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怀孕

　　听到脚步声，二宝闭上眼睛装睡，李玫瑰端着银耳羹走进卧室，看见床上闭眼躺着的人，“二宝？”她轻声叫道。

　　李玫瑰不知觉地轻叹一口气，经过这次大难，她才发觉小顾真的是有本事的男人，就连大宝拍电影，也是小顾介绍的，没有小顾的帮忙，他们这个家是撑不过去的，数百万的赔偿费，他们几辈子也赚不来。

　　没有小顾，萧建军打不起上千一支的针，做不起手术，早就见阎王去了，小顾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

　　李玫瑰将银耳羹放到床头柜上，兀自坐到床边，二宝已经怀孕了，借着过节，按理说小顾应该带她回去见家长的，他没这么做，他也没开口叫他们爸妈，大概他是无意娶二宝为妻。

　　李玫瑰又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口气，“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像我找了你爸，就要受苦一辈子，与其嫁给一个像你爸那样的窝囊废，不如不嫁，你不要步我的后尘，小顾是人中之龙，你爸是人中之虫……”李玫瑰喋喋不休地絮叨。

　　二宝闭着的眼睫轻颤着，她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没想到她们早就看出来问题，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变成了顾晨希包养的恋人，现在她们全家都靠他养着，依附着别人而活的人，是没有自主权的。

　　二宝觉得自己又漂浮在了空中，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顾晨希随时可以将她们一家人赶出别墅，随时可以停止支付萧建军高昂的治疗费，随时可以以欠债不还的名义将她们告上法庭，只要他稍稍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她们全家。

　　在李玫瑰的絮叨中，二宝真的睡着了，她梦见自己生了一个指甲盖那么大小的女孩，太小了，实在是太小了，她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她从马桶上站起来，手里的孩子就掉进了马桶，跟着水涡一起冲下去，她发出一声惨叫声。

　　二宝从噩梦中惊醒，额头全是冷汗，最近一个月，她常常做类似的噩梦，都是指甲盖大小的孩子，总是一不小心从她手心掉下去，被踩死，被摔死，被水冲走。

　　她吃药流掉的第一个孩子，在马桶里拉出来，就是指甲盖那么大小的小肉团，二宝睁着眼睛，木木地盯着天花板，当时脑袋一热，就做出那样的事，如果她去找顾晨希商量，现在那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有三个月大，三个月！二宝的心一跳，手一下覆上小腹，如此巧合的数字。

　　“宝宝，是你，你回来了，对不对？！对不起，请你原谅妈妈，妈妈知错了……”二宝闭上眼睛，用心跟腹中的胎儿道歉，她一直有那样的毛病，脑袋一热的时候，就什么都不顾，只想逞一时之快，她会改，她一定会改，顾晨希说得没错，她有赌徒心理。

　　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了，四下传来稀稀疏疏的鞭炮声，二宝起身下床，顺着楼梯走下二楼，一楼灯火通明，李玫瑰坐在小凳上包饺子，手法有些生疏，狗尾巴村没有在除夕吃饺子的习惯，平常吃得比较多的是馄饨，吃饺子的要求是萧建军提出的，他说北方人都习惯在除夕吃饺子，小顾是北方人，所以他们要跟着女婿的习惯走，萧建军已经将顾晨希当成自己的再生恩人。

　　电视里放着新闻，萧建军哼唱着京剧，滑到电话机旁边，俯下去，用下巴摁一下免提键，他要打电话给大家拜年，先给小顾打，再给妹妹打，还有二狗子他们。

　　他的脸呈现出猪肝一样的深紫色，皮肤像无数条皱起的沟壑，鼻子只剩下两个孔，一只耳朵没了，另一只耳朵剩下半个，二宝看着萧建军的脸，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出几分可爱来，他适时地仰头，咧开嘴，眼缝里透出亮亮的光芒，冲她讨好地笑。

　　二宝对他一直没什么好脸色，出了事后对他就更加爱搭不理，二宝觉得他是脑子进水了，明明已经闻到煤气的味道，居然还脑残地点火抽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自己死也就算了，还赔上奶奶一条命。

　　轮椅上没腿没手、年过半百的男人，用那种孩子般的讨好眼神，仰着脸眼巴巴地望着她，二宝心里轻叹一口气，这一刻，她原谅他了，原谅他过去所做的一切。

　　“爸，你想打给谁？”二宝走过去坐到沙发上，拿起一旁的小电话本，她可以帮他拨号码。

　　“小顾。”萧建军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

　　二宝眉心一跳，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她知道萧建军经常给顾晨希打电话，她觉得顾晨希心里一定是烦不胜烦的，还是帮他按下一长串手机号码，电话开着免提，客厅里响着嘟——嘟——嘟的声音。

　　趁着电话接通之前，二宝去厨房洗了手，坐到李玫瑰身边，帮她包饺子。

　　“小顾，提前给你拜个年，祝你们全家新年快乐！”电话通了，萧建军脸贴着话机大声地说。

　　顾晨希拿着手机出了屋，走到外面走廊上，走廊上悬挂着一溜大红灯笼，一群半大的孩子在院子里追逐嬉闹，“九叔。”看见顾晨希走出来，他们停下来恭敬地叫道，顾晨希在堂兄弟中排行老九，“过年好。”他拿着手机微微笑着道。

　　“吃饭了吗？今晚我们也要按照北方人的习俗来，包饺子吃——”萧建军兴高采烈地说。

　　电话里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二宝脸颊有些发烫，她生怕他会不耐烦，除了那次公寓驱赶，他再没对萧建军露出过不耐烦的态度，那些黑胶唱片都是他的宝贝，也难怪他会发那么大的火。

　　“我叫二宝过来，你们聊几句——”萧建军自作主张地大叫。

　　二宝擦了擦手，硬着头皮过去，拿起话筒，萧建军识趣地滑到一边去，二宝背对着他们，“唔。”她轻声道。

　　“还在生气？”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二宝低头绞着电话线，两个耳垂都染上了粉色，她心里确实因为他没提出带她一起回去，而生着闷气，可她只是暗自生着闷气，没想到会被他看出来，他现在这么一问，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心里又涌上一股暖意，至少说明他是关心她的。

　　“我初五回去。”他说。

　　“嗯。”二宝轻嗯一声。

　　“我亲亲小家伙。”他柔声道。

　　二宝红着脸，偷偷将话筒移到小腹上，她低低地垂下头，竖起耳朵，隐约听见话筒那边吧唧了一声。

　　接完电话，二宝整个人一下变得神采飞扬，小脸粉扑扑的，一双眼睛顾盼生辉，跟上午那个寂寥沧桑忧郁的人，完全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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