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皇帝心愿
听着高力士的话, 杨玉环心里哆嗦了下, 难道是高力士认为自己和小寿余情未了, 甚至是他们联合起来图谋不轨！要知道高流失可是个坚定地封建宗法制度拥护者，有些地方高力士比皇帝还冷静呢。对于整体朝局来看, 太子安稳是最好的结果。因为皇帝日渐衰老，精神不比以前了，这个念头你谁也不能保证李隆基要是忽然得得病, 能很快的恢复健康。若是皇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没有太子, 朝堂上肯定会乱的。
皇帝这些儿子呢, 还有不少的宗室们, 到时候是什么景象，只怕又是一场战乱。可是杨玉环和小寿做得事情就是要把太子给拉下来。这个时候高力士和自己说这样的话，难道是他看出来什么了？
杨玉环心里悬着个大石头，脸上却是一片无辜：“看阿翁说的话, 三郎自然是慈父, 身为皇子，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 和那些普通的老百姓比起来已经是如同在天上一般了，权利和义务总是相辅相成，十八享受了皇子的荣耀, 就要承担责任啊。不过, 毕竟十八做的是很危险的事情。咱们的长相和他们那些人的长相根本不一样, 而且黑衣大食一直包藏祸心, 他们的酋长贪婪邪恶，这个看长安那些胡商就能知道了。阿翁也是看着十八长大的，应该也为了十八担心吧！”
高力士忙着说：“娘子会错意了，老奴不是那个意思。刚才娘子一番话，老奴真是惭愧的很，原来寿王和娘子都是一心为国家，没有半点私心杂念。昨天晚上抓住个不安分的小内侍，没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蔡猪儿竟然是一只在窥伺陛下的行踪。陛下震怒，叫老奴一定要彻查。看着陛下的样子，只怕是心里有了废黜太子的意思了，但是现在的局势，娘子是个明白人，平日里虽然一心服侍陛下。可是外面的事情，凭着娘子的聪慧还是知道的。”
原来高力士是为了太子求情来的，杨玉环一笑，看着高力士等着他接着说下去。高力士本来是盘算好了，这些日子相处，高力士对着杨玉环看法在不断的改变着。刚开始的时候，在高力士看来，杨玉环不过是个难得美人罢了。她性子活泼，天真，聪明，很会哄人开心，最要紧的是皇帝对她感兴趣。
在高力士的心里，皇帝是至高无上的，他一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叫李隆基开心高兴。在把杨玉环从寿王妃变成贵妃这件事上，高力士处理不少，最先窥探到李隆基那么心思的就是他，出主意说什么为了给太后祈福，叫王妃们出家的也是高力士的主意。
可是随着和杨玉环接触的时间长了，高力士发现杨玉环没有看起来那么傻白甜，不管在太真观还是在宫里做贵妃的时候，杨玉环对着宫里，外面的一摊烂账清楚着呢。她心里明白自己身份很尴尬，因此杨玉环并没和别的女人那样，在后宫里面掐尖要强。反而是把贵妃掌管后宫的责任推给自己。高力士就知道这位贵妃不是一般人了。
高力士对杨玉环的感情很矛盾，他一边自然要奉承着皇帝眼里的红人，一边却又担心，要是贵妃依仗着皇帝的宠爱排挤自己可怎么办，要是贵妃依仗着皇帝的宠爱，做些损害社稷江山的事情可怎么办呢
就像是今天，皇帝发现太子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耳目，以前种种积累下来，皇帝对着太子越发的没了耐性。按着高力士本心来说，李亨这个太子狮子啊是不怎么称职。但是这个时机不对，而且立嫡立长，。李亨现在是皇子里面最年长的，而且李亨认在军中有不少的势力。
这个时候万一贵妃再皇帝耳边煽风点火，逼着皇帝废黜太子，那可真的要后院起火了，因此高力士沉吟了一晚上，最后决定来和杨玉环正式摊牌：现在时机不成熟，你心里希望寿王做太子，这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我不能看着你把平稳的证据搅乱了。
于是高力士干脆不转抹角了，直接说：“虽然太子有失德的地方，但是废黜太子也是国家大事。现在朝堂上表面上是风平浪静，但是内里却有不少的暗潮涌动啊。边镇节度使们手上掌握着兵权，还有税负财政的权利，对于边镇，朝廷越发的插不上手了……”
