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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人间界的日子对我来说实在美妙,虽是在富人家里做丫头,但我这两个人主人倒是十分厚道,兴许是我们三平时是受惯了气的碰上别院的小斯丫头的前来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赵莲倒是先怕伤了我让我负气离去投奔别的主子,我在穹隆界难听的话听了几箩筐,放在人间界便是时常骂我不是人,是个杂种,人间界哪会如此骂我,顶多说我们院子透着一副穷酸相,二爷这举人怕是举到头的言语,小斯丫头们再显摆显摆他们新得的物件然后再一脸得意的离开。

  赵子诺有功名在身,吃饱穿暖大太太不敢怠慢,东西都是别院挑剩的,子诺不去争,赵莲也不敢。

  赵子诺是拼了命也要在书中读出黄金屋颜如玉的人,他对琐事不甚搭理唯独对研墨十分讲就,我为这事被他训斥了数次不是浓就是淡对他的心情影响甚大,落笔墨不好,他横竖是要发顿脾气,这日研墨我一时走神放多水,实在是不想被他数落,思忖了半刻从怀里掏出个锦瓶来,这东西是我从穹窿带来,里面装的是坨浆果的汁液,坨浆果树终年黄叶、结深紫色的果实,待果实成熟穹窿界侍仆会将果实摘下捣烂将汁液装瓶用来书写,深紫色印记可留万年不褪,我怀里常带锦瓶因为在穹隆界人人皆可飞只有我用双腿走,穹窿太大时常迷路,有时便用坨浆果的汁液在石头做些标记,怕走远了找不到回去的路。

  本是补错的无心之举,没想到赵子诺点墨书写,喜的差点跑出去狂奔三圈,嘴里念着研的好墨、好墨,一念就念了一个时辰,不停的向我展示由于我今日墨研的好让他的字体凝炼刚毅都不像出自他的笔下。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那日之后赵子诺便要求我日日都要研出如此佳墨来,心里盘算着怀里的锦瓶的浆果汁一天一滴大致能滴上三年左右,兴许明年他就考上进士,心思便不会放在墨汁的上面,他这要求倒也不难。

  入夜梦境我坐在穹窿二重天的溪水边,用脚挑着水好不悠闲,厚宇坐在身旁揪了草,编了蚂蚱出来,他递给我看。

  “真像。”

  “今日在集市上看人编,便飞停在一旁的树上学了学。”

  我和厚宇在赵府住了四个月,他上次从千里之外疾飞而来见我,灵力泄了个干净,本以为他在人间界再修而起也得需要两年光景,哪想四个月他便觉得自己灵气凝聚,直接的结果是他真的变大了而且越来越大,厚宇的现世身形倒是越来越威风,可是出门在外实在太显眼,他总是在不远处的林地栖息在树林之中,若要飞行便先找地滚上一身泥,飞的十分的高,凡人见了便以为是只黑鹰。入夜之时他会落在我的窗边陪我待过一夜只为梦里能见上一面。

  我最喜欢厚宇的红色长发,每晚捏在手里转来转去。

  “厚宇叔,我给你洗洗头发吧?”

  “好。”

  厚宇转过身盘腿坐着,我摘下头上的篦子,沾着溪水梳拢着厚宇的火色长发。

  “我今日觉得灵气又盛了些。”

  虽是好事我听了心里却有些难受,厚宇叔若是真变的像房子那么大,这附近的树林怕是也藏不住了,他必须躲到更远的地方。

  “我想是因为域主之力。”

  “因为我?”

  厚宇点头。

  “想必域主是灵力凝聚之人,我在一旁多沾了光。”

  “早知道这样我就离你远些。”

  厚宇着急回身看我:“为什么?”

  “你若是真变的那么大,就要离开我躲到很远的深山之中了吧?”伸手比划都不舍得扔掉厚宇的长发。

  厚宇愣愣的看着我,嘴角勾了笑意:“不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若是我有难你就能立刻知道?”

  厚宇点头:“灵气再聚,域主的声音千里之外便能听见。”

  “千里之外?那么远?等你飞来又变成胖鹌鹑了。”

  “我百里之外都不会去。”

  “百里?百里也远啊。”

  “我就在你身边,域主放心,我不会让人碰域主一根头发。”厚宇的话常让我心里有丝甜意,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我到有些不好意思了。厚宇大概在等着我说相信他的话,我实在有些羞怯,抓在手里的红色发尾朝厚宇甩了一下,上面的溪水甩到厚宇脸上,厚宇眉头微蹙却面有笑意。

  “唉。”了一声。

  我又甩了一下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

  “不要闹。”

  玩兴大起抓头发沾了溪水继续朝厚宇甩去,厚宇伸手将头发拽回来,我重心不稳跌进了厚宇的怀中,抬眼看他锐利的目光中带了丝柔情,只觉得他离我越来越近,我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将眼睛闭起来。

  “我飞到山头上去看看山。”

  我睁眼,发现厚宇也陷入无措之中本是麦色的面容如今也泛着微红,厚宇扶正我忙站起身来,两人对视实在尴尬。

  厚宇双翼翅展还未悬起就听见身后‘嗷’的一声叫。

  我们回身望去,赵莲一头栽倒向后晕去。

  我和厚宇都是吃惊,忙跑过去扶着赵莲,我一直在掐她的人中,她半天也不醒。

  “她怎么也进来了?”

