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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可愿共饮


  几片雪花夹着寒意落在贺千里身上,她这时自也顾不上伸手拂落雪花,只静静然地看着元帅府的门楣发呆。在风雪之中,她却忽闻得身边有个声音贴近说道:“千里姑娘,这高门府第也不似你想的那般可怖,且先进去。”

  这会儿的贺千里却不怎么领情,她有些恼怒,虽然她也知道这恼怒是没有道理的,她怪晏东楼,如果不是晏东楼,或许贺秋水不用遭逢这些事,而她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心生纠葛:“如何不可怖,不管是晏承安还是你都一样,看起来那样灿烂无遮掩,唯你多些温淡而他多些天真爽朗之气,但是你们的心底里都一样不快乐。在世人眼里你们什么都拥有,但你们还是一样不快乐,为什么呢?我想只有四个字——身不由己!”

  她这般说晏东楼的心里确实在一瞬间被触动了,但依旧还是脸上带着能融化风雪一般的笑,如绿染春山无处不温暖妥帖:“总是对别人的事看得那么清楚,却并不了解自己的心,千里姑娘也让我想起四个字——当局者迷。”

  “你……对不起!”贺千里每每认错极快,她惯于省视自身。

  一道歉就像小姑娘了,还是个闹别扭的小姑娘,晏东楼摇摇头,却不知为何转身看了眼身后的晏承安。这番话对他的触动仅仅是一瞬间,毕竟他是在沙场上历练过来的,而且所经世事已多,但晏承安不同。晏承安一直在京中生活,因是皇后嫡出,一直被养作天之骄子,虽知人心险恶但终是被周全得太妥当。

  “承安。”

  “皇叔,不碍事,我们先进去。在门口看了这么一会儿,不知道的肯定得以为元帅出了什么事儿呐。”说着晏承安爽朗一笑,步上台阶。

  此时,张驰已至门口迎接,他先是看到晏承安遂施一礼,接着看到的自然是晏东楼又施一礼。这俩人一道来他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带着两个小姑娘。但张驰也不是迂腐之人,眼前这俩都在适婚之龄,身边跟着姑娘家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王爷和殿下来得正巧,倒像是闻着酒香来的,路过逢城恰得了几坛上好老酒,今日逢降大雪便开了泥卦正煮着,刚刚煮得二位就来了。”要是晏东楼一个人来,张驰必定不冷不热,但带了晏承安来却态度不同。其实说起来,张驰内心里还是拿晏东楼当自己人,而晏承安就只是皇子,在皇子面前应当保持应有的礼仪与体面。

  在张驰招呼着晏东楼叔侄二人时,贺千里默立一旁无言无语,而贺秋水则愣愣地看着张驰出神……

  看到这巷子,看到这门楣和牌匾其实他并不能算太熟,她离开的时候张驰还只是一名中军将领,如今身为元帅府邸已几经扩建翻修,是为匹配得上张驰的身份地位。如今门口是两尊大大的铜鎏金狮子,还备有下马石,屋宇建制也比从前要高上许多。

  但是格局上还有些当年的模样,尤其是当张驰一眼看向贺秋水时,她脑海里的诸多景象就一一浮现出来:“爹……”

  她叫得小声,张驰又在和晏东楼他们说着话,自然没注意到贺秋水这边。但是贺千里注意到了,她轻轻地扶着贺秋水的胳膊,低声说道:“秋水,认就得堂堂正正地认,待到把事儿说明白了再说,别这么轻声细语的。”

  点头应了她后,贺秋水复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待得到厅里,甫一进门就见张驰的夫人姚君眉迎上来。上回风满楼的宴会她因身体不适没去,所以贺千里是头一回见,而贺秋水是自别后头一回见。

  一个照面下来贺秋水依旧只是沉默着并在心底里激动着,但是姚君眉看到贺秋水时却整个人一愣,然后就仔仔细细地看着贺秋水。越看眼神便越柔和越激动,自然是姚君眉认出女儿来了:“雪沉,你是雪沉吗?”