杨玉环托着下巴，一脸无聊的听着高力士做现在形势的汇报，以前杨玉环只以为高力士一心只想着如何哄皇帝高兴，根本不在乎损害国家利益，谁知今天自己却是看错了。人家心系国家着呢。
高力士的意思总结起来就是国家看起来强盛壮大，不可战胜，但是盛世之下已经潜伏这位各种危机了，目前要求稳定，□□是第一大事！要是不能维持稳定，无数矛盾就会一夕之间被引爆，帝国就像是一个建立在火山口的国家，随时被会喷薄而出的熔岩毁掉！
因此太子不能现在废掉！废太子会引起无数的连锁反应，那个时候谁也不能控制局面了。杨玉环心里冷笑，自己也没现在想动手啊！她抬眼讽刺的看着高力士：“阿翁老成谋国，真是一片忠心啊我是个妇道人家不知道这些大道。不过却明白，安稳的日子来之不日，要珍惜。那个什么蔡猪儿的事情，自有圣人裁断，我怎么会插手呢？”
高力士听着杨玉环的表态，心里稍微松口气，可是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是自己的那点心思在杨玉环面前总是无处遁形，根本没有办法隐藏起来。不过既然贵妃已经表态了，高力士就权且认为岩谷和不会图谋太子之位了。于是他松口气，对着杨玉环笑着说：“娘子对老奴一想宽厚，老奴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娘子的。”
“阿翁的话我可不敢当，我有一句话要提醒下阿翁，记得当年我在叔父家的时候，婶娘管理着家里的大小事情，她和我说过，管家的人要心里明白，人都是自私的，但是要明白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家里有些仆人当着主人的面，满嘴的忠心，说的好听，但是做的事情确实有损全家的利益。就算是这样的人在招人喜欢也不能重用。阿翁，一片忠心，但是什么最要紧可不要忘记了！”
没想到杨玉环说出这样的话，高力士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尴尬起来，自己对皇帝忠心毋庸置疑，但是自己是不是有些太看重皇帝的心思，就忘了社稷为重，君为轻的话了？难道贵妃的意思是这一会会暂时放过太子，今后就说不准了？
看着高力士狐疑的看着自己，杨玉环干脆也大方的摊牌了：“有人为国家不顾个人生死，不管这些人是谁，不管他们的出身如何，都是大唐的功臣。爱护这些人就是爱护来之不易的盛世清平。不管阿翁如何，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是何为正道还是明白的。”言下之意是你可以一直站在太子那边做什么□□工作，但是我不会看着你为了什么虚假的盛世景象，叫小寿和那些真正为国家安稳流血流汗的人做炮灰的。
高力士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脸色大变，忙着站起来对着杨玉环深深一恭：“贵妃言重；了，老奴不是那样不明是非的人，娘子放心，老奴一定不会叫——”
“誓言这个东西就是说出来为了打破了，我一向是听其言更要观其行，时候不早了，还请阿翁回去休息吧，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禁不住这样煎熬了。小喜，你拿了那个青色的罐子来！”说着站在外面的小喜答应一声，很快的端着个青色的罐子进来。
“这是燕娘那个孩子熬出来的安心养神膏，最适合上了年纪的人用。能有滋养气血，气血充足了就容易入睡。”杨玉环笑嘻嘻的指着那个管子和高力士拉家常一般。
高力士浑身冷汗的接过来那个罐子，挤出来一丝笑容：“老奴多谢娘子，这就告辞了！”
看着高力士的背影，杨玉环温和的嘱咐着：“其实按着我说药物调养还是其次，主要的是自己心境，阿翁是个明白人，何必这样自苦呢？”
等着殿内只剩下了杨玉环和小喜，小喜有些疑惑的问：“娘子，怎么高将军的脸色那么难看啊，他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呢！”
杨玉环轻描淡写的说：“没什么，大概是他上了年纪，有些精神不支了。今天这么多的事情，这会浑身上下都酸疼起来了，真是以前养尊处优的习惯了，现在竟然禁不住一点劳累了。还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小喜立刻会意：“奴婢叫燕娘来为娘子推拿如何！”
杨玉环想了想，叫住了小喜：“叫她晚上再来。我要换衣裳，去看看陛下在做什么！”对于杨玉环来说陪着皇帝，叫李隆基开心舒服才是最要紧的本职工作呢。她又不是职业经理人，来做后宫ceo的。
