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默契
苦笑几声，叶宁向观音微笑一礼，“佛祖——还是叫观音姐姐好了，这实在是有点儿别扭——观音姐姐，我有个不情之请，望姐姐应允。?·”
“你且说。”观音将妙目望定叶宁，轻启樱唇，“大力王一众没随你回来，倒教贫僧看不透你的作为了。”
“姐姐说笑话了。”叶宁的脸色尴尬之极，“难道在姐姐心里，我就是个这么不堪的人？我杀玉帝，可不是为了向天下妖精挟恩求报。”
观音不语。
“——就算我有这个念头，姐姐，大力王是什么人？花果山七圣和海山八义又都是什么人？”叶宁苦笑着说，“人活一张脸，即便我不要脸了，我也没法子把他们的面皮也都剥下来......好歹......我也知道什么叫做义气。”
“玉帝已死，又有宗主与鬼母助你，待得扑杀卢东华，三清四御乃至仅剩的天尊随侍也不能胜过群妖与你联手，天上地下，以你为尊的日子不太远了。”观音冷冷地开口，“叶宁，好算计。”
观音一语中的。
情势正是如此。
卢东华虽然神通盖世，但若说还有胜他的办法，便是教三清、四御与天灵宗主、鬼母一并联手，这一战一旦胜了，叶宁再联合群妖，加之天灵宗主、鬼母助阵，三清、四御已非其敌，到头来就是让叶宁轻易坐上了诸天之主的位子。
其间叶宁要做的事情其实便只一件：如何让大力王等群妖奉他为主。
天灵宗主和鬼母能够以力压服群妖，但仅此自然远远不够——千万年来，天庭实力也在群妖之上，还不是弄得两边势成水火？
所以，叶宁助群妖杀了玉帝，扫灭了天庭诸仙。
有此一回，大局底定。
“观音姐姐，你还没把话说全。????·”叶宁突然笑笑，“事到如今，旁边那一场大战的胜负其实都不重要了。”
观音妙目一瞬，似有所悟。
“卢东华输了，自然就是你说的那种情形。可卢东华要赢了呢？”叶宁嘿嘿地冷笑，“他在浑沌那边混过一回，本事可是不小了，说不定就能赢......不过，他求的就是跟柯书冉终生厮守，对别的事情我看他也不感兴趣，他要是赢了，无非是携美共泛西湖，扁舟聊寄生涯的结果......”
“你！”观音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想想看，卢东华既然还爱着柯书冉，他也就不会把这个世界搞得谁都活不下去——天庭一直担心浑沌会做的事情，对他可是完全不适用的。当然，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那么，不论如何......”
叶宁两眼望天，背了手，傲然开口，“神仙都死绝了！这个诸天之主，舍我其谁！”
话如金石，掷地有声。
观音觉得心有点儿凉，叶宁似乎换了一个人，让她感到陌生了。
那高天的阴霾下，只有一点金色的光芒，是穿着玉帝黄金甲狂笑的叶宁，不再是岭西市一中里那个还带着一点儿天真的少年。
“你不是有个不情之请？”观音的问话有些无力。
她不会向叶宁出手，除开顾虑天灵宗主与鬼母会脱开战局过来相助之外，她也不知道叶宁的神通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何况，就算能够杀了他，又能怎么样？
玉帝死了，天下已没有神仙。
“我请你见证一场私斗。”叶宁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阴沉起来，但言语中带着的，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老大......”陆锋一把揽住叶宁的肩膀，急急地叫出来，“不行！”
“陆锋。??·你知道，本该如此。”叶宁肩膀一塌，径直落下地面，站到了观音对面，沉声道，“我请你以西方佛土至尊、大雷音寺之主的身份，见证一场私斗。”
“私......斗？”观音立刻明白了，却又几乎不敢相信。
“无关天下，无关世情，无关神仙妖精，无关一切的一切......”叶宁的脸上不合时宜地浮现俏皮的笑容，“观音姐姐，就只是一场私斗。我，跟那个人。”
话音刚落，叶宁转身，向还在缠斗的卢东华以及众人那边走去，走出三步，一举手，上空的太极图、黑雾中逡巡的金针，一起收敛，回到他的手中。
还是天刑金针。
“好啦，还打个没完？大局都定了，没你们什么事儿了......最重要的是，我的手也痒了。”叶宁懒洋洋地笑着，“换人，换人。”
