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是。”宫女应声，转身就去叫了人，没多久，便有几名太监撑着一搜小船驶向秦南音。
秦南音闭着眼，想要自己静下心来，不要去理会岸边的纷纷扰扰。
如此才能最好的保持自己的平衡。
却隐约察觉到有人靠近，于是猛的睁开了眼。
“啊！”只听一声惊呼，撑船的太监情急之下竟是将船桨猛的砸在了秦南音的脑袋上。
这重重的一击，直接将秦南音所有的努力全都打碎，也将她打晕了过去，慢慢沉入水底。
就这样了吗？
就这么结束了吗？
她这离奇的一生，这倒霉的一生，就此，终结了吗……
也好。
死了，就不用这么累了。
上官墨宸，我死了，你可会为我落一滴泪？
鲜血瞬间染红了水面，渐渐飘散开来……
这回，总该是死了吧？
皇贵妃在岸边亲眼目睹了一切，只能大口的呼吸着，以平静自己的心跳。
也是奇怪，她在这宫里十数年，不是没有害过人。
可为何这次，心会跳得这么快。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厉喝自远处传来，还未等众人看清，便见一道人影飞向了湖中间去，而后更是一头栽进了湖水里。
“太子殿下！”远处有太监惊呼，皇贵妃便也是一惊。
方才跳入湖中去救人的，竟是上官玄烨？
没多久，上官玄烨便将秦南音带出了湖面来，一众宫人们虽说都受了皇贵妃的命令要秦南音的命，可此刻上官玄烨也在，他们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观，当下便纷纷出手，将上官玄烨跟秦南音一起拉上了床。
上官玄烨将秦南音抱在怀里，看着此刻已经被鲜血染红脸颊的她，无比紧张的拍打着她的脸颊。
“醒醒！快醒醒！”他眉心紧皱，却不是因为担忧。
只是秦南音是他一枚重要的棋子，这般就弃了，当真是可惜。
到了岸边，上官玄烨抱起秦南音就走，只见皇贵妃急忙迎了上来，“真是多亏太子殿下了，安夫人落水，本宫急忙唤人想救，没想到还是……”
“够了。”上官玄烨冷冷开口，一双眼更是染着阴霾，“贵妃娘娘最好是求神拜佛祈祷安夫人平安无事，否则，您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本太子自能弄明白！”
说罢，便抱着秦南音疾步离开，再不理会身后。
秦南音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来到了一个地方，四周一片漆黑。
她心怀忐忑，不停的环顾着四周的黑暗，双脚却仿若被人催眠了一般，一直往前走。
这是哪儿？
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谁？
无数的问题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可她却想不出任何的答案。
走着走着，便看见了无数亮光，星星点点，如夜空中的繁星，如舞动的萤火虫，美不胜收。
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哪知刚刚才碰到，那一点光亮便在瞬间消散。
她一惊，放眼四周，就见那无数的星光全都开始相继陨灭。
四周，再次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会这样？
秦南音心中腾然而起一阵恐慌，却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了声响。
“汪！汪！”
咦？哪里来的狗叫声？
那般莫名其妙，却又令人安心。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快，最后更是跑了起来。
然后，秦南音醒了。
猛然睁开眼，只觉得肺里无比烦闷，喉咙也刺激得很，便忍不住剧烈呛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这才见到一条黑紫色的狗正冲着自己狂叫着，一双前腿就踏在她的胸前，见她醒了，才将前腿撤了回去，也不再叫了，只是发出恩恩的声音，鼻尖在她的身上嗅啊嗅的，不时蹭蹭她的脸，仿若是经历了什么而委屈着撒娇。
未等她反应过来，一旁便有男人的声音响起，“醒了？”
秦南音转头看去，只见一名男子正蹲在她身边，冷峻的脸上染着一丝笑意，“你这狗，果然厉害，不但能杀人，竟还能救人。”
她被他救上来时，已是没了呼吸，没料到那只狗竟跟着上官墨宸进了宫，见他便是一通狂叫，死咬着秦南音的衣衫往地上脱，逼着他将她放在了地上，而后，那狗便开始疯狂的在秦南音的身上狂跳。
他还以为，那狗是要折腾死她了，哪知，她居然就这样醒了。
秦南音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了一旁的阿布一眼，这才冲着上官玄烨问道，“你……是谁？”
