄棕色的便衫，腰间扎着很宽的牛皮带，面部方正，皮肤粗糙。
从裤袋里摸出打火机，老方点燃了旱烟，吧咂吧咂吸了两口，回身对苏存说道。
"这次有劳苏家妹子了，是我这老伙计不谨慎，才阴沟里翻了船，还得要丫头你来搭救。"他中途瞪了吴文一眼，又继续说道。
"之前在你店里要的东西，如今怕是也派不上用场了，还要麻烦你再帮这小子安排一下退货。"
"这个自然。"人往客栈里做的是正经生意，这点信誉还是有的，更何况这还是老客户。
老方还想再说点什么，视线随意地扫到夜七身上，猛然睁大了眼睛。
苏存警告性质地看了一眼着老方，仿佛怕他说出什么。
老方会说出什么？夜七心头疑惑，却没有发问。
"唉，你果然还是成功了，这么多年，我们都以为你死心了呢。"老方注视夜七良久，叹了口气，妥协一般的感慨道。
"我从来就没有死心过，过去，现在，将来。"没有他，你让我，凭借什么活下去。
听着老方和苏存云里雾里的对话，一直旁观的吴文插话道，"欸，什么死心，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他对夜七的印象是一个灵魂及其强大的新人，又是刚来的，所以之前也多次起过将人拐走的念头。现在看来，夜七能在人往客栈，似乎另有内情。
这句话也问出了夜七的心声，他在旁边聚精会神地听着，妄图吹开身旁一直缠绕的迷雾。
老方在地上敲了敲烟杆子，转向吴文。"老一辈的事儿了，跟你沾不上关系。"
墓室里空气沉闷，此刻更是寂静犹若冬日冷空。
"走吧。"苏存先一步顺阶梯而上。
对于这个话题，两人都是不远多谈。
其余人也都跟了上去。
直到所有人都到了出口，墓室缓慢关闭，原地只留下黄土一抔，之前的血色也尽皆消失了。
想必谁也不会想到，这样平凡普通的土丘下，竟会藏有阶梯长廊、墓葬巨棺，各种奇怪的而又神秘的东西，在古墓里面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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