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卢携自杀 俞游圆烧纸

　　十二月，庚辰朔（初一）。

　　张承范等率军赶到潼关，自知兵力不足，派兵卒四处抓壮丁。被抓的壮丁们以为这一战必死无疑，因此互相拥抱在一起，哭天喊地哀嚎一片。

　　还有些人，为了躲避被抓壮丁的命运而躲进草丛茂林，结果还是被抓走了一百多多人。这帮人长期营养不良，已饿得瘦弱不堪，可还是被逼运石汲水，作守城工兵。

　　此时，潼关有两伙驻军，一伙是齐克让的两千蜀兵，一伙是张承范的两千八百神策军。

　　张承范军来到潼关，齐克让问：“可带来军粮？”

　　张承范道：“我等只带来必死之决心。”

　　虽然张承范说得豪壮，可肚里没粮，顶个屁用。因此士卒个个精神萎靡，斗志锐减。整日倒在城头上，节省体力。不时冒险出城，芒芒大山中捉些野味，狼崽毒蛇也成了美食。冬日蛰伏的蛇，还没清醒，就已经进了士兵的肚，真是死得不明不白。

　　这一天，义军前锋部队黄揆军（黄揆专挑软柿子捏，遇强敌他才不当前锋）进抵潼关城下，义军白旗遍布山野，一望无际。

　　齐克让率军出战，黄揆军小败。（黄揆一万多人，让对方二千人打败。丢人现眼就不必说了。）

　　接着黄巢率大军赶到，尚让见守城将士人少，而且精神不振，于是想出阴招，让所有士兵在城下咆哮呐喊，震慑唐军。一时间喊声隆隆，让唐军知道起义军中粮食充足。大家吃饱了没事干，撑得难受。

　　真是气煞人也。

　　齐克让暴怒，领兵出战。从午时一直打到酉时，这时士卒已经累得疲惫不堪，饿得两眼昏花，于是呼喊喧闹着把营寨烧毁，溃散而去。

　　齐克让见大势已去，放弃潼关，领着残兵败将向山谷而去。

　　潼关虽然是几千年的军事要塞，但潼关并不是不可以绕过的。只是和平时期，官府把山中小道都封死了，因此不经常走这里的人不知道小路而已。潼关边有一条山谷，平时禁止行走，以便榷征商税，因此人们称此谷为“禁坑”。

　　长时间无人行走，禁坑里荆棘遍布，灌木长藤互相攀岩，仿佛蜘蛛网一样。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那里根本就无法通过。可经过齐克让败兵一夜间的踩踏，第二日看那禁坑，竟然成了平坦大道。

　　见齐克让逃走，张承范将辎重和个人财产全部散发给士卒，并派人上表朝廷，表称：

　　“臣离京六日，甲卒未增一人，馈饷未闻影响。到关之日，巨寇已来，齐克让勇于拼杀，以二千余人拒六十万众，却因饥而溃，蹋开禁坑，不知去向。臣若失守，鼎镬甘心（被油烹也甘心）；朝廷谋臣，愧颜何寄！或闻陛下已议西巡，苟銮舆一动，由上下土崩。臣敢以犹生之躯奋冒死之语，愿与近密及宰臣熟议，急征兵以救关防，则高祖、太宗之业庶几犹可扶持，使黄巢继安禄山之亡，微臣胜哥舒翰之死！”

　　见奏中言词豪壮，唐僖宗却面无表情，可大家均知，其实皇帝心里已经慌了。此时唐僖宗已然麻木，他派不出兵支援潼关，只能眼瞅着张承范潼关就义。

　　辛巳（初二），黄巢军猛攻潼关，张承范竭尽全力进行抵抗。

　　自寅时到申时，关上弓弩手已无矢可射，义军攀岩城墙，于是唐军用石头投向黄巢军。潼关外有壕沟，黄巢驱赶平民千余人来壕中，掘土将壕沟填平。

　　黄巢军渡过壕沟，入夜，纵火将关楼全部焚烧。

　　张承范分兵八百给王师会，令他拒守禁坑，防止黄巢走小路，然后包围潼关。当王师会率军赶到禁坑时，黄巢军已经通过。

　　这时张承范万念俱灰，只等潼关被两面夹击，可他依然不肯退兵。

　　壬午（初三）早晨，黄巢军东西两面夹攻潼关，关上唐守军全部溃散，王师会壮烈自刎。见潼关彻底失守，张承范身穿便服，率残余突围，逃向长安。

　　行至野狐泉，遇到奉天援兵二千人，张承范对他们说：“你们来晚了！”于是兵合一处，一起退还长安。

　　见军报，唐僖宗废然倒下，大呼：“天将亡我大唐。”

　　博野镇和凤翔镇的军队得到勤皇军令，急急忙忙退守渭桥，却见田令孜所召募的新军穿着新衣皮裘。

　　两镇军校早已断粮，冬日穿单薄衣服鏖战各处，见此状十分愤怒，说：“此辈何功而然，我曹反冻馁！”于是抢劫新军，转而投靠黄巢，并为黄巢军作向导，往长安进发。

　　黄巢军进攻潼关时，朝廷任命前京兆尹萧廪为东道转运粮料使。萧廪胆怯，不敢担当此职，称病请求退休，结果被贬为贺州司户。

　　黄巢率军攻入华州，留部将乔钤据守。

　　唐河中留后王重荣向黄巢请降。

　　癸未（初四），唐僖宗颁下诏制，给予黄巢天平节度使的官职。

　　坚诏书，黄巢仰天大笑，道：“李儇小儿，眼下已经何时局，还跟我玩缓兵之计，真幼稚也！”

　　听闻前线战报，皮日休留下几百人维持洛阳治安，领兵三万急行军赶往潼关。不日通过潼关，进军华州。到华州时，休息一夜，又开始赶路，声称要第一个进入长安。

　　守将乔钤问：“赵帅，你一向投机取巧，这次怎的如此积极？”

　　赵璋骂道：“你再挖苦我，我让你媳妇给我生个娃！”

　　乔钤家眷在赵璋手下，自然不敢得罪赵璋，于是连连求饶。

　　甲申（初五），唐僖宗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尚书左丞王徽为户部侍郎，任翰林学士、户部侍郎裴澈为工部侍郎，二人都为同平章事（就是宰相）。

　　贬宰相卢携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

　　田令孜听说黄巢率大军已进入关中，恐怕天下人追究自己的责任，于是归罪于卢携，而将他贬官，荐举王徽、裴澈为宰相。

　　这天傍晚，卢携喝毒药自杀身亡。闻听此事，俞游圆默默流下眼泪，还跑到野外为卢携烧纸。

　　俞游圆以为自己行为隐蔽，无人知晓，却突然背后出来一人，把她吓得浑身瑟缩。回头一看，竟然是赵璋。

　　赵璋面色严肃，语气沉重地道：“看来你也是有情之人。一日夫妻，便有这般恩情，实在难得。你烧吧，我替你挡着风，也会为你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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