只这一声问话，便让男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你说什么？”
秦南音眨巴着眼，男人的表情令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当下便又试探般的问道，“我们，认识吗？”说着，仿若是想到了什么，一双眼张望着四周，眼里满是惶恐，“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我怎么全身都湿了？我是落水了吗？你……你们是谁？我，我是谁？”
上官玄烨凝着眸，抱住她的双肩，强迫她看向自己，“仔细瞧瞧，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秦南音摇头，一双眼透着无辜。
“那你可还记得他？”上官玄烨一抬手，所指的，是此时站在皇贵妃身旁的男人。
上官墨宸。
那张俊朗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眉眼间透着清冷，只是那双眸子，盯着秦南音，仿若是隐着几分期盼。
秦南音看向她，眉心不由的一皱，这才摇了摇头，“不记得，他看着好凶，我不喜欢他。”
她的话，令上官墨宸心口猛的一滞，便是连那双眼都瞬间沉了下来。
他看向他的那双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陌生。
“御医，这是怎么回事？”皇贵妃扬声问道，秦南音眼下是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可，她不信。
装失忆？
未免戏路也太老了！
御医上前，伸手便要给秦南音诊脉，哪知秦南音却如同受了惊吓般往便是一躲，双手更是下意识的抱住了上官玄烨的手臂，显然是将他当做了保护伞。
这一举动，令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秦南音从来都是不屑于跟上官玄烨有接触的，如今却是主动靠上他，这……
呆愣过后，上官玄烨便反应过来，轻轻拍了拍秦南音的手，这才道，“只是搭个脉，没事的。”
秦南音似乎很信任他，这才冲着御医伸出手去。
御医搭过脉后才起身冲着皇贵妃禀报，“启禀娘娘，安夫人脉象并无异常，只恐是方才伤了脑袋，才会忘了往事。”
所以，真的是失忆了？
秦南音嘟了嘟嘴，只觉得御医说她伤了脑袋，她便果真觉得额头有些疼，当下便要伸手去摸，却被上官玄烨拦住，“不许碰，过会儿给你上药。”
他眉心带着些严肃，话语却是关心的，秦南音听得出来，自然是回以一笑，“好，听你的。”
她对上官玄烨表现出来的亲昵，分明刺痛了上官墨宸的眼，可他，依旧一副淡漠的神情。
直到她被上官玄烨扶起，自他身旁经过，他才忍不住自己心里的冲动，不着痕迹的伸手，想要去抓住她的衣衫。
可，衣摆自他手心轻易滑过，除了那湿冷的触感之外，空空荡荡，再无其他。
一阵风穿过指缝，只让那湿冷的凉意袭遍全身，便是连那颗心，都冷得打颤。
她，当真是不记得他了……
上官玄烨直接带着秦南音回了太子府，又差了府里的大夫来给秦南音上药包扎，待一切都收拾好了，才将众人都屏退了下去。
秦南音坐在床边，伸手摸着头上包扎的之处，嘟着嘴，微微皱着眉心。
“很痛吗？”上官玄烨在她身旁坐下，便见秦南音点了点头，像个孩子似的抱怨，“那大夫下手好重，快痛死我了。”
“是吗。”上官玄烨一声淡笑，“所以，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闻言，秦南音转头看他，眼里便渐渐染上了水气，轻轻应了一声，楚楚可怜。
“恩……”
“也不记得我是谁？”上官玄烨微微挑眉，却见秦南音点了点头，“我知道，方才那些大夫都唤你做太子殿下。”
“呵……”上官玄烨又是一笑，“倒是聪明，那你再猜猜，我是你的谁。”
秦南音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是本太子的人，是我府里的侍妾。”
上官玄烨是刻意这么说的，他想试探她，到底是真的失忆了，还是装的。
秦南音冲着上官玄烨眨了眨眼，“侍妾？那是什么？”
“侍妾，自然就是本太子的侍寝丫头，也是本太子的女人。”他一边说着，嘴角便忍不住掠起笑意。
他倒要看看，她会装到什么时候。
却听她突然反问，“我是你的女人？那……你疼我吗？”
“疼。”他想都没想便作答，唇边笑意更浓，往她身边靠了靠，一双唇便那又凑了过来，“这世间，本太子最疼的人，便是你……”
低沉的声音，撩拨着四周的空气，上官玄烨的双唇越靠越近，秦南音缓缓闭上了眼……
见她丝毫没有抗拒他的靠近，上官玄烨的眉心瞬间皱起，还未亲到她，便退了开去。
笑意全无，甚为严肃，“为何不躲？”
从前的秦南音见他如此轻薄，就算不赏他一个耳刮子，至少也会躲开去。
哪知秦南音却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太子不是说，你最疼我吗？既然你对我那么好，那为何我还要躲着你？”
