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山重水复

　　嘴里问着，眼光在人群里搜寻，锁定了苟不教、苟不理，指了指：“正是他俩！”

　　两人没敢显摆，一开始就躲在后面，被认出来了，便不装熊了，站到前排。

　　苟不教说：“是老子做的，要杀要剐由你，皱皱眉头，不算好汉！”

　　苟不理说：“有这回事儿不假，可老子没做强盗！老子讲讲道理，要普济那些逃荒要饭的，要积德行善修桥铺路，那龟儿子求着老子，替他做善事，背地里却把老子告了，净他姥姥的狗屁瞎话！老子也不想杀呀剐呀的，老子还小，老婆还没娶呢。”

　　“呔！尔等还如此嚣张！可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石墩叱罢，问童仁堂：“总镖头，这俩人，末将可带得吗？”

　　苟史运不满地瞪向童仁堂，弄了半天，官兵还是你们招来的，怎么收场吧？真要逮走两个儿子，就断了老子后路了，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童心圆道：“别那么凶！兔崽子原是我捉住的，我的气还没出够呢，你带走了，我找谁撒气去？”说着，又恨恨剜了苟不理一眼。

　　童仁堂笑笑：“稍安勿躁！这事儿啊，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暗示苟史运，即便没有劫镖那一出，天长日久，暴露在所难免。当然，事因他而起，他也得尽力保全，便对石墩道：“童某是说过任由将军拿人，决不改口。不过，这俩孩子，乃是童某的侄孙，将军能否想想主意，通融一下？”

　　“末将吃着朝廷俸禄，任由驱使差遣，正所谓当差不自由，自由莫当差！末将自会网开一面，只拿正犯，从者不问——若空手而归，如何向指挥使大人复命？您的侄孙么，这、这……”石墩显得颇为作难。

　　两个护兵机灵过了头，一心替长官解脱，掏出绳索，来到苟不教、苟不理跟前，就要捆绑。心道，拿住了人，往下就好说话了，省得扯淡。

　　“且慢！”童仁堂一拍茶案，大喝一声，“将军还没下令，你们两个，难道犯上夺权不成？”又转向石墩：“石将军，人情准与不准，童某决不怪罪！军爷欺人太甚，如此放肆无礼，哪把我俩放眼里了？”

　　石墩也是暴喝：“还不滚回来，找死不成？”两个护兵手脚哆嗦，乖乖退回。

　　石墩不傻，童仁堂如此发威，醉翁之意不在酒。凭他石墩，再借个胆子也不敢得罪童仁堂，别说童仁堂背后的武夷剑派，单单四通镖局的能量，摆布他小小的游击将军，易如反掌。不过，他占一个理字，占一个法字，背后有指挥使大人，童仁堂也奈何他不得，于是满脸堆笑道：“总镖头息怒！两个不长眼的东西，回去抽他五十马鞭！今日唯总镖头马首是瞻，您说怎样就怎样，只要指挥使大人那头过得了关，末将一切好说。”

　　“那还不容易，你抽军爷五十马鞭，让掌门伯伯也抽大哥哥五十马鞭，一拍两散，岂不万事大吉？”一个童音清脆悦耳，铿锵有力。

　　大家循声望去，一名瘦弱的男童站在最后，正仰着头说话。

　　石墩制止道：“小娃娃不要说笑！大人在办正事。”

　　“我没有说笑！大哥哥劫富济贫，是行侠仗义，你不该抓他！”那男童面不改色，掷地有声。

　　“小娃娃，谁教你的？你可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吗？朝廷的法度，岂能视同儿戏？”石墩说给男童，也说给童仁堂和所有在场的人。

　　“笨笨，你怎么来啦？”刚睡醒的火火，欢快跑到男童面前，拉起了小手。所谓的笨笨，便是她向爹爹推荐，免费学剑的韩傻儿。

　　“我起来撒尿呢，碰到村长了……”韩傻儿浑无忌讳。他听醉酒晚归的景德震扯几句大侠比剑，热血沸腾，没再睡着，赶上大群官兵上山了，就偷偷跟在后面看热闹，这会儿胸中不平，不平则鸣。

　　“小娃娃胆子不小哇！劫富济贫虽是侠义之举，与朝廷法度却不合。那汉高祖刘邦，入关咸阳后约法三章，才换得天下大治，四海升平啊！”童仁堂顺着石墩点评罢，又问：“两个小辈年轻不知轻重，索人财物自谓行侠仗义，于私童某也要家法惩治——不知，他们可背人命吗？”

　　“人命案倒是没有。”石墩据实而答。

　　“那就好办一些——有失单吧？”

　　“松潘府两户共四百二十两，益州府那户折银四百三十两。”如此江洋大盗，量你童仁堂面子再大，总不能说放就放吧？

　　童仁堂说：“这样可好，童某出一千两，失单照赔，外加安抚之意，让苦主撤回首告；童某再去益州，向指挥使大人求情销号……”

　　“这、这个么——”石墩沉吟道，“容末将想想。”

　　“火火，那些座上客，与你家没有渊源啊？非抓你哥哥不可啊？”韩傻儿跟景德震新学渊源一词，用了出来。

　　“你怎么不喊姐姐？我让爹爹教你学剑，不喊姐姐也得喊师姐——算啦，等会儿再跟你算账——正中哪位，说是我叔爷，可厉害了，有渊源；东边那位，大胡子伯伯，我没见过，没渊源。”火火现学现用。

　　渊源？一语点醒梦中人，苟史运失声道：“石将军，有位老前辈，石磙将军石大人，与阁下可有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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