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章 无风之夜 6（下）
“你有把握能进去？”伊达问道。
“只要我能把驻所的门打开，就能进去！”黑绳笑道，“我的本事可不只是偷点东西，开锁什么的也没问题啊！不客气地说，我可以算是我们行业里的精英了！”
“诶？如果我们真的能提前进到驻所去，我们是不是可以一直躲在里面不出去了？”伊达忽然异想天开，“到时候永生之石到了，放到驻所里，那不就等于直接交到咱们手里了么？”
黑绳翻着眼睛瞥了伊达一眼：“人家干脆给你送到家里去好不好？想得还真美呢！先别说提前躲在里面这么多天，怎么生活都是个问题。就算永生之石来了要进入驻所了，人家难道不会提前进行全面检查，看看有没有问题么？我们倒好，躲到里面等着被人家搜出来么？那不是等于把自己送到人家手里去吗？我做这件事可从来没想过我会被他们抓住，你可别毁了我的事业！”
“好像也是啊，提前躲进去看来不是那么安全……”伊达点点头，“你是怎么打算的？”
“看情况喽！不过只有当天行动的时候再进去，这一点是必须的。干我们这一行的诀窍就是一个字：快！能用一秒绝不用两秒！你滞留在危险境地的时间越长，那么发生危险的可能性也就越大！这一次也是如此，对咱们来说真正的危险并不在于拿到永生之石有多困难和复杂，而是为了拿到石头，我们停留在那里的时间会需要多久。”
“看样子你还真是很有经验啊！”伊达不知是夸奖还是揶揄地说了一句。
黑绳反倒没往心里去，还在认真说着：“行动时穿的衣服我已经准备好了，都放在我家。今天晚上咱们就行动，先去驻所看看情况。你可要想办法找个借口溜出来啊！”
“我知道了，驻所的位置你清楚么？”伊达问道。
“当然，我可是很专业的！”黑绳得意地说道。
“那就下车吧，我还要去送货呢！”伊达硬是把黑绳从车上拽了下来，“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有什么事晚上见！……诶，那个……”
“又怎么了？”黑绳一边拍着裤子上的土一边说道。
伊达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没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还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算了，再说吧！”
黑绳见伊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摊了摊手：“晚上见了！”便转头离开了。
伊达独自推着货车继续慢慢前行，边走边思考着，那种不太对劲的感觉究竟是因何而来的。这些天里他和黑绳一直专注于整件计划的准备工作中，以至于并没有沉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刚好现在给了他一点时间，让他可以把这件事情从头清晰地捋一遍。
他——伊达，幼年时母亲去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伊达就知道灵界的那小半块永生之石虽然可以赐给灵族长久的寿命，但是这样的生命仍然会有疾病的出现，也仍然会因为严重的疾病而夺走生命。从那以后，便只剩下老爹赤青照顾着他和哥哥姐姐一起生活。大哥流光净从小便进入了灵界的精英培养体系，现在成为了北域部队统领留在北域域使身边工作，常年难得回家。姐姐梅丽雅天生眼盲，因为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废人，在城里的歌所找了一份歌唱的工作，当了一名歌姬。伊达从小和姐姐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最久，感情也是最深的，对姐姐天生的残疾也是既同情又怜惜，让姐姐可以成为健康的正常人，享受光明的生活是他从小最大的愿望。
因为自己要负责每天护送姐姐往返于歌所和家的路程，伊达也经常到歌所去，和那里的老板也渐渐熟络起来。前一段时间他和老板闲聊的时候，老板无意中说起灵界的永生之石或许可以治好姐姐梅丽雅的眼睛，让伊达一下子有了一个达成愿望的方向。刚好灵界每隔十年就会将永生之石送出灵域前往各个城市，以加强永生之石的结界力量，而现在恰恰就是这十年之期，伊达便有了偷偷拿到永生之石为姐姐治病的念头。由于担心自己一个人无法做到，他又找到了自幼一起玩耍长起来的好朋友黑绳，希望借助他的本事一起进行计划。而黑绳也希望可以帮到梅丽雅，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几天前大哥流光净抽空回家看望他们，也说起了永生之石很快就会来到北域以及自己要亲自负责北域的安全工作一事，伊达也趁机探听到了一些消息，同时很幸运地没有让大哥对他的意图起疑。黑绳则是亲自去了南域对永生之石的行进路线和流程进行跟踪，掌握了不少情报，并得到了一个重要线索：永生之石会在每个城市的驻所停留一晚。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提前去本城的驻所查看周边环境情况，制定一个最为安全和稳妥的行动计划，然后等待永生之石到来的那一晚开始实施。
是的，从头到尾就是这样的一个过程，完全看不出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那么伊达心里那种莫名的忐忑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是因为大哥作为北域的守护者而因此在伊达的计划中和他成了潜在的对手？应该不是这样。那么是伊达担心会因为自己的计划给大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老实说，这一点的确是一个难题，但是伊达几天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绝不是突然之间让他有一种紧张感的主要原因。那么问题到底在哪里？
