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黑暗在渐渐消失，最后变成一片灰蒙。

　　这期间，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奇怪吗？人心和人表面是不是差太多？诡计多端的少女，内心里，也不过是一个祈求温暖和承认的可悲灵魂，你……是否会觉得可笑？”

　　经历这样一些，王惠良也似乎有了一丝入定以后的淡漠和沉静：“有什么可笑？人，都期望被承认，她所有的报复，也不过是自我保护的手段，也是想要找到一个可以承认和容纳自己的地方不是？只是……她用错了法子。”

　　那声音似乎愣了愣，接着笑道：“好好好，呵呵，不错不错，来吧，再看看芳华吧，她，比之翠儿，真真要深沉很多。”

　　场景又一次变换，王惠良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新一次的内心独白。

　　可是，本以为又是一个黑暗无比的地方，这次，却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灰蒙蒙的空间。

　　正自奇怪，身后却响起一个天真无邪的声音：“你是谁？我见过你吗？”

　　王惠良惊讶回头，身后是幼年的芳华，正着一身粉红衣衫，梳着两个发髻，乖巧可人，但是那张稚嫩的脸上却有着一个孩子不应有的老成和防备。

　　“我不会伤害你，你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你又为何在这里吗？”王惠良一副温和姿态，只是面前的幼年芳华却死死盯着王惠良，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怀疑，半天没有言语。

　　王惠良有些尴尬，同时也体会到刚才那人说的，所谓“深沉”的意思。芳华真不会像翠儿那样单纯。

　　过了好一会儿，幼年的芳华才沉声道：“跟我来吧，不管你是谁，你这样的人都不可能伤害到我。”

　　王惠良又是一怔，呆愣愣就跟着芳华往前走。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些绿竹花园、亭台楼阁。

　　薄雾环绕，将这富家美景渲染得仙灵般醉人，但是……也太过安静了。

　　除了正在行走的自己和芳华，这里没有一个人。

　　那感觉，就好像王惠良第一次梦见芳华和翠儿小时候一样——偌大的院落没有一个人，曲曲绕绕间，王惠良才找到两个在亭里说笑的女孩。

　　王惠良猛然一想，那些属于记忆的部分，是不是也因为其主人的主管感觉，而受到了影响，所以才会和现实脱节？试想，就算依照王惠良在这个空间看到的那些，芳华和翠儿的院子也不是没人来往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王惠良的记忆事实上是属于芳华的？不过……现代那个，自称是芳华的翠儿，又是……怎么回事？王惠良都有些弄晕了。

　　“自己的记忆到底是谁的？”这样的问题似乎比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提到的，更加重要。

　　跟着芳华走到一处院子，芳华让王惠良呆在院子里，自己进屋好一会才出来，一张小脸都散发着浓浓的愤怒。

　　王惠良不禁好奇道：“怎么了？气成这样！”

　　可能毕竟是直接和心灵的接触，芳华也不似平日那般，防人防得这样紧，王惠良一问，她就跟倒苦水一样，嘟着嘴道：“翠儿太笨了，让她把娘亲的饰品分开藏在不同的地方，她却好，就分了三处，还放在那么容易找到的地方，刚主母那边的人给收了去，还硬说是我娘亲偷的！还好福伯来了，偷偷塞了好处才没闹大，有时候我真想好好教训教训翠儿！”

　　“娘亲也是，福伯本来就是她的人，替他消灾是福伯应尽的本分，娘亲却将剩下的值钱东西都干脆交给福伯，她也不想想，现在世事多变，万一哪天福伯也变了，我和她可怎么办？”

　　王惠良有些目瞪口呆。芳华一个小孩，竟然想了这么多，这时候她才几岁啊！

　　不过……“为什么只是你和她？翠儿呢？你不管了？”

　　芳华一愣，接着低头，神色似乎有些暗淡和犹豫：“翠儿……翠儿笨是笨了点，却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如果她不那么傻，或许我真能当她是亲妹妹。可是……她和我不一样。如果娘亲和我真在这里呆不下去了，我和娘亲自保都成问题，哪里能多管了她？不过我心里也有考量她的事情的，你看，主母讨厌的只是我娘，翠儿虽是我娘捡回来的，但入的是国舅府的家奴，又没犯大错，留下来也不会吃大亏，这样她又何必跟着我和娘请出去吃苦？不过……她一定不会理解就是了。”

　　……

　　听了这些，王惠良不禁真有些怀疑，当初芳华是不是真的想要抛弃翠儿，才直接跟着念走了的……？

　　王惠良要的可不是这些过去的事情，他想知道的是现在的那些事情。

　　躬着身，却仍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王惠良对于芳华，可不像对翠儿这样轻松：“我想她能理解的，你看，你们关系这样好，她怎么会不理解？”

　　小芳华嘟着嘴：“才怪，她心里一定非常非常讨厌我，尤其后来，她以为我把她仍在妖精窝里不要她……她抢了我的肉体不说，竟然还想将念也抢走！”

　　芳华越说越气，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在波动，王惠良亲眼看见，芳华竟然眼睛赤红，秀长的头发似乎都要飞起来一样！

　　“我被锁在那个地方，念竟然将我认错！还对她那么好！我好恨……荣华富贵我可以不要，但是念，她千不该万不该动我的念！”

　　深呼吸好几口，芳华才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幽幽道：“可是念又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他，就原谅了他。他也好苦，那该死的天庭，竟然……竟然剥夺了他的力量！我不恨他，我只恨这该死的世道！我求的不多，我只想和念安安分分活下去，有什么错的？竟然招来四方的围堵阻碍……”

　　对，芳华没有错，事实上说来，芳华一点错都没有，她一直那么理智，哪怕成为怨灵被封印在荒山野岭，她也没有完全丧失自我。

　　“你……你为什么说自己欠着慕容惠的？”

　　“慕容惠是念的师弟，虽然我是不知道他是怎样冒出那么个娇憨可爱的师弟的，但是慕容惠对念，还有我的帮助却一直都这样尽心尽力，我芳华虽然不是君子，其心也堪比小人，但是对于这样的人，心里总会感激，他帮了念，我自然也会帮他。呵呵，况且念曾嘱咐，说这个师弟一定要看完所有的事情才可以，既然是念的期望，我自然也要让他完成才行。”

　　王惠良轻轻一笑，他忽然发现，虽然芳华有时候行事狠辣，但是确实所有人中最为明白的一个人。

　　是不是因为这样，她的世界才只是处在这样一个灰色的空间之中？而不是像翠儿那样，满心的阴冷潮湿……

　　不过，也同样孤独就是了……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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