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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金陵王气黯然收13


  高阳郡王朱高煦催马上前,抽刀一指此人,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挡燕王车驾,不想活了吗?”

  那人拱手施礼道:“在下翰林编修杨奇。”

  燕王朱棣听他是个翰林编修,一挥手令朱高煦退下,神色稍缓道:“杨翰林,你拦住本王,意欲何为?”

  杨奇再拜道:“微臣不才,斗胆敢问燕王殿下,此番前来是先谒陵乎,先即位乎?”

  燕王朱棣被他这一问,猛然惊醒,脱口而出道:“孤自然是先祭陵了。”

  此刻他若是先即位,而不先祭陵,则显得急于夺位,而至孝义于不顾,定会为千夫所指,万民所笑。

  故此朱棣急命拨转马头,出长安左门,沿东长安街,向孝陵疾驰而去。

  来至下马坊前,朱棣跳下龙辇,率一众文武大臣,快步穿过大金门,顺神道而上,几乎是一路小跑,来至享殿,对着太祖高皇帝的神位,他哭拜于地,这几年来的委屈、痛苦、得意,也只能说给九泉之下的父皇听了:“昔元运衰微,四海鼎沸,豪强并起,百姓流离。天生我皇考,翦灭群雄,平定天下,以安生民。然后皇考封建子孙,藩屏王室,立万世不移之基。孰料陵土未干,奸臣惑主,图灭诸王,以危社稷。我念皇考创业艰难,不忍天下动荡,社稷倾覆,遂奉天靖难,以清君侧,历经百战,九死一生,幸得皇天显灵,祖宗护佑,以至京师。幼主惊惧,不察我心,自焚弃世。国不可一日无君,群臣劝进,我自思德薄,不敢窃据大位,遂来此祭告皇考,欲推诸王中有才德者奉嗣宗庙,我虽北面,亦无憾也。”

  说罢,他又是连着叩了几个头。

  周王等人在后听到,急忙道:“殿下位居嫡长,功德无量,当继大位,以安天下臣民之望。况天命所归,孰得而辞?”

  燕王听罢,站起身来,将周王等众臣扶起,叹息道:“诸王群臣以为奉宗庙者莫若我。既然众心所戴,我不敢辞,我从众。”

  众臣听到,又重新跪倒,山呼万岁。

  燕王朱棣便在群臣的簇拥下,重新登上龙辇,回到皇宫奉天殿上,正式即皇帝位,除名列奸臣外,大赦天下,改元永乐,明年为永乐元年。

  永乐皇帝朱棣将那具疑似侄儿建文帝朱允炆的尸体草草埋葬,不入帝陵,废除其年号,恢复洪武年号,称建文四年为洪武三十五年。废除其帝号,称其为建文君,也没有谥号。

  同时他将早已逝去多年的大哥太子朱标的追封帝号孝康皇帝废除,复称懿文太子。太子朱标的两个儿子被废为庶人,和建文帝的次子年仅两岁的朱文奎一起被圈禁在凤阳。

  更倒霉的是皇太后吕氏,原为朱标妾室,被扶正后没几年,朱标便过世了。待到自己儿子朱允炆当了皇帝,自己也熬成了皇太后,又没过几天享福的日子,儿子丢了江山,不知所踪,自己也从皇太后降级成了皇嫂懿文太子妃,带着自己最小的儿子朱允熙来给朱标守陵。

  天下事真是旦夕祸福。

  张士行带着朱允炆、齐泰、黄子澄几人仓皇逃出京师,因后有追兵,不敢走大路,专走偏僻小路,看看天色已晚,便在一座密林深处歇息。

  张士行不敢生火,便摸黑从山涧中取了些水来,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双手捧着递给朱允炆。

  朱允炆吃了几口,实在是难以下咽,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一日之间,天壤之别,任谁都难以承受。

  张士行急忙上前将他嘴巴捂住,低声道:“陛下,噤声!少许忍耐,待到了淮安,大事尚有可为。”

  朱允炆强忍住悲痛,点了点头。

  张士行这才把手放开。

  张士行对众人道:“此去淮安府尚有数百里之遥,所经之处皆有燕军把守,为保证陛下安全,我们要化名前行,不能再以君臣相称了。”

  朱允炆点点头,此刻出了京城,离了皇位,他便是龙游浅滩,百无一用,只好听任张士行安排。

  朱允炆首先道:“我这里有三个度牒,我已然剃度,便叫那个空闻吧,也好应我这个文字。”

  齐泰想了想道:“我便不剃度了,外出办事也不方便,我就扮做个居士好了。我叫齐安。”

  他想的是过不了几日便到了淮安,自己依然是兵部尚书,顶着个光头,徒惹人笑。

  黄子澄也是一般想法,便道:“我也是个居士,名叫黄澄。”

  张士行见他二人对此事混不上心,也难怪被燕王所败,暗自叹息,却也无法,便道:“那我便做空闻师父的俗家弟子,命唤张四,伺候在师父左右,随他云游四海,遍访名山。”