话说到这儿，便又微微皱了眉，“还是说，太子根本就对我不好，所以我应该躲着太子的？”
“不，本太子说过，这世间最疼的就是你，只是今日你身子虚弱，还是早些休息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冲着秦南音微微一笑，“我明日再来看你。”
“好。”秦南音乖巧应声，笑意灿烂。
上官玄烨仿若还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便走。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秦南音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收起，伸手，冲着一旁的阿布招了招。
阿布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脑袋在秦南音的腿上撒娇般的蹭了蹭。
而秦南音则揉着阿布的脑袋，轻声夸赞，“真是厉害，连心脏复苏急救都被你偷学了，你倒是说说，除了不会说人话，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汪！”阿布冲着秦南音轻声叫了声，仿佛是在问她，不是失忆了吗？
不过，答案当然是没有。
她承认，初初醒来时脑子的确是一片空白，所以才会一开口就问上官玄烨是谁。
但很快她便想起了一切，却忽然觉得，失忆这个梗，还蛮好用的。
至少，能让想杀了她的人稍有松懈。
于是乎一反常态的跟上官玄烨表现出亲近，甚至方才上官玄烨试图亲她时她都能强忍着挥拳的冲动。
为的，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她秦南音，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不过……
那个上官玄烨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居然骗她说她是他的侍妾！
是怎样？
三书六礼不可能，八抬大轿也没戏，这会儿连进门礼都省了！
若不是看在他太子府如今算是最安全的一个地方，她若住在这儿也能保蜀香楼免受牵连的话，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眼下，只要皇上不想杀她，只要上官玄烨能顶住其余的压力，那她在这太子府里倒也能舒心的住下去。
除了……
有个秦霏月要对付之外。
是夜。
秦南音早已入睡，隐约间却察觉有人进了屋。
虽是略有不安，但想着阿布就在一旁，便是甚为放心的未曾睁眼。
可很快，她又察觉到有人在她的床边坐下了！
这才猛的一睁眼，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被他捂住了嘴。
熟悉的气息令她很快便认出了他。
上官墨宸。
“你不要喊，我就松开你，可好？”
他沉声问着，声音很是温柔，却让她想起了那日宴会时，他的这份温柔，也给了另一个人。
缓缓点头，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仍然尽量装做惶恐。
他终于是松了手，看着黑夜中她那双亮闪闪的眼，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当真不认得我了？”
低沉的声音染着几分沙哑。
秦南音却是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我认得你。你是白日里那个长得很凶的男人。”
他的双眸，因着她的前半句话而微微一亮，却有因着她的后半句而猛的沉了下来。
最终，化作淡淡轻笑，“忘了也好。可你要记得，太子不是好人，切莫太信任他。”
秦南音没有回答，藏在黑暗中的表情竟也不知该如何去回应。
他却伸手过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忘了也好。本王……也不值得你记着。”
他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把刀子在她心口轻轻的划开了一道口子。
看上去并无大碍。
却是疼得人说不出话来。
他却仿若是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异样，一丝狐疑染上眉间，他忽然觉得，秦南音并没有失忆。
可下一秒，秦南音却突然大声喊叫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上官墨宸猛然一惊，听着屋外自远而近的动静，只得迅速起身离开。
离去前，他不忘回头看了秦南音一眼。
只见她抱着阿布，将脑袋埋在阿布的颈间，仿佛是真的被他这个刺客吓坏了。
果然是真的忘了吗？
恩……忘了，也好！
