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收回视线，白医生视线看向窗外，缓了缓，才开口，“手术，我们会尽力而为，不过，前后费用，有些高，你……是不是要先准备下？”
“多少？”
“20万。”
苏雅楞了下，20万，她带出来的钱，肯定不够，看来，要动薜凯的那个钱了。
不过，如果萧梧能好，将来回去后，她一定还他。
如果回不去，她也会慢慢赚钱，还给他。
想到这，她点头，“好，钱，我去准备，那手术，麻烦你尽快。”
说完，就又转身，走向了手术室。
她对这20万的淡定，远超过了白医生的预想，一般人听到这个数字，都会惊讶，如此，看得出，这女人，确实不是普通人。
萧梧再次醒来时，已是近傍晚了，这次晕的时间明显久了很多，而且，醒后没过多久，又再次晕了过去，这也不得不让苏雅信了那个白医生的话。
手术的时间，最后定在了第二天上午。
医院的意思是，给萧梧安排别的老医生，更有经验一些的。
可是，苏雅却坚持让那白医生主刀。
这个男人，让她莫名的愿意信任。
晚上担心萧梧的情况，苏雅没办法只好把小意再次托付给了老伯他们。
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她无意识几个手指扣着手机套，心里紧张得没话说。
突然一杯水出现在她的眼前。
抬头，就看到那白医生穿着一身运动套装，背着包，看样子是准备下班了。
她接过水，说了声谢谢。
“院长说，你让我主刀，为什么？”
苏雅抿了口水，抬头看着他，浅笑“不为什么？就是信你。”
良久，白医生没说话，苏雅将杯子里的水都快喝光了。他才开口，“相信我，我会尽力而为。”
苏雅点头。
做手术时，别人手术室的前面都是亲朋好友一大堆，她却是一个人。
没有经历过，是不会有人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助与害怕。
手术进行到一半时，手术室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问：“刘小五家属在吗？”
刘小五，苏雅给萧梧办的假证上的名字。
苏雅起身，腿都有些发软。
她上前，“你好，我是。”
“病人情况危急，请你赶紧签个字。”
苏雅闻言，往后踉跄了几步，“他……他怎么了？”
“赶紧签，等着救人呢？”那医生很着急的催促着。
一直到手术室的门再度合起，苏雅的脑子里，还保持着空白。
小五，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当一双白色的鞋子出现在她眼前时，她顺着鞋子缓缓抬起头，就看到了一脸疲倦的白医生，她才知道，手术结束了。
猛的站起，一阵眩晕，白医生出手扶住她，“手术很成功。”
苏雅连连点头，哭得像个孩子，“谢谢你，谢谢你。”
“不过，能不能恢复正常，我没办法保证，只能说淤血清干净了。”
苏雅楞了下，她感觉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随即她微笑，“没事，你尽力了，我……也尽力了。”
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虽然心里无比期待她的小五可以回来。
在监护病房呆了一天后，萧梧被转到了普通病床，却一直没有醒来。
白医生每来看一次，脸色就会沉重几分。
第三天，萧梧已经昏迷不醒第三天了。
苏雅坐在病房的椅子上，靠着墙壁，三天的时间，因为没人换手，她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如何，所以，连请护工，她都舍不得，所以，每天就那么守着萧梧，几乎没怎么吃，没怎么睡，黑眼圈重了，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大圈。
“萧太太，您有时间，麻烦去存下住院费，快没了。”
苏雅楞了下，医院，说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却也是最冰冷无情的地方。
没人会因为你有没有钱，而心疼，没人会顾忌你此刻的心情是否适合谈钱。
她起身，进房间看了看萧梧，他依旧闭着眼睛，“睡”得很安逸。
拿起包，去楼下交了钱，上楼时，在楼梯口遇到了白医生。
她笑了下，最终没说话，与他擦肩而过。
“不要放弃，或许，只是醒来的晚一些。”
好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雅脚步顿了顿，用力的点头。
可是，奇迹没有发生，第四天，第五天……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小意六个月，会翻身，也有点会爬了，牙齿长了两颗了。
此刻，苏雅一手抱着他，一手拿着锅铲在翻炒着锅里的菜。