  我想着今日赵莲是和我同床而卧,她在大太太的小斯那里听到了口舌,说玄城齐家来府上提亲,要为家里的四子寻赵五爷家的一位小姐,嫡庶无分,本是看上了三太太的女儿,哪想三太太跑去找主母一通哭,死活不愿将女儿嫁到齐家,齐家四子虽是嫡出可貌似脑子有些不灵光,外界都知道齐家四子是个傻子,三太太闹来闹去最后主母想到了赵莲,只说往京城写封信问下赵五爷如今赵莲已经十五芳华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若是赵五爷允了便叫赵莲嫁过去。

  赵莲心里有了这事无处诉说,夜里便和我同床嘤嘤嘤的哭了半宿,哭到在我的床上睡着了。

  我实在没想到也能将凡人带入梦境,又捶又捏又拍打了许久,赵莲终于苏醒,她看见厚宇十分恐惧的退了退,看着一下抱着我的胳膊:“他……他……他有翅膀,他是妖怪,是个妖怪。”

  “他不是妖怪,他是火翼焰鹰。”

  赵莲不懂拿着我的手拍打厚宇:“你快打他,快把他打走,打走。”

  “小姐,他其实就是那只红绒胖鹌鹑。”

  赵莲看着我满脸狐疑:“你说什么?”

  “我说了他不是妖怪,既然如此我不妨像你说个实情,其实我也有翅膀。”我说完便站起来,突然伸开双手:“你看。”

  赵莲没看‘嗷’的一声又晕过去。

  “你怎么吓她?”厚宇有责怪之意。

  我伸着空落落的手臂有些委屈:“我就是想让她知道这不过是个梦而已,我要是真有翅膀就好了。”

  我和厚宇从梦境里出来,厚宇离开了我窗边飞到了附近的林地栖息,我想我们二人都有些不舍,哪想着赵莲会跑进来坏了我们日盼的相聚。看厚宇在屋外盘旋了几圈终是向东疾行而去。

  赵莲躺在床上紧抓着胸口像是仍在恐惧之中,我也不动声色在她一旁假装睡下,赵莲醒了把我摇醒说她做了个实在真实的恶梦,我当是玩笑一副笑过就罢的姿态,赵莲受了惊吓把她可能要嫁齐四傻子的事,暂时就给忘了。

  刚过了年关,赵子诺便要筹划起要动身赴京赶考的事,纵使平日里赵子诺和赵莲如何不受待见,这要赶考也是大事,赵子诺把家里的小斯挑了遍让他们各个为他研墨,到头来没有一个满意,说实话小斯也不愿陪他去,他为这事愁苦了许久,我想了想便和二爷说道我可以扮成小斯同他前往,赵子诺一听大喜便觉得这是个极妙的法子,赵莲知道后又开始来我房间里哭,我如今想着无论她哭多晚,我都要让赵小姐回到自己房中。

  赵莲担心我和他哥哥都走了,她便是会被欺负到不行,她更担心我们赴京之时,赵五爷的回信来了,她只好遵从父命嫁入齐家,我脑子一转随口说到:“不如你也同我们去吧?”

  赵莲一脸惊恐状:“哥哥不会答应的。”

  “不去问他,明日你也扮成小斯在城外之处等我们,然后再说明你定要相随的原因。”

  赵莲想了想脸有喜色觉得这确是个好办法。

  扮作小斯陪赵子诺赶考,不仅帮他研墨,还得帮他挑书箱担子,他是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再加上身子也弱看起来就似手无缚鸡之力,我把他常看的书放进书箱里,剩下的包成了包交给了天上随行的厚宇,空箱子挑起来倒是轻省了许多,我和赵子诺骑马行的不紧不慢的,出城便碰到了赵莲,她在赵子诺面前又哭了半天打死也不回赵家,赵子诺无法便允了她跟我们一起,说到了京城便让她去京城的大宅子里找父亲,赵莲脸上带泪一听就笑出来。

  我们三人结伴向京城赶路,一路上遇到赶考的举子不少,也有不少富家子弟,按说赵子诺也是富家出身,大概眼里只有书本儿子,遇到有人想与他结交他摆出一副十分清高的模样。

  “不能与这帮人富家子弟相近,若是混熟了便要拉你去些花街柳巷,实在不堪。”赵子诺当真是富家子弟的另类。

  我们行了二十几日到了逐县,找了个客栈落了脚,正要吃午饭听见邻桌两个赶考的举子聊天。

  蓝衫男子在城郊格山的凉亭里有人抚琴,从未听过的琴曲,琴抚的出神入化,听的好似清泉入心,对坐的灰衣男子问到是何人抚琴?