伊达始终想不通：从开始到现在，虽然还没有真正实施计划，但是仍然可以说是一切顺利地按着他和黑绳的筹划进行着，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这应该让他觉得高兴才对。想到这里，伊达忽然发觉，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就是因为从开始到现在一切都如此顺心如意，顺利到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才会觉得不对劲！
事情应该这样顺利吗？难道不应该出现这样和那样的问题来考验他们吗？虽然顺利的过程是伊达内心所希望的，但是当真如此的时候，他反而觉得一切变得不太真实了。又或许这种不对劲本就是一种不该有的情绪，是他自己太过于敏感了？毕竟他也说不出顺利的过程到底有什么不对，谁不希望事情都是顺利的呢？伊达苦笑了一下，笑自己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而有些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也许一切本就没有任何问题，是他自己在自寻烦恼罢了。
“事情顺利是好事啊！一直这样顺利下去才好呢！”伊达自言自语安慰着自己，这样可以给他的内心带来一点点安稳。
忙碌到收工后，伊达像往常一样接梅丽雅一起回家，吃着老爹烧的饭菜。
“哦，对了。黑绳前两天问我城里还有没有送货的工作，我和我们老板说了，老板让黑绳过去看看。吃过饭以后，我去找黑绳去见下老板，晚一点回来。”伊达尽量把话说得很是自然，不让老爹感觉到他有什么小伎俩。
老爹赤青倒是没什么觉得不妥，只是说道：“黑绳那孩子，早就该找个踏实的事情做了。这样也不错，如果能和你一起在城里做点事，彼此也可以互相照应着。”
“是啊。”梅丽雅也说道，“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你这么惦记着他帮着他，真是不错呢。”
“对啊对啊，他就我这么一个兄弟，我不帮他谁帮他啊！我吃饱了，我现在就去了！”伊达见老爹和姐姐丝毫没有怀疑，连饭都顾不得继续吃了，生怕他们一会儿会反悔似的。他急匆匆抹抹嘴便起身准备出门。
“你急什么？还有汤呢！”老爹招呼着他。
“不喝了，等我回来再说吧！姐，记得给我留碗糖水啊！”伊达大步跑出了家，向黑绳家快步跑去。
来到黑绳家门口，伊达敲了敲门。门打开了一半，黑绳先是探出头来看看有没有人跟着伊达，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把他拉进了屋里。
“我们现在就走？”伊达问道。
“急什么？等天再黑一点。”黑绳指了指准备好的衣服，“把那件衣服换上，头发也包起来。”
伊达拿起衣服，见是一件黑色的紧身服，连带头罩都准备齐全，不禁笑道：“你还真是什么都有啊！”
“当然了，这可是我们这行必备的工具。”黑绳说道，“不过我可从来没用过啊！我只是偶尔小偷小摸而已，入室盗窃什么的我可从没做过！”
“你这么说让我很没信心啊……”伊达拍了拍黑绳的肩膀，“这次我们要做的可就是入室盗窃啊，而且是永生之石，难度只能更大，你到底行不行啊？”
黑绳摊摊手：“我也不知道啊，你如果不放心，我可以介绍个有经验的老前辈给你。”
“算了，还是你吧。”伊达嘟嚷着换上了衣服……
出门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人穿着黑色的夜行服站在黑暗里，的确很难被人发现。黑绳早就把去驻所的路线牢记于心，带着伊达只选僻静的小路，向着天杀城西南方而去。
连跑带走行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两人已经距离繁华地带越来越远，脚下的路也变得简单稀少起来。又走了一段路程，他们借着月光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两座建筑矗立在夜色中，应该就是黑绳说过的驻所了。
两人放慢了脚步，尽量低下身子慢慢靠近驻所，在距离尚有几十米的地方便停了下来，然后一起趴在草地上，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庆幸的是这里居然没有任何守卫，显然在永生之石还没到来之前，尚没有部队的人过来检查情况。
伊达认真地看着那两个建筑。一个是一座二层建筑，下层有一个大门和几扇窗子，二层没有任何窗子，如同被封闭了一般。另一座建筑只有一层，但是宽度是之前建筑的一倍，两座建筑相距大概有五十米左右。
“那个二层建筑应该就是将来放置永生之石的驻所了，另一个建筑估计会是守卫队过夜的地方。”黑绳指着前面小声说道，“我想到时候永生之石应该会放在第二层。”
“你怎么知道的？”伊达问道。
黑绳指了指建筑二层：“你没发现二层连一个窗子都没有么？肯定是为了安全起见才这样做的。”
“也就是说，到时候我们只能通过一层进入了？”伊达又问道，“会不会更困难了？”
“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慢一点匍匐过去，小心着周围是不是真的没有任何人。”
黑绳和伊达一点点移动着身体，借着草丛的掩护，向驻所慢慢靠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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