自己的权势来源于哪里，为什么人服务，杨玉环可是拎得很清呢。而且今天算是和高力士彻底摊牌了，她需要看看对方的动静。
高力士这个人对皇帝的忠心一般人比不上，可惜就是他有点三观扭曲了。在高力士的心里，李隆基高兴舒服就是天下正道。他就像是个溺爱孩子的熊家长，犯了错误都是别人的，优点和成绩都是李隆基的，只要能保住皇帝至高无上的位子，哪怕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都可以。
历史上的杨玉环就这样成了牺牲品，她今天一番宣告就要高力士明白，她不是个物件，可以随便别人摆弄。你想要维持表面上的歌舞升平，叫皇帝安心，但是你不能按着李瑁这些真心为国家的人做牺牲！
小喜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听着杨玉环吩咐，忙着一拍手，谁知日常服侍杨玉环梳头的侍女没进来，进来的却是燕娘！
燕娘对着杨玉环笑着说：“我来这里这些天，也学习了不少，要是娘子不嫌弃，我来为娘子梳头可好。要是我梳的不好，娘子只管罚我就是了。”刚才自己和高力士的谈话，燕娘全都听见了。这个认识叫杨玉环心里咯噔一下，她笑着打量下燕娘，对着小喜说：“这就是你赶不上燕娘的地方了。既然你夸下海口了，等一会要是不好，我可要真的罚你了！”
内室里面，燕娘拿着梳子精心的梳理着杨玉环长长的头发，“娘子的头发真漂亮，就是发梢的地方容易干枯分叉，胡桃油最能滋润，我每天晚上拿着胡桃油给娘子保养头发，没几天娘子的头发就能更漂亮了。”燕娘和杨玉环说起来如何保养的话题。仿佛她们两个是很熟悉的一对好闺蜜一样。
杨玉环也有一句没一句得喝燕娘说着闲话，很快的燕娘就被杨玉环的头发梳好了，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杨玉环惊讶的挑挑眉，这个燕娘真是心灵手巧，这个发髻很复杂，就是宫中最熟练的侍女，也未必能一下子梳出来这样的发髻。
“你还真是心灵手巧，但是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擅自做主的人。”杨玉环站起来，笑嘻嘻的对着燕娘扔下一句话：“你手太重了，扯的我头皮都疼了。罚你抄写道德经一百遍！”说着杨玉环转身就出去了。小喜进来正好听见杨玉环在惩罚燕娘，她吃惊的看着燕娘，似乎在问：“你到底是怎么惹得娘子生气了！”
燕娘无所谓的笑笑，看着杨玉环的背影，看起来殿下说的很对，娘子城府很深，而且最不喜欢别人擅自做主。
杨玉环只带着到了皇帝这边来，大殿的回廊外面果然没见着高力士站在那里，一个小内侍老远见着杨玉环过来，要进去通报，但是杨玉环一摆手。那个小内侍立刻机灵的跑过来，对着杨玉环请安。“三郎在做什么，我也没什么急事，不要惊动了陛下，怎么不见你们高将军啊？”杨玉环漫不经心的打量下周围。
看样子皇帝一个人在呢，那个小内侍笑嘻嘻的说：“陛下正在里面处理政务呢，并没有见什么人。高将军说身上不舒服，要休息下。等着晚上才能上来呢。刚才陛下也问了高将军去哪里了。还特别叫太医给高将军看看呢。”
杨玉环露出来惊讶的表情：“哦，高将军病了？你们赶紧去看看他怎么样了。悄悄地去，不要惊动高将军养病！”杨玉环一边叫侍女们去看望高力士，一边进了里面。殿内很是凉爽，原来墙边上放着不少冬天存下来的冰块。
难怪这样清凉，玉环制止了要去通报的内侍，干脆是脱掉鞋子，光着脚踩着光滑清亮的地板，悄悄地进去了。脚底下是平整光滑的杉木地板，走在上面很舒服，薄纱的幔帐低垂下来，能隐隐约约的看见里面的情形。皇帝一个人伏在书案上拿着一支笔，认真的写写画画。
杨玉环悄无声息的既不去，站在皇帝身后，伸出手温柔蒙住了李隆基的眼睛：“三郎在做什么？这样专心！”
抓着杨玉环捣乱的手，李隆基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上的毛笔，对着杨玉环献宝一笑：“就知道是你淘气呢。这是朕花费了不少的心血写出来的，你看看怎么样？”
这个东西啊，杨玉环脸上有些发热，大概是她的文学素养实在不行，当初做女道士的时候，跟着玉真公主和不少的师傅们学习，像是什么看风水，批八字的，杨玉环还算是能学会，但是写青词——这样高深的东西，她是花费了很久都没学会的。