手抱酸了，她换了个手。
小意很乖，不动也不闹。
炒好了菜，苏雅将小意放在老伯给做的简易餐椅上，打了点水，去给萧梧洗脸，她可能是上辈子真的欠了他的，能吃能喝，也能坐，就是无意识。
“哇……”
突然外面传来了小意撕心裂肺的哭声。
苏雅手中的毛巾一扔，转身就往外跑，也顾不得地上的水被踢翻了。
出门，只见小意爬在了地上，估计是自己从椅子上翻下来了。
她上前抱起他，却见他满脸都是血。
腿一软，只差没跪在上了。
“小意……小意……”
她也顾不得萧梧了，抱着小意就往附近的近的医院跑。
医生大概也是被小意一脸的血吓到了，直接喊了主任过来。
在把小意的脸清洗后，医生松了口气，“额头这给磕破了，你大人带孩子也要留点心，这么小的孩子，会爬会翻了。”
苏雅点头。
缝针时，小意拼命挣扎，哭得声嘶力竭，苏雅也跟着哭。
医生以为她是心疼孩子。
苏雅却知道，她只是心疼自己。
这几个月，她要照顾萧梧，照顾小意，她要顾大，还要顾小。
有多少的无助，有多少的孤单，她自己都算不清了。
忘了这脸上是有多久没有擦过东西了，也忘了，有多久没有照过镜子了，更是忘了，轻松是什么感觉了。
累得麻木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能坚持多久。
回到家，她抱着小意，不敢松手一刻。
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太紧张了。
当天晚上，苏雅就发起了高烧。
这几个月来，她第一次生病。
半夜，她感觉到不对，就赶紧起床，想去找退烧药，她知道自己生病了，这家就麻烦了，腿一软直接从床上摔在地上。
她靠在床边，握着萧梧的手，“小五，我好累呀！”说完，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她看了看熟悉的环境，撑着床，站起身，头重脚轻。
床上，依旧躺着一大一小。
生活不会因为她的可怜，而不再继续。
去柜子里翻了几颗退烧药，就着水，吞了进去。
因为要抱小意，她只好带了个口罩。
“咚咚。”
外面有人敲门。
她楞了下，老伯和大娘昨天因为乡下有老人去世了，说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她站在门口，出声道：“谁呀？”
“抄电表的。”
苏雅楞了下，将门打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背着一个工具包走了进来。
见他熟门熟路的往电表箱那里走，苏雅也没在意，直接进了屋内，打水洗脸。
却在脸盆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变了形的脸时，她反应了过来。
只是，未时已晚。
一双大手，从后面抱住了她。
“啊……你放手。”她用力挣扎，可因为生病，根本使不上力气。
男人却抱得更紧了。
“你再不放手，我家男人醒了，他会杀了你的。”苏雅的声音颤抖着。
“别给老子再装了，我观察你们家很久了，你们家男人是个傻子，家里只有你和一个娃，之前那两个老不死的，天天往你这跑，老子下不了手，这下子，我看你谁来帮你。”
说着，夹杂着烟味和酒味的臭嘴就往苏雅脸上凑。
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
可能真是急晕了头，苏雅看着房间里依旧毫无生气的萧梧，哀求道：“小五，救救我……救救我……”
只是，奇迹没有发生。
那男人见她大叫，松开她，就往她面上抽了一耳光白皙的面上，瞬间就浮现出一道指印。
心里的恐惧无助，与对小意的担心，让苏雅近乎崩溃。
她趴在床边，抓着萧梧的身体，“小五，你快醒醒，救救我，救救我……”
身上的凉意让苏雅的声音嘎然而止。
接着，一道沉重的身子，便压向了她的身体，闭眼，她心如死灰……
身体和心理的紧张，让她的意识也逐渐慢慢消失。
再次醒来时，苏雅睁开眼，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一切。
想着昏迷之前的一切，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看来，只有死这一条路了。
可，想着小意，她心疼不止。
对，小意呢？
她转身，床上没有人，坐直身子，发现，自己居然盖着被子。
条件反射地看地上，萧梧也不在了。
她慌乱地翻身下床，身子很轻松，完全没有不适感，如果经历了那事……肯定不会如此。
难道，自己是死了？
她用力掐了自己的脸一下，感觉到疼，那就说明没死，可是……
“醒了？先吃饭。”
熟悉的男声，让苏雅倏地抬头。
如鹰一般的眼神，冷漠的气场，她哭着笑出声，“我一定是死了，所以，才能再看到你这么混蛋的一面。”
男人面色一沉，上前，将碗往桌上一搁，“你如果想死，昨天要被那人糟蹋前，就该死的。”
