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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如梭光似箭,回首望时已百年五十八


  李治这一句话,却让清和颇是摸不着头脑:“主上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她……不该涉及此事?”

  清和想着之前李治的态度,有些不解地问:“可是当初是您……”

  “朕当初将她牵扯进来,便是朕这一生最大的失误。”

  李治重重拍了下几案,咬牙道:“当初只是为了想到,若她可得立像塑身,证白其名,那日后,对她在这朝中立政议事,都总是好的。可如今这一闹……”

  李治摇头,叹息着说:“终归到底,还是心太急,以至于将原本可以很好的一盘棋,下得一塌糊涂。”

  清和眨一眨眼,愕然而呆怔地看着李治。

  李治却若无感一般,继续叹道:“若当初朕能忍得一时心急,只等舅舅自己熬不住,百年之后再替媚娘证名。那么至那时,想来以媚娘这般大义求全的性子,舅舅便是再如何不愿意,他也只能选择答应了——毕竟如今的长孙府,上上下下,其实只靠着舅舅一人在撑了。冲表兄虽有官职加身,可因着当年鸿胪寺一案,他早已失了统率天下百官的威望。何况……比起阿净而言,他谋略布局的本事,尚且还差得很远……”

  李治抿了抿嘴,再咬一咬牙,双拳在膝头紧握:“若朕能再冷静一点,能再有耐心一点……等着舅舅年事高了告老隐归……又或者等到朝堂首辅交替之时……是朕太心急,是朕太心急了!”

  暗暗生恨的李治一句一句自责,却让清和听得万分震惊!

  他是隐约地曾经猜到过李治的心思,或者真有让媚娘立政之意。可每每思及此,他总觉得这念头可笑,便抛之脑后。

  可如今……

  “主……主上……您……真的想让娘娘她……可是……”

  清和结结巴巴地问着李治。

  “什么?让媚娘涉政?”

  李治看着他,却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才迟疑可笑道:“你侍朕十年竟不知朕心念所在?”

  “可……可是……”

  清和结巴着,呆怔着,欲言,却不知当做何言。

  这是什么样的事情啊!

  自古以来,只有君王防人夺权的,哪里有这样……

  “你是想说,自古以来,只有君主摄权,以防外戚擅权甚至夺权者,却无有哪一位帝王如朕一般,不单单不防,甚至还动着心思要让为后者分权的,是么?”

  李治却淡然一笑,轻道:

  “那清和,朕且问你,那些防着的君主,有多少是能防得住的?这些防得住的君主,身体又是怎么样的?一生又是怎么样的?最终国政,又是怎么样的?”

  一连串的发问,却叫清和问得无言。

  李治摇一摇头,起身,负手而行,至殿中方抬头望着远方,轻道:“媚娘怪朕有心将政事推诿与她,舅舅恼疑这样的决定是媚娘有意所为……其实他们都错了。朕从来不曾真的有心要让媚娘如此辛苦,媚娘也从来没有这般的念头。人性都是贪图安逸的。朕如此,媚娘又何尝不是如此?”

  停一停,他才续道:“正因如此,朕才知道,对媚娘最好的,便是将她娇养在后宫之后,让她一生无忧,一生安乐,便是偶然有些小事小情,也权当是给她一些消遣,这便足够。可是……”

  垂下头,李治打量着自己日渐瘦削的双手,却苦苦一笑道:

  “可是上天,却不肯给朕这样的机会。给了朕这样的一颗心,却不给朕这样的机会。世间安得两全法,便是如此罢!”

  “主上……”

  清和瞬间明白了李治的心意,不由双眼微红:

  的确,身为一个男人,哪里会真的舍得让自己心心念念,疼惜胜过性命的女子,真的去替自己担这天下事?

  若非李治身子真的一日不胜一日,若非真的担忧媚娘母子几人弱女娇儿,无力面对这无数双对大唐至尊之位,天下大权虎视眈眈的双眼……

  李治又怎么会肯让自己的心头至宝去面对那群虎狼豺豹?

  他不肯,不肯的!

  清和垂下眼眸,好一会儿才抬头,坚定轻道:

  “主上说得极是,如今这样事态,若是娘娘手中无权,太子殿下又尚在年幼。只怕十年之内,朝中必起大乱!郇王等人自且不提,便是纪越二王,与那心尚未死的韩王,定会要频频发难,让皇后娘娘母子处于危境之中。”

  “没错。”

  李治冷静地转头回来,看着清和:

  “若是当年的朕,这些事儿,全不放在心上的。可如今这等身子……朕实在是怕……”

  他叹口气,摇头走回空荡荡的宝座之上,疲惫地坐下:

  “朕实在是怕,怕有那么一日,在事态最紧急的状态下,朕突然病倒,朝中大乱。至那时,弘儿年幼,媚娘有能无权。朝中那些有能之臣又不能为她所用,各有私心,舅舅又不在……”

  李治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变得无比坚定:

  “朕,决不会让事态演变至此。所以无论如何,媚娘都必须要涉政,且还必然要成为朕手中最强的那把剑。唯有如此,她方得自保,方得保住她最心爱的孩子们。这是她必然要经过的路,无人能代替。”

  清和看着李治,一时间只觉得热血上涌:

  “可是主上,您真的是对娘娘无比信任了。若搁在旁人……”

  “搁在旁人又如何?自古帝王家哪里得见真情?你将朕与媚娘这些年的相伴相知,与那些从一开始便因为政利权谋而结为夫妻的帝后做比——岂非是太过荒唐?”

  李治一笑,却又不笑,淡淡道:

  “所以说,父皇才是最聪明的,他当年硬逼着朕先纳王氏等女,其实不过也就是为了让朕看明白,这天下间,什么才是最最真实可信的东西,什么才是永不背叛的东西,什么……才是真正的无敌。”

  清和一眨眼,看着李治:

  “主上的意思是……当年迎娶王氏……是先帝他……”

  “当时父皇统摄四海,权御宇内,真是要顺了朕的心意,让那王氏女与同安姑祖母熄了心,又有何难?不过他是不想罢了。”

  李治淡淡一笑:

  “他不想,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女子,拿来让朕学习这一生中最要紧的功课,实在是再适合不过。所以他才逼着朕去做的。”

  “一生中最要紧的功课?”

  “对,一生中最要紧的功课。”

  李治喃喃轻道:

  “父皇逼着朕娶王氏女,就是要让朕明白,身为帝王者,身为男子,真正可纳而为妻者,不是那等家世雄厚,华门高第的贵女——那样的贵,未必是真的贵。

  真正可纳为妻的,是自己内心无憾无欲,胸怀丰富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贵。

  因为无欲而刚,正因为这样的女子无求于外物,不图于外利,她们便分外强大。而正因为她们无求无欲,一旦一个男子成为了她们生命中唯一的求,唯一的欲……那么这份欲求,便会让她们释放出最强大的力量,成为她们终生最高的信仰。”

  李治回头,对着目瞪口呆的清和淡淡一笑:

  “所以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这样一个人的最高信仰更忠诚,更永不背叛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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