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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别后重逢

  回到邺城驻防地已是六月初五,顾云涯倒也未乱阵脚,查看伤情,为士兵疗伤,所有事情安排下来之后已经天快明。这时却依然有人来报,“公子,人数统计出来了,派去的探子也都回来了。”

  顾云涯深吸一口气:“说。”

  来人战战兢兢,“钟函将军在无风谷遇夜雨,被困谷中无法前进,突遇火攻,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钟将军尸骨无存。邢关将军遇念城合围,拼力让副将率亲信突围,共生还三百人不足,邢将军亦尸骨无存。张弛将军幸得援军,还余三万大军突围回营。至于公子您率领的八万大军,回来一万。”

  顾云涯手指捏得哑哑作响,吓得来人大气不敢出,许久,顾云涯才吩咐道:“传令,全军缟素一月。下去吧。”如蒙大赦,来人赶紧退下。

  只剩一旁有一贵公子垂手而立,正是那日援军将领。顾云涯突地向着贵公子跪下:“我顾云涯对不起你们邢家,没想到邢关就这么走了,连尸首都寻不回来。”

  贵公子面色凝重,隐隐伤悲却不显露,反是劝慰道:“终结这乱世是大哥一生追求,而公子您又是他毕生最敬重之人,为此捐躯,大哥想来死也无憾。”

  顾云涯却仍自责不已,不肯起来,贵公子费力才将他拉起来。

  “好在你还留了后招,叫人传了我来回援,不然恐怕后果更严重。”贵公子虽是淡淡说着,但眸子里显然含了恨意。

  说到此处,顾云涯却是愤懑不已:“赵临雍帮我取下邺城宜城,也并未违背人伦,我本以为可以信任他了。只是出于直觉,还是给你传了信。可没想到,还是被他给算计了,十五万大军出去,如今竟只回来四万人。”

  贵公子斜眉一挑:“你如何确定是他?”

  顾云涯狠狠道:“全部计谋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邢关钟函都为此丧命,张弛更不会背叛我,除了他还能有谁?”

  贵公子蹙眉:“可若真是他,他应该一早有机会逃走。”

  顾云涯道:“他知我对他仍有戒心,若他一早没影,我断不会按此计行事。没想到这人,为了让我中计,竟是连自身性命都不顾。”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贵公子问道。

  顾云涯神色森冷:“损我十万大军,我必以其血祭我十万英魂。只是,时机还没到,先关着吧,死也没那么轻松。”贵公子退出去,营帐内只剩顾云涯一人。

  这几日下来,难得安宁一番,却不料才一会儿,又有人进来。抬眼一扫,却是薛茗,这才回想起,之前说过让她随军的话。薛茗端着热茶进来:“夫君可要保重身体。”

  顾云涯嘲弄一笑:“若是知道我今日会败成这个样子,你可还要执意嫁给我?”

  薛茗将茶杯放在案上,“薛茗爱的是云涯公子,无论成败,他在薛茗心中,都是一样的。”

  顾云涯并不接话,薛茗缓缓劝慰:“夫君还是早些休息吧。保重身子,早日卷土重来,一雪前耻,也为诸位将士报仇雪恨才是。”薛茗语声细细,倒是像极了初遇那一晚,顾云涯神色有些恍惚。

  等回过神来,薛茗已经不见,茶还温热。顾云涯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还好,薛茗是个知进退的女人,倒并不用他烦忧。饶是心中烦闷不已,但到底已经几日未曾合眼,顾云涯迷迷糊糊中还是沉沉睡过去,一睡竟就睡到了翌日午时。

  六月阳光刺眼,即使隔了营帐仍旧觉得有些灼热。顾云涯缓缓睁开眼,入目却是一袭温润的白。猛地一激灵,瞬间睡意全无。见顾云涯缓缓醒转,任婉微微一笑,却佯装嗔怒道:“虽是六月天,但到底小心寒凉,这般不爱惜自己身子,可叫人放心不下。”

  顾云涯暖暖一笑:“除了你,倒也没人会放心不下。”起身将身上披着的外袍取下,“之前帝都倒是传来消息,说你已经安全脱险,却不想这么快就过来了。”

  任婉自然而然接过袍子,小心叠好,“多年不见,自然挂念,早些过来看看你也是该的。只是没想到,一路上竟看到这样的惨况,在焉城还差点没能过来。”

  说及此处,两人都有意无意沉默了一会儿,顾云涯不接话,任婉只好问道:“是临雍?”回想一路惨况,加之抵达邺城之后众人包括张弛对她的态度,冰雪聪明如她,已然清晰明了。

  顾云涯点点头,“没错。我倒也没想到,赵临雍竟然是奸细,但我实在想不通,以我查到的资料,他完全没有这样的必要。”

  任婉细细思索,似是想起了什么,但并未出声。

  顾云涯轻轻扶住她的肩,宽慰道:“你不必自责,我知道与你无关,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明白。”