  虽然不确定,但是姚君眉这么多年来,从没像现在这样过,女人总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她看别的小姑娘不曾这样,看贺千里也不会这样,但看到贺秋水,一眼就能觉察些东西出来,这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是她想了好些年一直魂牵梦萦的女儿。

  “娘,我是,我是我是……”没见面时,贺秋水能冷静地分析什么样的生活才是自己喜欢的,但是一见面,血脉天性使然,哪里还能冷静地分析,并依凭着这分析去行事。

  贺秋水说完便扑进姚君眉怀里,一抱着贺秋水,姚君眉就更加笃定这就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假的更不是梦:“雪沉……我就知道我们雪沉这么聪明可爱,一定能够找到回家的路,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的。跃山你看,你看……是我们的丫头回来了。”

  但是张驰没有这么细腻的感触,他还是带着一些迟疑,因为他在风满楼就见过贺秋水,而那时贺秋水的身份是一个百夫长的妹妹,甚至还远不如贺千里看来那么慧黠、明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王爷!”

  不在军中时,张驰一直称晏东楼为王爷,这时王爷同志正在笑而不语。他这一脸意味深长的“坏”笑,让张驰瞬间明白,在风满楼是晏东楼的安排,而现在上门来多半也和他有关!这是张驰最不待见晏东楼的地方之一,每每安排周全一切,然后什么也不说,看着人一步一步应验每一个环节,直到最后一切揭开时他就顶着这样一张能骗死人的笑脸来告诉被他安排了的人——其实你一直在我的算计之中!

  一旦张驰接受了这件事,其实一切就好办了,更何况贺秋水可半分不假,小时候的事儿现在基本上能记清楚了,虽然有些地方还是印象模糊,但是最关键的东西都记得一清二楚没有半分差池。

  这天伦之乐的场面触动了其他三人,如果说贺千里在元帅府台阶下说的那些话只让他们有一瞬间的触动,那么眼前父女三人相拥而泣、娓娓道来的场面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有心生感触。

  晏东楼想到的是远嫁番邦的妹妹,晏承安想到的是自己的母亲,皇后一直是个让天下人人称颂的好皇后,是皇宫主掌,但其实只是一个寻常人,有偏好有喜恶,而是安承安就是那个不怎么得母亲青睐的孩子。

  至于贺千里,她能想的自然是在现代的亲人,外祖父、外祖母、祖父、祖母还有爸妈和三个哥哥,以及家中武馆里那一大群三教九流的师兄弟们:“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为什么要失去后才知道应该珍惜呢!”

  “承安,听到了吗?”

  “是,皇叔。”

  ……神马呀!

  暗暗瞥了这叔侄二人一眼,贺千里暗地里抹了把冷汗,她为什么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三人默默地退出厅里,贺千里第一句话就是问晏东楼:“我哥呢!”

  这略微让人感觉有些恶狠狠地问话让晏东楼不由得心生愉悦,遂笑出声道:“路上遇着他,便差他到兵部去办事,现在应该已经回聆风栈去了。”

  “王爷,您好悠闲!”悠闲得专程来看热闹,贺千里一直觉得眼前这晏东楼是个很复杂的人,温淡于外、算计于内,心底里却充满了各种郁结,似乎就没真正有过开心的日子。但眼下看来,却像是个偷到糖果并吃光光的孩子,看着别人抱着糖果罐惊愕他觉得非常有趣。

  “人不能总那么忙碌,眼下看来这几年我不能再回军中,不正是该给自己找点儿乐子吗?”说得分外轻松惬意,但话里话外却有些微不愉流露出来。

  贺千里也不揭破他,只斜睨一眼淡淡的道:“王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的名字叫《掩耳盗铃》!”

  故事说到最后,贺千里一摊手什么也不再说,听故事的都是聪明人,她再说中心思想是什么,那她就得是另一个成语的实践者——画蛇添足!

  “千里姑娘似乎总是这般聪慧,早慧之人多近妖,有时候人还是知道得少一点儿为妙。”这算是晏东楼用自己的经历说出来的话,他幼时同样早慧,人人称道的神童,加上身份尊贵他没少被神化。名声也曾是风光,如今多名反负累!

  “早慧之人多早夭,不是夭命就是早年神妙,长大后再无卓然思维泯然众人。我想,我应该会是后者,王爷也是吧。”

  这时候晏承安却忽然看着二人说了一句:“不是因为长大后无卓然思维才泯然众人,是因为有卓然思维,才在长大后泯然众人!”

  唔……这话透着禅机嘛,看来这晏承安适合做个小和尚,肯定会是个特聪明漂亮的小和尚。

  “你们想太多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总会有起有落,谁能一辈子高坐云端不受苦受难。”哟,她也禅机了嘛!

  “千里姑娘,可愿共饮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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