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集结之时 2（上）

　　六年前，后山山崖边。

　　十岁的奥斯和大他一岁的哥哥索罗正在兴冲冲地向这里跑来。

　　他们有一个曾经是出色武师的爷爷，而在转年妹妹出生后，他们的父母因为一场重病双双离世，从此以后，他们兄妹三人便和爷爷相依为命。从奥斯记事起，他就知道每天刻苦的修炼是他和哥哥必须要做的功课，而他们从小就立志要成为爷爷一样出色的武师，因此无论多苦多累，他们都坚持着。

　　虽然哥哥索罗只比奥斯大一岁，但是体格和能力进步的速度总是要比奥斯快一步，有时候奥斯甚至会觉得，爷爷私下里教了什么更厉害的招式给索罗，而自己都不知道。那时候奥斯总是想：难道爷爷喜欢大哥比喜欢我更多一些吗？还是说大哥练武的悟性要比我高很多？好吧，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努力超过大哥的！

　　而对于索罗来说，自己是弟弟妹妹的大哥，又是功夫最好的那个，那么保护好奥斯和尼娜，便是自己必须要做到的责任！

　　这一年的夏天，兄弟两人依旧照常早起修炼，到了中午吃过饭，爷爷泰迪有事情要下山去西塞口，尼娜便缠着泰迪带她一起去，于是泰迪就让索罗和奥斯留下看家，他则带尼娜出了门。

　　爷爷的出门意味着兄弟两人也得到了难得的半天休息和玩耍的时间。泰迪和尼娜刚刚离开，兄弟二人便偷偷出了家门，跑到了后山山崖去玩。

　　山崖的边上，有一棵老树，但是早就已经枯死了，只剩下稀稀拉拉的树枝，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由于枯树过于靠近山崖边，所以奥斯和索罗很少靠它很近。

　　“大哥，你看！”奥斯推着索罗，另一只手指着枯树的上面，“那里有一个鸟窝！”

　　索罗也眯起眼睛仔细看着：“真的有啊！这棵树都已经枯死了，怎么会有鸟在上面筑巢呢？”

　　“是不是大鸟被老鹰抓走了？所以孤零零只剩了这个窝？”奥斯猜想着，这时鸟巢里传来了几声雏鸟的叫声。

　　“大哥，你听！里面有小鸟！”奥斯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索罗也听到了叫声：“有小鸟，那大鸟应该就在附近才对啊。可为什么看不到大鸟呢？”

　　“大鸟不会真的已经……”奥斯和索罗对望了一眼，不知为什么，他们突然联想到了自己，感觉离开了大鸟的雏鸟就像失去了父母的他们一样，不由得从心里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要上去把小鸟抱下来，不然它们会饿死的！”奥斯说着便跑向枯树。

　　“奥斯，危险啊！这枯树很高的，还是我去吧！”索罗担心奥斯的安全。

　　奥斯却拍了拍胸脯：“只是爬树而已，根本不是问题啊！大哥你不是认为我笨到爬树都不行的地步吧？”

　　见奥斯如此跃跃欲试，索罗便不再阻拦：“那好吧，你要小心，如果觉得太困难就赶快下来，大不了我去帮你救它们。”

　　“放心吧大哥，保证把小鸟一个不少带下来！”话音未落，奥斯便手脚并用，灵活地抱着树干攀了上去。虽然嘴上说让奥斯去，可索罗心里依旧不放心，于是近近站在枯树边，准备奥斯若是有什么危险，自己可以马上去接应。而靠近了枯树，也就等于靠近了山崖边，索罗下意识向山崖下看了一眼，深深的山谷让他感觉有一丝眩晕，他马上移开了目光，专心看着奥斯。

　　没用几分钟，奥斯便到了鸟巢的位置，他向巢里张望着，兴奋地喊着：“大哥！有三只小鸟呢！我们两个每人一只，正好给尼娜一只！”

　　“你能拿得了三只吗？”索罗并不在乎小鸟的数量，他只在意奥斯的安危。

　　“没问题！我连鸟窝一起端下来就好了！”说着奥斯便伸手去够鸟巢。

　　而随着身体的前倾，奥斯的重量全压向了身下细小的树枝，重心也离开了作为支撑的主树干，树枝开始有些吃力地摇晃着，发出了嘎嘎的声音。

　　“奥斯小心！！”

　　索罗的声音刚落，奥斯身下的树枝已经脆然折断！而奥斯的反应也极快，迅速身体后缩，死死地抱住了树干！若是再慢一秒，恐怕他就摔了下来！

　　“哈哈！好刺激！”奥斯大笑着，“我的反应还不错吧！”

　　谁知奥斯还没说完，枯树的树干突然从下半截崩开了一个大裂缝！抱着树干上半截的奥斯只觉得浑身随着树干剧烈颤动着，紧接着树干便倾斜了下来！

　　“不好！树干断了！！”索罗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可奥斯已经在树干的上端，这时想下来也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树干带着奥斯，直接向山崖下倒了下去！