  任婉咬了咬唇,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正好离轩进来回禀:“公子,营帐已经扎好,就在主帐之后。”

  顾云涯道:“也好,好生护卫任姑娘安全,万勿让人惊扰了任姑娘。”

  听得这样的吩咐,任婉面色并无变化。但心下却一寒,以她对顾云涯的了解,这样的话,其实与禁足令无异了。不料原来风尘仆仆赶过来,得到的却不过这样一句话。

  任婉虽然心寒,但到底没有说什么,跟着兵士就下去了。趁着前面带路兵士不曾留意的当儿,任婉环视了整个营帐一周,所在之处是主帐,在整个驻地的最中央,但也因在最中央,戒备反而不足。西南角有几座营帐,虽小但戒备却最为森严,想是粮草兵器后备。独独西北角上都是比较矮小的小帐,应是下等兵的住所,但巡视的士兵却俨然可以与西南角相较。

  任婉心下有所定夺,倒也不再四处看以免引起怀疑,正要往自己帐中去,却见一袭水蓝长裙映入眼帘,抬眼一看,正是薛茗。似是没想到薛茗会出现在此处,任婉一愣,却听旁边的士兵恭谨叫道:“如夫人。”

  虽然吃了一惊,但任婉倒还镇定,并未出言,反笑着看着薛茗。薛茗走近,恭恭谨谨地行了个大礼,“按理说,茗儿该叫您一声姐姐,可当年公子休妻的事在嘉州也是人尽皆知,所以也只能称一声任姑娘了。任姑娘远道而来,可还习惯?”语意有淡淡的嘲讽,语气却不卑不亢。

  任婉亦回了个礼,“只是我却不知该叫你一声什么了,便跟着大家唤你一声如夫人罢,如夫人万安。”

  令仪与黎音收拾完营帐出来,听到两人对话,心中亦隐隐猜到几分,但平素跟惯任婉,也知她的脾气,并未发作,也恭谨地行了大礼:“如夫人万安。”

  薛茗示意起身之后,令仪这才对着任婉说道:“营帐已经布置好了,姑娘进去休息一会儿吧。”

  任婉笑笑,“也好。”转头看向薛茗,“不知如夫人有没有兴趣进去喝杯茶叙叙旧?”

  薛茗推辞道:“不必了,我正巧过来找公子,刚好遇上任姑娘也就寒暄几句,眼下公子还等着我呢。”

  任婉搭了令仪的手,“也好,如夫人快去吧,莫让公子久等。我就先去休息休息了。”说完也就进帐去,不再理会薛茗。

  薛茗看着任婉的背影,神色淡淡,却并未提步往主帐中去,反倒是往自己的营帐去了。原是顾云涯根本未曾传召,只是找个由头过来看看任婉罢了。

  而与此同时,顾云涯却出现在了西北角的某座小帐之中。帐中是被看押的碧娆,见顾云涯出现,忙不迭地跪下磕头:“公子一定要相信碧娆啊,碧娆真的与此事无关。”额头磕破,鲜艳而狰狞。

  顾云涯蹙眉:“是么?你既与此事无关,那你贴身伺候了赵临雍整整两年,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吗?”

  碧娆一急,忙磕头道:“公子要相信碧娆啊,碧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顾云涯生气,拂袖就走。碧娆见顾云涯就要出帐,心下一急,忙道:“公子,碧娆是真的不知道这事,不过其他事情,碧娆倒是知道一点。”

  果然,顾云涯回头,“说。”

  碧娆心中害怕,话中都带着颤音:“任姑娘当初让赵临雍管账的时候,赵临雍有一次做起了私盐生意,说是要用这钱到中土买几门大炮。”

  听到“大炮”两字,顾云涯心中一冷,“后来呢?”

  碧娆声音断断续续,“后来,事情败露,赵临雍被赵朔带人扣下,整个漕运都被迫停了。”有意无意,碧娆抹掉了话中关于自己的部分,“后来任姑娘夜闯将军府救赵临雍,结果反倒自己身陷囹圄,废掉了一只手。”

  顾云涯这才想起午间任婉的不对劲,但彼时心中有隔阂并未注意,此时听碧娆一说才明白过来。

  还未及接话,就听碧娆接道:“结果后来赵熙城逼迫任姑娘,如果要证任家与赵临雍的清白就亲手杀掉二公子。”

  果然,听到此处,顾云涯脸色已经铁青,碧娆却似没看到,继续说道:“没想到,任姑娘为了救赵临雍,竟然真的亲自动了手。”

  顾云涯脸色越发不好看,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此话当真?”

  碧娆忙接着磕头:“碧娆此刻的命都在公子手里,哪敢骗公子半句?”

  顾云涯倒也并未完全丧失理智:“之前为何不说?”

  碧娆支支吾吾半天才道:“碧娆之前不知赵临雍好坏,自然不敢在背后乱嚼口舌,更何况,碧娆以为,这么大的事,任姑娘自己应该跟公子说过了。”话音未落,就见顾云涯怒极而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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