“糟蹋……前……”苏雅睁大眼，掩着嘴，“小五，你是小五，是你醒了，救了我，对不对？对不对？”
说完，她上前，抱着萧梧的脖子，兴奋的叫着，哭着……
“小五，你个混蛋，你怎么才醒？”她边说边打着萧梧的身子。
她听到男人吸了口气，接着，双手被抓住，男人极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说着，将她往床上一推，“吃饭。”
这边，转身，去外面，再进来时，单手抱着小意，“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从哪里弄了个孩子出来，还有，我怎么会和你一起，在这种地方？”
他明明记得他是去执行任务的，怎么会到了这种地方。
苏雅顿时傻眼了，上天呀，难道，她为了这男人付出了这么多，这男人根本就没有记忆？
不过，他能好，这些付出，她也不在乎了。
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她对着萧梧笑着，“你等我，我吃好了，告诉你。”
这么几个月，她第一次觉得饭菜好香。
吃着吃着，眼泪就落到了碗里。
萧梧看着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皱着眉头，不说话。
苏雅吃完后，萧梧抱着小意在院子里。
她出来，看到院子的树上绑着那个男人时，她明显的颤了下。
只见那男人手脚被绑，嘴里塞了个鞋子，身上被抽得血淋淋的，看到她时，眼里有着恐惧。
她从萧梧手里，接过小意，见他在吃自己的手，出声问道：“你，有没有喂他吃奶？”
萧梧瞥他一眼，“我哪来的奶？”
苏雅抿了抿嘴，哭笑不得，“我是问你有没有给他泡奶粉？”
“没有。”声音冰冷，不带情绪。
男人说着就往里屋走，苏雅看了看怀里小意，“小意，妈妈给你泡奶喝，可怜的孩子，遇到一个这么狠心的爸爸。”
男人的脚步猛地一滞，转过头，冷着脸看苏雅，“你说什么？”
苏雅迎上他的视线，突然发现，还是傻的萧梧招人喜欢点，不会这么冷冰冰。
她叹了口气，“你的儿子呀？你没发现，小意和你长得很像？”
在看到男人不可置信的眼神时，她得意的笑了笑，将小意塞到他怀里，“你抱着，我去给她泡奶。”
一个小时后
萧梧坐在凳子上，苏雅侧躺在床上，拍着小意睡觉。
“你意思是，我被人算计，人傻了，疯了，你诈死，把我带到了这里？小意则是之前你说已经没了的孩子？”
苏雅点头，“是。”
萧梧看着他，再看看已经眯着眼的小意，皱眉，“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明明喜欢着那个小白脸，为什么还要为我做这么多？”
“喜欢薜凯？”苏雅不明白了。
“那天在镇上，他亲口告诉我的，让我对你放手。”
苏雅想起了那天的那幕，明明过去的才一年多而已，她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起身，下床，看着萧梧，“既然你也恢复了记忆，等老伯他们回来，我们和他们告别后，就回C城吧，小意，我会独自抚养，你要去工地还是怎么样，你随意吧。”
说完，她落寞了笑了笑，想着这段时间的经历，仿佛是做梦一样，如今，梦醒了。
萧梧低着头，自是没看清苏雅眼里的伤痛。
他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昨天看到那个男人对苏雅准备做那事时，他气疯了。
伸手，拽着苏雅的手臂，“既然成了夫妻，我就不会不负责任。”
多官方，多冷的话语呀？
冷漠，这确实是萧梧的标配。
负责？她冷嗤一声，甩开他的手，这样的付出，如果只是为了他一句负责，未免太伟大。
去外面把奶瓶洗涮干净后，她就走到了那男人面前，拿掉了男人嘴里的鞋子。
男人喘了口气，开口道：“姑奶奶，我真没有对你做什么，还没碰到，他就醒了，把我揍成了这样。”他也不说老子了，语气也平和了，苏雅吸了吸气，欺善怕恶，实在可恶。
没说话，转身走到他身后，替他松绑，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走吧。”
萧梧闻声，低声呵斥，“你是不是疯了，这样的人渣，怎么能就这样放走他？”
“人渣？”苏雅看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如果不是这个人渣，你或许一辈子都是个傻子了。”所以，她才会不计较。
说完，转身进了屋。
之前，萧梧昏迷着，小意还小，屋子里特别安静，可是，此刻，萧梧醒了，小意也大了，屋子安静的同时，却更加压抑。
他和萧梧之间的鸿沟，并没有因为这段经历，而有所好转。
她问自己，值不值，答案是重新来过，她还是会这样选择，或许真的爱一个人，是真的不图回报吧，就想着，他好，什么都不重要了，他活着，就行了。