  朱允炆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如此甚好。”

  众人听了,又是好笑,又是伤心。

  次日一早,张士行把朱允炆扶上马,那匹红马却咆哮乱踢,想要把朱允炆甩下马来。齐泰见状,便对张士行道:“小四,想必是昨日这马驼了你们两人,觉得太累,今日不肯让空闻法师上马。”

  张士行想了想道:“齐兄,言之有礼。”说罢,将朱允炆抱到了齐泰的那匹白马上,于是齐泰和朱允炆共乘一马,张士行在前开路,领着齐、黄二骑,在山中小路上继续向北行去。

  正行走之际,路遇一名樵夫,张士行勒住缰绳,拱手施礼道:“敢问这位老哥,高资镇怎么走?”

  那名樵夫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也不搭话,便要离去。

  朱允炆从身上摘下一个香囊,递给那名樵夫,道:“烦请老哥指点迷津,小僧感激不尽。”

  那樵夫见这个香囊锦缎制成,上绣金线,龙飞凤舞,甚为精美,一见大喜,忍不住摩挲良久。

  齐泰在旁催促道:“老哥,你收了人家的东西,怎么还不指路?”

  那名樵夫向前一指道:“你们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十余里,便是一条大路,向左走便是往高资镇,向右走便是往镇江方向。”

  齐泰拱手称谢,那名樵夫拿着香囊,唱着山歌,高高兴兴去了。

  黄子澄叹了口气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问个道,还要东西。”

  张士行对朱允炆正色道:“师父,你已出家,身上不可带俗世之物,免得暴露行藏。”

  朱允炆苦笑道:“为师我除了这个香囊,身无长物。”

  张士行一挥手道:“好了,我们赶紧走,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说罢,他一挥马鞭,带头疾驰而去。齐黄二人紧紧跟在后面。

  跑了约莫五六里路,齐泰的马累得气喘吁吁,口吐白沫,他高叫道:“张四,且慢行,我的马驼了两个人,跑不了那么快。”

  张士行俯下身去轻轻抚摸了一番自己红马的鬃毛,又对它耳语了几句,然后又把朱允炆接了过来,这匹红马果然没再发脾气,尥蹶子。

  忽然此时后面山道上尘土大起,一队燕军骑兵追了上来,为首那人正是指挥火真,他边跑边高叫道:“孩儿们,快给我追,不要放走了那个骑白马的,追上去重重有赏。”

  张士行等人闻言大惊,想到肯定是那个樵夫拿了那个香囊,被巡山的燕军发现,泄露了朱允炆的行踪,才惹得他们追来。张士行等人便快马加鞭向前跑去,不一会儿来至大路之上,张士行向左转去,黄子澄跟在身后,那齐泰却向右转去。

  张士行急忙喊道:“齐尚书,错了,快向左转。”

  那齐泰却向他挥挥手,凄然一笑道:“没错,我走的是正道。”说罢,头也不回的向镇江方向跑去。

  张士行正待去追,黄子澄推了他一下道:“我们走吧,齐尚书得其所哉。”

  二人便向高资镇方向跑去。

  那队燕军来至大路之上,望见齐泰背影,果然舍了张士行等人,向齐泰方向追去。

  张士行和黄子澄二人跑出二十余里地,忽听得身后蹄声阵阵,那队燕军又追了上来,想必他们已然擒住了齐泰,却并未发现朱允炆,便又重新追了下来。

  正在这危机关头,大路上出现了一群乡民,红巾扎头,手持棍棒刀叉,锄头镰刀,向张士行等人走来。

  待他们来至近前,张士行定睛一瞧,中间一人,虽然手持一柄钢叉,却是文质彬彬,一袭长衫,似乎是个读书人,好象在哪里见过。

  张士行身后的黄子澄却认得此人,欣喜道:“黄翰林,你怎么在此处?”

  此人正是状元郎翰林院修撰黄瞻。

  黄瞻抬头一看,见是黄子澄,他乡遇故知,也是分外高兴,回答道:“我奉陛下之命,前往杭州募兵,沿路招募了些乡勇,听说京师紧急,便赶了回来,不想在此处遇到黄太卿。不知黄太卿有何公干?”

  黄子澄叹了口气道:“京师已然陷落,我现在出奔,后有追兵,你帮我抵挡一下。”

  黄瞻惊问道:“那陛下何在?”

  黄子澄看了朱允炆一眼,张士行立刻朝他摇摇头。

  黄子澄道:“此事容后细说。你先去阻挡一下追兵。”

  黄瞻点点头,将手中钢叉一挥道:“诸位乡亲,报效国家,正在此时。”

  说罢,带头向那队燕军冲去。

  那队燕军虽然剽悍,然人数不多,被乡勇缠住,一时竟然脱不开身。

  张士行和黄子澄二人急忙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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