原来，少年，还是那个少年。
叶宁的话音落下未久，黑雾猛地腾上高天。
“奶奶的！”天灵宗主一个驴打滚，灰头土脸连滚带爬地从圈内跑了出来，不待站定就往身后吐口唾沫，大骂，“小萝卜头，你拼命是不是？”
鬼母也收了拐杖。
自大战一起，鬼母便吩咐在圈外压阵的九子，势必要看住清虚、洞阴二人布下的太乙混天象大阵，若有异动，一定护住叶宁，保他来去无碍。
早有了这番定计，对卢东华的一战里，她自也不会出了全力，要罢手出来，自然不难。
至于鬼母九子，也确实将鬼母的嘱托落到了实处：三日前，魏东断后大战观音时，他们便抽身直奔大阵，极干脆地跑到清虚、洞阴身侧，说是若有事变好出手相助，实际却是看紧了两位天官大帝，以防他们有甚异动，碍了叶宁的事。
清虚、洞阴智谋深远，也都悍不畏死，只是将场上的形势错看了，怎么也料不到叶宁出走是要去取玉帝的人头，错愕之间犯下大错，及至叶宁回来，一看他穿着的黄金甲，已是悔之晚矣。
当下，清虚便欲下令大阵全力对付叶宁，怎么也要报仇雪恨，却被元始天尊传音拦住，受了不得妄动的严令。
——长叹声中，三清、四御，亦然住手。
黑袍者、卢东华，这个以天为敌的汉子慢慢走出。
“汝来了。”卢东华的语气依旧生硬无情。
“来了来了。你放我走，不就是要我在这个时候回来？”叶宁显得颇不服气，闷闷地嘟囔，“让我去做恶人？算盘还是你精。”
“这......”观音的脸色冷得可以刮下一层严霜，“叶宁，你终还是与他有所勾结！”
“默契，默契。观音姐姐，这叫默契。”叶宁挠着脑袋，满不在乎地解释，“他没跟我说话，我也没跟他说话——可是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打算。这叫默契。”
“某与他原为一体，彼此心念，自能体察。”卢东华摇摇头，也是同样的说辞。
观音无语。
连上天灵宗主并一众人物，全都说不出话。
不错，卢东华便是五百年后的叶宁，这两人若是不互视对方为寇仇，反倒彼此协作，那天下之间还真再找不出能配合得如此合拍的人来。
两人这番还是第一次合作，这就把全天下的神仙都坑了。
“贫僧未曾料到......”
观音还待有话说，却被元始天尊的怒骂打断。
“贼子！两个贼子！”
大战三日，原还伤不得三清、四御的元气，但......这几人都似突然老了，浑身不见一丝生气。
卢东华一如平常面无表情，叶宁却堆了满脸的苦笑。
“贼子是吧？我认，谁让我还兼着个东华帝君的头衔？一番设计把玉帝也宰了，我不光是贼子，我还是乱臣呢我......”
话说一半叶宁就翻脸了，大声嚷嚷，“啊？我乱臣贼子，我问你们老几位一声，前一阵我手里拿着天刑金针，再前一阵我手里还拿着驱山铎，征讨灵妖界的妖精我都去了，也算干了不少事儿立了不少功吧？怎么就没人给我升个官儿什么的？这会儿想起我是贼子来了？早干嘛去了？”
——换个时间地点，这几句话定能逗笑不少人，但现在却没人能笑得出来，尤其是三位天尊，脸都黑成了锅底。
“当然你们也知道我不在乎这个，可不是说我不在乎你们就乐得跟着我一块儿不在乎，看看卢东华！他还知道拿个诸天之主的位子收买人心呢！”
叶宁照旧发着牢骚，可这句话却说到了正题上。
卢东华现身出来，在神农谷与三清、四御大战，正是为了给叶宁机会，好让他去帮群妖，除掉玉帝——至于空出来的位子，自然就属于叶宁了。
“某既然不要，又何必再说？”众人无言之间，反是卢东华悠悠开口反问。
“凭什么你给我我就得要？姥姥！”叶宁指着卢东华的鼻子，破口大骂，“姓卢的，你把老子当成谁了！你脑袋里头进水了！把你不要的东西给我？亏你想得出来！”
卢东华不说话，摸摸鼻子，神态却是有些与往日的叶宁相似。
当真是不错的，这两人，本就不会对那个什么“诸天之主”的位子有什么兴趣。
——可是，如何了局？
叶宁突然拍了拍手。
“好了，不闹了，人都在。西方有观音姐姐在这儿，神仙......三位天尊也是至高无上，再加上我师父，天灵宗主神农崖，还有鬼姑神母，这份量，足够了。”
“没什么别的话好说，我请几位一起见证。”叶宁向四周作了个罗圈揖，大声说道，“请几位见证一场私斗——我要跟我自个儿，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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