青词也叫绿章，写给上天祈祝的文章，表达写青词的人愿望什么，这种文章有固定的格式，都是华丽丽的四六句骈俪文章，一句就有个典故，还要押韵。可怜杨玉环当初学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到要领，写出来的青词，叫师傅们看着脸色那个难看，只能勉强的说：“娘子聪慧，只要勤加练习还是能学会的。”
可是为什么李隆基就能不用草稿，还写的这么好！杨玉环干笑了几下：“呵呵，三郎些的自然是最好的。”这里面每个字我都认识，可惜连在一起就不认识了。
看出来杨玉环的尴尬，李隆基得意洋洋的捏捏她的而鼻子，在她耳边说：“就知道你不愿意仔细看，这写的是什么意思，朕等着七夕那天在告诉你。这个时候娘子怎么来了？”李隆基打量着杨玉环，还要她今天没穿着短裙，天气炎热，杨玉环只管着一件轻薄的蝉翼纱裙，身上是披着一件半透明的广袖，洁白细腻的肌肤隐隐约约的，却更显的妩媚动人、
李隆基在心里长长的出口气，玉环穿着短裙虽然好看，但是——李隆基想到无数人眼光落在杨玉环裸露出来的肌肤上，李隆基还是心里一阵阵的堵得慌。
杨玉环一笑，靠在皇帝的肩膀上，无奈的说：“三郎这是嫌弃臣妾了。这才是第一天，我已经是累的浑身酸疼了。本来这些事情阿翁做的很好，我生性懒散，三郎大概是看臣妾整天太悠闲了。因此才想出来这个法子折磨我！”
见杨玉环提起来后宫的事情，李隆基眼神变得深不见底，他挑挑眉，似笑非笑的说：“娘子聪慧，就算是再多一点事情都不话下。朕也是爱惜你，不想叫你辛苦，但是谁叫我是天子呢。身为天子，别看人起来能随心所欲，但是却又很多不得已。昨天晚上的事情你知道了，高力士跟着朕很久了，岁月不饶人，他上了年纪，宫中的事情难免疏忽了。想来想去还是娘子出面最好，你也不用太费心劳神，只要管束他们就是了。”
李隆基想到那个蔡猪儿，竟然是太子安插自己身边的眼线，眼神变得冷飕飕起来，刚开始自己还觉得是玉环多心，甚至是她对十八余情未了，但是蔡猪儿的事情出来李隆基感到深深的危机。太子的心未免太大了！
刚得到消息的一颗，李隆基怒不可遏，甚至说出来要废黜太子的话，但是高力士苦苦哀求皇帝，求皇帝不要因为一时的怒气，就废掉了太子。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哀伤的高力士，李隆基的心里忽然冒出来个可怕的念头，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人，他的忠心到底有几分呢？
李隆基想起来当初立太子的时候，大臣们多数都是坚持要立李亨做太子，没想到高力士也和他们一样的。一晚上李隆基的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当初立太子的点点滴滴一下子涌上心头。李隆基忽然之间觉得，自己真是个孤家寡人，全天下最孤单的人了。
想到这里，李隆基忽然转脸看看身边沉睡的杨玉环，他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温暖，这个世界上也许就是玉环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在什么处境里面。以前自己竟然还猜忌她？在太子几次对着贵妃找事的时候，自己都在委屈她。
于是一早上李隆基直接把后宫的一切交给了杨玉环，也算是皇帝对高力士表达不满。
杨玉环去额不知道李隆基的心思，她伸手轻拍着皇帝的后背，轻声细语的说：“这个事情，三郎不要操之过急，蔡猪儿虽然可恨，但是一个没见识的奴婢，为他生气不值得。至于是谁在三郎身边安插眼线，窥伺陛下，陛下还是听听太子怎么说。没准是蔡猪儿的了别人的指使，叫他攀扯太子呢。臣妾想，这个事情不管是谁幕后指使的，我都要从根子上解决。后宫也该整顿整顿了。就是我担心，我要是下手重了，有谁跟着三郎梨花带雨的哭一场，我岂不是左右为难？”
李隆基听着杨玉环的话忍不住心里一阵温暖，一下子把她搂在怀里语气激动的说：“上天待我不薄，竟然叫我能遇到娘子。我虔心祈祷，希望上天叫我们生生世世结为夫妻，永远不分开。今后，朕和娘子真心相对，若是朕再对娘子有什么别的心思，叫我不得善终！”
李隆基拔下来头上的玉簪一下子磕断成两截：“如果有虚言，叫我身同此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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