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如愿
“出战北境，救回齐王。赤炎不义，洗雪国辱。”
一夜春风十里，京城柳絮纷飞。随柳絮乘风四散的，还有这坊间的呼号请愿。
民众请战情绪高涨，朝廷迟迟未做出回应，坊间谣言一夜之间四起。
今日早朝已开，京城还处于初晨的朦胧晨色里。飘渺而至的晨雾，罩在京城的上空，浓密粘稠，化不开。
随着驴牛马车，贩夫走卒的铃铛走动的，还有猜度不定的民众之心。
嫡长皇子被俘，赤炎兵临北境，国难突然而至，朝廷究竟是同意赤炎的和谈每年送岁币以求和，还是同意如今唯遗在大邺的皇子彦王李承昊的请战，挥师北境洗雪耻辱救回皇兄，展大邺雄威？
与朦胧雾色民心一般猜度不定的，还有朝臣百官。
有说，齐王乃大邺嫡长皇子，关涉皇室威仪，不可受辱于敌手。当务之急，应答应赤炎条件要求，以岁币换回齐王，再谋其它。
亦有说，身为大邺嫡长皇子，岂能陷大邺于困境，用大邺百姓之血汗为岁币向蛮族赤炎乞和，以苟且偷生？如此一来，失我大邺皇室天威，折辱皇子风范。坚决请战，大邺嫡长皇子当不惧生死。
在此关头，请战北境的彦王，鼓舞着大邺男儿身上的铁血和不愿受辱的气概，声望空前。自动请缨入伍的男儿亦是成为大邺此时的热血表现。
“彦王气概，足壮军威。”
在请朝廷同意彦王出师的同时，身为赤炎和亲公主，又是彦王嫡妻王妃的隐月公主，亦是表现出凛然气概。
持节上勤政殿，歃血盟誓，赤炎老国王绝不违背与大邺盟约。隐月公主称，这一切变故的背后，是赤炎王储戟耶王子趁老国王病危之时行的大逆之事。
隐月跪请大邺皇帝同意彦王出师讨伐赤炎王储戟耶王子麾下叛军，大义灭亲，为赤炎清君侧，还大邺与赤炎盟约万分诚意。为此，隐月公主愿向大邺皇帝献上赤炎边境布防图，以示诚意。
此事一传出宣德门外，京城哗然，继而整个大邺哗然。
民众请战之情绪更高，整个京城的街道巷陌，都沉浸在战事将临的凝重之中。
“嘚嘚”的马蹄声，踏在湿漉漉的雀儿街青石板上，脆响了整个街道的沉寂。
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学子，抛下寒窗，不再死读于三寸书桌之前。此时的他们，在街上三五成群，议论纷纷，神色愤慨。
越是这样的气氛，说明情势越是紧张。
不管朝廷将作何决定，此时宫里最是牵挂李承旭的还有一个女人。
听到李承旭的消息，她不会比我好受丝毫。李承旭不在，该做的事由我来帮她做。
马车经过相国寺街，拐过国子监，往宣德门而去。
此时这样的情况，郑渝好好呆在国子监是最好的。也莫要学那些学子出街请愿，徒增烦恼。
我方这般一想，一声急切的“姐姐”便紧随马车而来。
“吁～”车夫勒马停车，郑渝一个轻身，便掀了帘子钻进车来。
“你怎的跑出来了不再学里好好看书？”
虽是责怪的语气，但是多日不见，此时见了他脸上的担忧，心里慰籍几分。
“发生了这般多的事，齐王那边不让人与我说道，姐姐竟也瞒着我。难道在姐姐看来，我真的就只是不懂世事，不足以让姐姐依靠的小儿吗？”
眼前的少年，此时眼里多了一分坚毅，目光炯炯，若是嗔责，却满是忧心。
我微抿双唇，牵强勾起嘴角，说：“不就是小儿吗？跟姐姐说话还这般没大没小。正是怕你这般不管不顾跑了出来，怕你分心闹了事，才不与你说。这不？不知哪里听了点什么风声，就这般火急火燎地跑来质问我了。”
见他方才翻身上马车时，太急，刮坏了袖口的绣字。
这“渝”字的首字母“Y”，歪歪斜斜的，还是我给他亲手绣上去的呢。
“看，冒冒失失的，把衣服都弄坏了。”
“现在这样的关头，姐姐哪里还能有心思去关心这衣衫？这花纹也不知是你身边哪个手笨的丫鬟绣的，花不像花，叶不像叶的。”
一旁坐着的珍珠忍不住了，嘀咕道：“渝少爷说什么呢，这还是我们郡主亲手给你绣的，说是你的名字的意思，扎破了还几次手指呢。你这般不珍惜，早知道就劝郡主多给齐王绣几个了……”
珍珠像是说完话才意识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立马用手捂了自己的嘴巴，弱弱地观察着我的神色，怯声道：“郡主，奴婢多嘴了……”
就是这样的，身边的人，包括宁王老爹和长公主，都觉得我经受不住这般的打击，“齐王”这样的词语已是成为我身边人口中的禁忌。
心中微叹，却也不去解释，真正地坚强努力，不是去跟别人解释，而是真的能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
郑渝一听，神色变得有些愧疚，有话绕在他的嘴边，双唇启合反复，最后化作一声低语：“姐姐，可还好？”
“嗯。”虽不能说很好，却也不会更糟糕。
听我回答得这般平静，郑渝神色稍缓，道：“姐姐若是需要我做些什么，我定也是可以做到的。”
我明白少年想要为我分担些什么，只是，这份关心已经弥足珍贵。
“好。”我应道。“若是需要你出力，我会找你的。只是，现在京中甚不安稳，乃多事之时，你定要约束行为，多看多想。毕竟，生于这样的时代，你也该是通达世事，明辨时局的时候了。”
郑渝有力地点了点头，“好，我听姐姐的。”
他从怀里取出一样物什，裹在掌心，眼里神色坚毅，说：“我知姐姐心里牵挂齐王，定也不能枕眠安稳。这是我来京时，我娘给我求的贴身之物，现在给姐姐，希望能让姐姐也能像我一般得一分心里安宁，所求皆如所愿。”
一个温热的坠子落在我的掌心，那瞬间传递来的温度莫名带来了一分心安。
是个缠枝镂空的古银坠子，如我常戴于身前的玉坠一般大小，透着一股沉淀在岁月里的色泽。
“好。”
不推辞！这是少年给我最大的好意。
愿所求皆如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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