　　“奥斯，松开树干！！”索罗用尽力气大喊了一声，身体已经猛然窜出，向奥斯的位置猛扑了出去！

　　听到索罗的呼喊，奥斯下意识地松开了树干，而此时索罗已经跳到了奥斯身体的下方！那一瞬间对奥斯来讲，似乎突然间凝固住了，缓慢到了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他记得索罗拼了命地伸出双臂，狠狠地拍在了自己的身体上，紧接着他便觉得因为受了索罗的冲击力，身体竟然停止了下坠，反而向山崖上面飞去。而奥斯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索罗身上，他又看到索罗一声大喊，双手合拢向下击出，一股很强的内力化成气弹从索罗的手中放了出来，而索罗也靠着反作用力，身体向上飞去！

　　“原来大哥的内力已经这么强了……”眼见兄弟二人化险为夷，奥斯最先想到的是索罗比自己想得竟然更厉害。可就在此时，奥斯又看到了没有料到的一幕：坠落的树干刚好砸在了本已开始向上行进的索罗身上！受到了树干的冲撞，索罗口中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便跟着树干迅速坠落了下去！

　　奥斯想喊，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眼睁睁看着本已拉近距离的索罗，就在一瞬间迅速变小，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这一切变故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可是在奥斯的感觉里，变得如同一千年般漫长……直到奥斯跌落在山崖上面的平地上，他才感觉到时间恢复了正常。

　　他知道，时间没有出问题，出问题的是自己的感官，因为这一幕是他始料不及，甚至无法接受的，而越是自己惧怕的，就越变得漫长，从而加倍折磨着自己。

　　奥斯跌跌撞撞爬到了山崖边，向下望去，可是已然什么都看不到了。和自己朝夕共处十年的哥哥，就这样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永远消失了……

　　“啊——！！！”奥斯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大声叫着，山谷里充满了回声，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爷爷和妹妹这个噩耗，他甚至想就这样纵身一跃，跳下去陪伴索罗。

　　“奥斯，你这个笨蛋！因为你的弱小，害死了你的哥哥！你永远都是个笨蛋！！”奥斯在心里不断咒骂着自己。那一刻，他从前的那种自信和激情被瞬间粉碎得荡然无存！

　　“是啊……就是从那以后，我只能依靠强装出来的张扬和强势，来掩盖内心里的脆弱和恐惧……我怕再遇到任何挫折和打击，我怕遇到失败……我不断为自己洗脑，告诉自己很强……我怕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突然被打碎，让自己又变回一个弱小到连自己都不能保护的可怜虫……”

　　从思绪中回到现实中的奥斯，茫然地望着远方。

　　“如果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又谈何去保护别人呢？”

　　“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突然，奥斯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奥斯马上起身转头望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人，竟然便是在西塞口酒馆偶遇的小虎和金刚！

　　奥斯起身后，被他挡住的墓碑才露了出来。金刚歪着头看着墓碑上的字，伸手指了指：“你朋友啊？”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奥斯没有回答金刚，反而警觉地盯着他们。

　　金刚反而哈哈笑了起来：“我也不想啊，可是刚刚在酒馆因为你妹妹没能打起来，小虎很不甘心，非要跟着你找个机会再打，我争不过他，只好随着他喽！”

　　“你们一直跟着我？？”奥斯不敢相信，从出了酒馆一直到这里，他始终没有感觉到后面有人在跟踪着自己。

　　“对啊，不然我们怎么能找到这里。”小虎说道，“你离开西塞口先回了家，之后从家里来到这里，我们一直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句话，奥斯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心中明白，对方有如此长的时间就在他的身后，而他毫无察觉，如果对方想伤害他，那简直易如反掌！

　　“这个地方刚刚好啊，面积宽阔，还没有人打扰，还真是个适合我们比试的最佳场所呢！”小虎边说边活动着胳膊，“只是小心别掉到山崖下面去啊，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掉到山崖下面去”这七个字一下子刺痛了奥斯内心深处的那个伤口，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向小虎走了上来：“既然你这么想吃点苦头，我要是再不成全你，可就说不过去了！”

　　“很好！我也会让你知道，当时你的那种自信是多么盲目。”小虎脱下了身上的坎肩扔给了金刚，赤膊走了上来。

　　“喂，那个谁……不好意思我忘记你的名字了。”金刚忽然对着奥斯喊了一声，“你可要考虑好啊，真的要打么？如果你现在后悔，我还可以试试再帮你劝劝他停手的。”

　　“那倒不必了，你倒是可以趁现在先活动一下，收拾完了这个小不点，你有兴趣的话，我也可以陪你玩玩！”奥斯不屑地回答道，“我的名字是奥斯，一定要记好了，省得等等打输了还不知道输给了谁！”

　　“我说，看在我在酒馆帮你付账的份上，你也应该对我温和一点吧……”金刚无奈地耸耸肩，后退了几步，走到他们战斗的范围之外：“算了，我还是躲远一点，不要被你们连累无辜。”

　　“小子，你是第一个听说了我们‘风花院’的名字，还敢这么大言不惭的人。”小虎挥了下手，“来吧，让我看看当年名震阿旺那的大武师泰迪，到底都教会了孙子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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