  蓝衫男子猜测兴许也是赶考的举子,他坐在山上凉亭,聆听的人怕走动之声惊饶了琴音竟然没有一个人迈上凉亭的,全都静静的坐在山下听。

  灰衣男子不解:“还有举子赶考带琴的。”

  “或许那就是他解闷的法子。”赵子诺忍不住插话,两人看他,相互见礼,赵子诺很有兴致的坐那那一桌上:“究竟是何样的人?”

  “带了帽冠垂了面纱看不见脸,只知是个男子,应是年纪不大。”

  “年纪不大能有这般琴艺?”

  “琴艺了得,我前日去听了一回,坐在山下听到悠扬之处,竟然忍不住落泪,昨日我又去了哭的更凶,今日申时我会再去的只觉得这辈子能听见如此妙音也不枉此生了。”

  赵子诺吃惊:“有这般的妙?”

  “妙不可言,听完便似所有的忧愁都没了唯是思念之心,我是没听过皇帝老子的琴师,我猜未必能有他这般技艺。”

  “在哪里?我申时同你一同前往。”赵子诺的面容有些兴奋,这赵二爷对某件事如此感兴趣我还是头回见到。

  快到申时之时我们三人便随了蓝衫男子到了格山凉亭,凉亭下已坐了许多人,大家都十分安静坐在地上盘腿仰头看着凉亭上的男子。

  一男子端坐在凉亭之上,穿了淡青色长袍,头戴着悬面纱的帽冠,看不清五官轮廓又若隐若现,身旁站了一个穿黑衣的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看似随扈,黑衣男子面容阴冷,一脸的肃杀之气,看起来令人生畏。

  我正在判断男子的年纪,琴声悠扬而起,身旁不时的感叹气音,入耳不过十音我竟然心慌起来,这不是思故诀调么?这调子最早是花羽灵啼养在太姥处,一日父亲在围栏处呆坐想起了母亲,花羽便即兴哼这首调子,表达对故乡和对亡故之人的思念,当时父亲听的也是落泪,便着笔把这调子记下来,后来这调子在穹窿四处传唱,思故诀调明明是穹窿才有的调子,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我正在思忖此事周围听琴的人已经泪崩了一大片,看着赵二爷也在不时的拭泪。

  再抬眼时那青袍男子已经收了琴和随扈下了凉亭向远处走去,赵二爷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尾随着追了去,我和赵莲吓了一跳忙跟着赵子诺身后。

  赵子诺急的恨不得能飞过去抓住男子的手腕,可青袍男子的速度是越走越快,若是凡人他没准会些轻功脚法。

  “兄台,兄台。”赵子诺一路喊一路跑,没有放弃的意思,青袍男子似是没听见的模样,倒是随扈回身斥责了一句:“什么兄台?

  赵子诺忙改口:“贤弟,贤弟等我。”

  黑衣男子脚缘挑起块石头向着赵子诺腿弹去,赵子诺一声惨叫跪在地上,我听见了骨头裂开的声音。

  我忙上前扶着他:“二爷,您这是要干嘛啊?”

  赵子诺心一横愣是挣扎着站起来:“我定是要结实这位奇男子。”

  “哥。”赵莲一声叫,女声尽显,她忍不住站在原地哭了起来。

  赵子诺拖着伤腿还要去追,踉跄着趴在地上,黑衣男子又用脚勾起块石头,不知他要弹射哪里,我被惊到怕二爷为了追这位‘奇男子’连命都搭上。

  我情急喊道:“这位爷的思故诀调弹的实在是好啊。”

  青袍男子停住回身看我,他向回走了两步,我听见赵子诺的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

  青袍男子微微转头示意像是对黑衣男子的命令,黑衣男子一副领命的模样,只眨眼功夫便瞬移到我面前,伸手向我的脖颈抓来,我一时无法反应闭眼一声尖叫。

  只听黑衣男子闷哼一声,厚宇如红色闪电俯冲下来将黑衣男子的虎口抓裂,黑衣扶着手异常吃惊:“少主,火翼焰鹰。”

  青袍男子抬头仰忘天空,露出了的下巴弧线完美无瑕,下唇淡粉色透着饱满的荧光,赵子诺在一旁看着他整个人便像是呆傻了一般。

  此时厚宇在空中盘旋准备随时出击的模样。

  青袍男子收起了仰望之势冷冷的说到:“办事。”话音刚落黑衣男子的脸上再现杀意,手带污光的向我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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