她单手抱着小意，开始做家务，萧梧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娴熟的做着这一切，脑子里有些片段一闪而过。
“你，好像瘦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这样从身后传来。
苏雅擦桌子的手，蓦地一僵，她抿了抿唇，没回应。
“把他给我吧。”男人上前，从她怀里接过小意，却在伸出手时，一滴眼泪正好落在了他的手背上，苏雅转过头，将小意递给萧梧。
端着盆子准备转身，却被男人握住手臂，“是为了我？”
苏雅想说不是，可是，心里的委屈让她哽咽。
“小五，我需要的不是怜悯，不是感动，所以，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只是为了自己爱的人，做了应该做的事。”说完，抽出手臂，去外面的水管下，清洗着抹布。
突然，门被推开，老伯和大娘从外面跑了进来，看见苏雅，大娘上前就抱着她的手臂，上下打量，急切地问道：“小雅，你有没有事？”
苏雅皱眉，“大娘，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过段时间吗？”
“女娃，隔壁的老孙给我们打电话，说……说那个畜生过来找你了，是不是？”
苏雅手颤了下，隔壁的老孙？那天，他看到了？不由得心凉了几分，看到了，却选择了给老伯他们打电话，也没替她报个，还真是各扫门前雪。
“我没事，小意他爸醒了，救了我。”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大娘更是心疼不已，搂着她的手臂，“这个畜生，这个畜……”突然她反应了过来。
回头看着老伯，“刚刚小雅说，小意他爸醒了？是不是？”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俩老转头，看了看门口。
萧梧抱着小意，面色阴鸷。
“小五，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老伯和大娘，这段时间如果不是他们，我和小意还有你，估计都没办法活。”
萧梧走了出来，对着二老点了点头，“谢谢你们照顾他们母子。”
老伯和大娘对视一眼，“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这段时间你昏迷着，可把娃他妈妈苦坏了，一个人，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你，有次呀，你和人打架回来，晕倒了，她去医院，几天不到，就瘦得不成人型，这边，还要照顾小意，小伙子，你好福气呀！”
大娘说着，就擦了擦眼泪，“这年代，找这样的女娃可不容易。”
苏雅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出声道：
“老伯，大娘，你们中午就在我们家吃饭，我去买菜，今天中午我们好好庆祝下。”苏雅说着，进屋拿着钱包，就出了门。
再回来时，在巷子口，远远的就看着萧梧站在那里，见她回来，从她手里接过她的袋子，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
苏雅抿了抿嘴，上前几步，与他并排，“小五，你最喜欢吃的排骨，我买了，还有那个你喜欢吃的……”
男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苏雅，“苏雅，我们离婚吧。”
苏雅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她看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萧梧，“你说什么？”
男人冷着脸，“大娘他们说，你为了我付出了很多，也吃了很多苦，这点，我感激你，可你也说过，你不需要感动和感激，而我，也只能给你这些，苏雅，我不可能爱上你，那么，既然如此，我们还是离婚吧，我现在这样子，后面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我就不拖累你了。”
他的语速非常快，快到苏雅不仔细听，都听不清。
苏雅摇头，“小五，我不是这意思，我意思是说……”
“我已经联系了人，下午会有人派专机来接我们回C城，回去后，我们先把手续办了。”
苏雅低着头，上前，伸出手搂着萧梧，“小五，不要离婚，好不好？我……我之前说的都是气话，我不想和你离婚，一点都不想。”
萧梧好看的眼睛，眯了眯，喉结滚动，伸出一只手，揽着她的肩，往外一推，“我不想欠你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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