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残月如丝

　　龙云的奶奶和龙刚看到那巨兽扑下去，无不为龙云感到惋惜和心痛。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巨兽的身体压向龙云后，他们两个的身体就都一动不动了，龙云的身上满身是血……

　　龙云的奶奶看到这情形已经晕倒过去，龙刚则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探查情况，他捡起地上的长矛去去试探那只异兽，发现它此刻依然一动不动，像真的死了一样。

　　而龙云还在巨兽的头下压着，微闭着眼睛，面无血色，似乎也像是死掉了。龙刚伸出手来放在龙云的鼻头想看他还有没有呼吸。

　　突然这时龙云的双眼睁开了，把龙刚吓了一激灵。他故作镇定地看着龙云像在看着一个怪物。龙云这时也看向龙刚，软绵绵地说：“刚叔，别光看着啊，快把这恶心的头搬一下，压得我难受死了。”

　　龙刚此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想，龙云竟然还活着！而且像一个没事人似的！听到龙云对他说的话，他憨憨地“哦”了一声，然后开始搬着那异兽的巨脸。

　　龙刚边搬边查看具体的情况，原来龙云手里的破剑，深深地扎进插进巨兽嘴中，又直穿进巨兽的头颅。流在龙云身上的血，也全是那巨兽的血。

　　龙刚看了看剑刺进去的位子，接着又拔出那把铁剑看了看，见是一把普通的破剑，便狠狠地丢在龙云身上说：“龙云，你今天能杀死这只异兽，完全是你小子运气好，不然够你死一百次的。”

　　龙刚指了指那个巨兽的伤口接着说：“我猜这异兽的口就是它的弱点，那异兽见你是一个毛头孩子没有防范，才让你用这破玩意儿轻易就插进了他的头里。我跟你说！这次你来捣乱我不追究，如果还有下次，我就先把你绑了再说，听到没有！”

　　龙云躺在地上，虽然没受伤，但也累得够呛。他眼睛眯着仰望着天空，对龙刚说：“刚叔啊，我不是不想听你的话，你看，我爹在我四岁的时候死了，我娘在我十一岁的时候死了，说什么我也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我奶奶死了，下次我但凡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我奶奶先死。”说完龙云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龙刚一眼。

　　“你——”龙刚听了龙云的话，怒目圆睁，盯向龙云，随时准备发作，旋即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情绪缓和下来，面无表情地对龙云说：“你明天到道场来找我。”说完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龙云躺在地上休息了片刻，便起身去看奶奶。此时他的奶奶已经被刚才的情形，吓得晕了过去，龙云轻轻地抱起奶奶走向家的方向。

　　到了家门前，龙云敲了敲家。屋里传来龙瑶的声音：“哥，是你吗？”

　　“是我。”龙云回答。

　　门马上就打开了，龙云第一眼看到了龙瑶，他的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对着龙云说：“哥，你回来了？昨天你没有回来，我跟奶奶可担心了。”

　　不经意间提到了奶奶，龙瑶脸上马上转喜为悲，一瘪嘴便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奶奶她……奶奶她……”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她以为奶奶已经被异兽吃掉了。

　　龙云见龙瑶哭得稀里哗啦的，忙跟她解释说：“奶奶在这里，她好着呢，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说完龙云马上把奶奶先抱进里屋，跟她盖上被子，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龙瑶听了龙云的话立马止住了哭声，也摸索着进了里屋，对着坐在床头的龙云问道：“奶奶她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她只是太累了，晕过去了，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听了龙云这话，龙瑶才彻底放下心来。

　　龙云从小就跟着母亲学医，虽然母亲走的早，但还是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他没有骗龙瑶，从脉象上看他就能看出奶奶并没有什么大碍。

　　一直到了深夜，龙云的奶奶还在床上昏迷着。龙云一夜没睡，他从屋里轻轻走出来，看着空中的一丝残月叹息起来。

　　他想，这次他虽然侥幸保住了奶奶，但以后呢？异兽还是会来，奶奶还是会成为祭品，这是村子里千百年来的传统，在奶奶之前就有那么多老人为了村子的衍续，而自我牺牲着，现在只是刚好轮到奶奶而已，也不能怨天尤人。

　　龙云也想过，带着奶奶和龙瑶离开村子，去别的地方生活。但是一方面，奶奶是不会一走了之的，她虽然人老了，但有自己的骨气；另一方面，一旦离开村子，脱离了村子的保护，生存将会更加困难。哪里又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呢？想到这里龙云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哥你还没睡吗？”此时龙瑶也从屋里摸索着走了出来。

　　龙云回头看了看龙瑶，说：“哥把你吵醒了？”

　　龙瑶说：“没有，我也睡不着。”

　　“为什么？有什么心事吗？”龙云问。

　　“跟哥你的心事一样。”兄妹俩此刻都沉默了。

　　龙云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妹妹，平时哭哭啼啼的，现在竟然突然懂事起来！

　　安静了片刻之后，龙瑶走上前去，双手试探着，终于摸到了龙云。

　　她抓住龙云的衣袖似撒娇又似哀求般地说：“哥，别再上山去找什么草药了，好不好？我这样也挺好，只是眼睛看不见算得了什么呢？如果哥哥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我想去看的东西了。”

　　说到这里龙瑶又轻声地哭了出来。

　　她边哭边接着说：“你不知道，昨天见你没回来，我有多伤心，多内疚。娘就是我害死的，我不想再害死哥哥你了。”

　　龙云伸出手来，摸向龙瑶的头顶安慰她说：“丫头，不哭了，我出去找药，才不是为了你呢，我是为我自己。”

　　接着龙云又捏了捏龙瑶的脸说：“我要是不把你眼睛治好了啊，我难道要照顾你这臭丫头一辈子啊？”说完龙云捏得更重了。

　　龙瑶被这么一捏完全忘记了哭，面带着微笑两手摆动着抽打龙云的胳膊，边打边说：“哥，你又欺负我，你不光欺负我，你还骗人！”龙云此刻也被打得呵呵笑了起来。

　　“捏脸”是龙云从小逗妹妹的手段，龙瑶一哭他就去捏她脸逗她，这招百试不爽。

　　此刻的他们已经暂时忘记了那些除不尽的烦恼，仿佛回到了孩童时，而他们头顶那轮残月却依然如丝，未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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