太子府的侍卫们姗姗来迟，自然连上官墨宸的影子都未曾见到。
进屋却只发现秦南音正抱着那条狗，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事自然也惊动了上官玄烨，只是秦南音没想到的是，秦霏月竟是跟着上官玄烨一起来了。
而且，看向秦南音的眼神很是愤怒，仿佛是被秦南音搅了什么好事似得。
难不成，今晚这两人是在一块儿睡的？
若真是如此，那秦霏月岂不是久逢甘露，却被她给硬生生的搅黄？
如此，就怪不得秦霏月此刻看她，像要将她吃了似得。
上官玄烨看了秦南音一眼，这才望向一旁的侍卫，“发生何事了？”
“方才听夫人喊有刺客，我等来时，却未曾见到一人。”话说到这儿，就见那侍卫一脸尴尬，“也不知，夫人是不是做梦了。”
闻言，上官玄烨微微一蹙眉，这才点头，“知道了，都退下吧。”
“是。”侍卫应声退下，就听秦霏月冷冷一笑，“真是滑稽，不过做了个梦而已，却是将整个太子府都给惊动了，安夫人，你可真行！”
秦南音看了秦霏月一眼，只当没听到她说话，这才看向上官玄烨，表情染着无辜，“太子殿下……真的有刺客。”
“恩。”上官玄烨眉心微蹙，却显然没有将秦南音的话当真，看了她怀里的阿布一眼，这才道，“时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说罢，便要转身走人，哪知秦南音却突然气鼓鼓的来了句，“我睡不着！”
这一下，倒是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
秦霏月甚是不悦的瞪了秦南音一眼，“我说安夫人，你不睡，旁人也是要睡的，你一个噩梦就惊得整个太子府都来看你，怎么？如今你这一句睡不着，该不会还让整个太子府的人陪你坐到天亮吧？”
没有理会秦霏月，秦南音只看着上官玄烨，“你也是这么想的？”
拜托，秦霏月在这个太子府里算个啥？
谁在乎她怎么想的？
可上官玄烨就不同了。
他的想法直接影响着秦南音日后在太子府里的待遇。
不说跟秦霏月平起平坐，那也不能走到哪儿都遭人白眼吧？
这会儿若是不将上官玄烨拉到自己这边来，岂不是等于看着秦霏月骑她头上？
上官玄烨因着秦南音这突然的问话，竟是微微一愣，这才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嘴角掠起一抹淡笑，“有阿布在。”
“所以你也是这么想的咯？”秦南音打断他的话，毫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你还说这世上你最疼的人就是我，根本就是骗人的！”
话到一半，就见秦霏月瞪大了眼睛看向上官玄烨，仿若是不行上官玄烨竟会对秦南音说了那样的情话，却听秦南音接着抱怨，“大骗子一个，果然方才那刺客的话是对的，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走走走，快走！不需要管我，让我被刺客杀了砍了算了！泛着你太子府也不缺一个小小的侍妾！”
秦南音说着，便气鼓鼓的背过了身去。
她原本是想逼着自己掉下两滴泪来配合自己这出戏，岂料戏太差，根本就没有落泪的欲望，只好背过身，不让上官玄烨看到自己懊恼的表情。
但显然，上官玄烨在意的并非秦南音的戏，而是她方才的一句话。
“你说那刺客说了什么？”
秦南音暗暗撇了撇嘴，这才气呼呼的道，“没说什么，你不是不信我嘛，问这么多做什么！”
闻言，上官玄烨眉心一沉，便是转头看向秦霏月，“你先回去。”
“殿下！”秦霏月自是不甘心，这是多久以来上官玄烨主动来找她，可……这还什么都没做，就结束了？
秦霏月这一声唤，想当然的只惹来上官玄烨的怒视，当下便只能拂袖离去。
这个该死的女人，不管是何身份都要与她作对！
她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秦霏月走后，上官玄烨才缓步行至秦南音身后，看了阿布一眼，这才道，“我并非不信你，只是想着若真有刺客，阿布也会第一时间察觉。”
“也就是说，太子殿下信一只狗都不信我咯！”秦南音继续无理取闹，顺手就拍了阿布的脑袋一下。
这傻狗，居然对上官墨宸一丝敌意都没有，害得所有人都以为是她说了谎！
上官玄烨轻咳了一声，便在床边坐下，约莫也是没想到将秦南音升格为‘他的女人’竟是如此麻烦，从未哄过别人的他，此刻竟也一时想不出对策，好一会儿才开口，“那就当是本太子错了。”
“就当？”秦南音甚是不屑的一声冷哼，“那还是别了吧，太子殿下怎会有错，是我做了噩梦，扰了整个太子府的安眠，明日我就去太子妃那请罪去！”
刻意说着气话，其实秦南音此刻别提有多得意了。
上官玄烨既然赶了秦霏月走，那便是站在她这边，如此，日后这太子府的人，除了那秦霏月，只怕都得敬她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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