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体统
我千想万想，实在是想不到，这隐忍了多日的皇后及昭仪只见的矛盾，会因我这个小小的人物这般爆发
张昭仪伏地轻泣，一句“皇后此话诛心”便也在隐隐说着皇后小题大做，故意发难。
长公主只是看了我一眼，始终未动声色。
此时我多希望太后赶紧梳洗好出来殿前来，赶紧化解这莫名紧张的气氛。
皇帝的脸色甚是不愉，看向张昭仪是怜惜，看向皇后却多有责备。
“昭仪不过是好心一说，皇后何故小题大做？失了体统。”
“我小题大做失了体统？皇上为何不问问自己，自张昭仪进宫，皇上多次不朝，又多次违背国制，让张昭仪置喙朝中政事，是否已是失了体统？”
皇后已是自座上起身，转向皇帝，姿态端庄，神色却是愤愤不已。
张昭仪本是俯身作泣，此时抬起娇面，如梨花带雨，委屈哀述：“臣妾冤枉，纵然有再大的胆子，又如何敢干预政事？不过是皇上乏累之时问于臣妾一二，臣妾为替皇上分忧方斗胆回话。这些，皇上皆可作证的呀。”
皇帝微微点头，似是表示肯定了张昭仪的话。
皇后听完张昭仪的解说，不仅没有稍微消减怒气，反而怒目瞪向皇帝。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目光所及皇帝之处皆是殷切的皇后，眼里透着的这般的怒气。
“我父亲多年来如何为大邺尽心竭力熬尽心血，如何严厉约束家兄及族人言行，如何嘱咐我尽心辅助皇上，莫使前朝后宫、外戚干政之鉴重演，难道皇上一点都未曾看在眼里吗？张昭仪作为后宫嫔妃，先是提议让彦王管北境榷场商贸，再是擅自举荐恩科主考官，难道在皇上看来还不是干政？”
皇帝没想到皇后在这个场合提起这些事，神色更是凝重沉郁，手中茶杯一掷，尖利之声使殿上的空气瞬间凝滞。
“旦儿有罪。”
我连忙伏地请罪，先打断了帝后之间的直接“交锋”再说。今日万不可因我一事，被张昭仪这般引着，点燃帝后之间的战火。
要是帝后这般撕破了脸，齐王那厮往后所要走的路是否会更加艰难？
我已是深深地感觉到此时皇后心里积压的怒火，就要被一时的怒气引得喷涌而出。这可能会遂了很多人的意愿。
我的声音甚大，跪倒之时，感觉还有余音在殿内回荡。
皇帝便转头问我，“旦儿何罪之有？”
皇后亦是甩袖，停下话来看我。
“今日之事，皆是因关心旦儿而起。却没想到引得一贯和睦且为天下夫妻之表率的皇帝舅舅与皇后娘娘相争，故旦儿难辞其罪。”
皇帝冷着脸，说：“错不在旦儿，只是皇后近日不知为何火气甚大，不过是一句家常之话，却要小题大做，引得今日来请安之人皆不得安生。”
这皇帝怎么瞬间变成了大猪蹄子，对张昭仪那般绕指柔，对皇后除了相敬如冰，便只有夫妻名分了。皇帝可能自己快忘了，当初娶了人家可是为你坐稳江山出了不少力的。
皇后听了此话，身子晃了一下，从她的眼神中，真的感觉到这话带来的寒心。
“若是不得安生，皇帝便带着你的昭仪回去罢。”太后在嬷嬷的搀扶下，满面肃色地从内殿走了出来，眼神冷然看向皇帝。
皇帝一见太后走了出来，也不管太后说了什么，便要上前去搀扶，太后却一个刀眼射去，饶过他去。
太后往皇后走去，也没让嬷嬷再扶着，伸手便拉了皇后的手，引着皇后回位上坐下。
皇后方才被皇帝一番话激得三分怒气，两分心寒。此时太后的一个小举动，却引得她的眼眶红了一分。纵使忍着几分委屈，此时也得了几分宽慰。
太后与皇后落了座，众人皆是起身行礼问安。
皇帝上前去，轻声问道：“听说母后夜里睡得不好，儿臣已是命人将进贡的安神的药材为母后送来。”
太后轻轻拍着皇后的手，对着皇帝却没几分好气，道：“皇帝若是真心关心哀家身体，便该先做好皇帝，知道为天子之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说。”
纵然皇帝与皇后方才作何辩论，此时面对太后，皇帝都该是一副恭敬孝顺的模样。
听太后这般说，皇帝便也坦然认错：“母后教诲得是方才是儿臣莽撞了，确实不该这般与皇后说话。”
见皇帝态度甚佳，太后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缓声道：“虽说江山在皇帝你的手上，哀家后宫之人不宜过多过问。可这江山也是哀家这半身入土之人，曾与先帝打下来的。今日便也问一下皇帝，近日这朝政是否懈怠了？”
皇帝一听，神色微动，近身前去，唤了声“母后”，便又说：“儿臣不敢懈怠，以后定会愈加勤勉。”
不得不说，皇帝这认错的态度真的是一等一的，态度好到太后的火气发不出来，与方才皇后那般的架势完全不同。
毕竟天子之威，就算身为其母，太后也不好过分指摘，点到即止为好。
只是，太后方说完皇帝，下一息便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张昭仪。
问一声：“这可是新封的张昭仪？”
难道，这昭仪还未与太后请过安？
张昭仪应声上前行礼，软软的回话道：“臣妾正是。”
太后仔细看了两眼，神色带了两分笑，说：“确实是好模样，只是入宫这般久却是没得见一次。”
张昭仪惶恐，“只因前些日里太后娘娘身体不适，臣妾不好前来打扰，便也未能给太后请安。”
“倒是有心体恤哀家。”太后微微点了头，像是赞许。
张昭仪看太后没有责难，巧笑倩兮，谢过便退往一旁。
“徐嬷嬷”。
太后一声轻喊，徐嬷嬷便带着两位女官上了殿来。
那两名女官已是去到张昭仪的身旁，恭敬地将张昭仪请到了前殿中央。
我正疑惑此般为何，只听得一名女官道了一声“娘娘，得罪了”，便有一阵清脆的耳光响彻殿内。
众人，包括张昭仪自己在内，皆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又是一阵清脆的耳光想起，回音绵长。
这两巴掌，不仅将张昭仪打蒙了，就连皇帝与皇后、长公主与我，都蒙在了当场。我们的视线纷纷从张昭仪红肿的脸上转移到太后处。
方才还对着张昭仪颇为慈眉善目的太后，此时对这张昭仪依然颇为慈眉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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