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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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迟欢突然发现这一届的新人果然能给自己带来各种各样的惊喜。
与她交好的蒋云珮与张彤媛都拥有着不同于她曾经看过的宫斗小说中的妃嫔的性格, 再加上比她更早进宫的德妃和淑妃, 她们几个的思想和眼界早就不局限在“后宫女人”这个定义之内了。
简单说, 她们就像是后宫中的奇葩一样的存在。
当然，这里的“奇葩”在祝迟欢看来并不能算是贬义——虽然这个词在她的世界中已经演变为了骂人的话语。但是在这里，祝迟欢是真的觉得她的好姐妹们如同这个词的本意一样，不落世俗、别具一格。
其实要在偌大的一个后宫中和自己找到志趣相投的妃嫔、且与之较好并不是一件易事。家世出身, 个人志向, 都是决定了妃嫔之间私下关系的重要因素, 光是凭个人的喜好而结盟或是交恶是最愚蠢的行为。
但是祝迟欢一开始就不打算被后宫生存基本“法则”给束缚, 而且她也很幸运地在有了吃瓜系统傍身的情况下, 还遇见了与她意气相投的好姐妹。
祝迟欢原本以为直到这届宫斗结束为止, 她也只能在这后宫中遇见这么几位与众不同的女性, 却不想人生果然是处处有意外。
这位之前只在吃瓜系统和德妃等人的八卦中刷过存在感的韩荣华，本身竟是如此地伶俐, 令人不由地眼前一亮。
别说是有吃瓜系统傍身的祝迟欢了，站在祝迟欢身边的张彤媛显然也是一副没有想到韩荣华居然如此能言善辩的模样。韩荣华仅仅只是三五句话，便将那康美人和丁才人堵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韩荣华嘴毒了一点，说的话又句句带刺，可就是让她们讨厌不起来，甚至还心生赞赏。
张彤媛见祝迟欢也一副折服在韩荣华毒舌之下的模样, 不由小声地嘀咕了起来，“果然是因为对面站着的是康美人和丁才人的关系吗？”
若是放在平时, 她或许对韩荣华这样的人不会生出太多的好感, 可现在……她非但没有丝毫的厌恶, 甚至还想给韩荣华股掌叫好。
这怎么想都是因为韩荣华冷嘲热讽的对象是康美人和丁才人的问题。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很正常，”祝迟欢拍了拍张彤媛的肩膀，一副“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的样子。
虽然也有“不管是敌人还是敌人的敌人都是我的敌人”这样的存在，但是大部分的人在看见有人对着自己讨厌的人当面冷嘲热讽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会在心里为其叫好，顺便增加一点好感度。
“而且我们这里也有一位嘴皮子不亚于韩荣华的人，”祝迟欢示意张彤媛朝已经快到走到她们身边的德妃看去，意有所指的说道，“有英姿飒爽的岳珊姐珠玉在前，我们很难对类似的人产生恶感吧？”
德妃方岳珊也不是没有听见韩荣华嘲弄康美人的话语，此刻一听祝迟欢的话，顿时便明白了她这么说的意思。
方岳珊不咸不淡地睨了眼祝迟欢随后朝着自己方才走出去的方向看了过去，韩荣华与康美人的对峙还在继续，只不过究竟谁占据了上风谁落了下乘已经十分明显了。
“这样的事也不是头一次发生了，那位韩荣华能和康美人等人对峙到今天，主要也是归功于她的那张利嘴。”
方岳珊对韩荣华的嘴皮子功夫一点儿都不意外，一看就是一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件事的样子，“早前那康美人嫉妒韩荣华得宠，所以一有机会便伙同她的那两个同党对韩荣华冷嘲热讽几句。”
“韩荣华进宫时的位分和康美人一样，两者的家世也差不多，以康美人那小心眼的性子，会当面酸韩荣华也不是不能想象，”若是说张彤媛只是看不上康美人的话，在听见康美人之前说过的话之后，便是对她厌恶至极了。
所以她也能想象韩荣华之前得宠时究竟发生过什么。
“不过那韩荣华应该也不是省油的灯吧，”如今康美人得宠了，有些妃嫔自然也会避着她一些，但是看韩荣华的样子，祝迟欢便知道这姑娘私底下没少怼康美人。
“据说韩荣华的性格和她娘家有分不开的关系，不过韩家的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瑞兰可能知道得更多一些，下回你可以问问看她。”
方岳珊这么一说，祝迟欢才想起韩荣华的父亲是五品翰林。因为是京中文官的缘故，所以祝迟欢也不是特别清楚这位翰林是怎样的一个人、家里又是何种情况，于是只得按下这个问题，等日后有时间再去询问更清楚情况的淑妃。
韩荣华与康美人单方面的骂战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快就结束的样子，祝迟欢正琢磨着康美人的事今天要怎么收尾，忽然就听见吃瓜系统的声音响起：
“系统提示：皇帝正前往澹辉馆。”
澹辉馆是她在北郊行宫的住所，自打圣驾抵达北郊行宫后除了初一十五之外，皇帝别说进她的宫里了，就连路过都不曾有过，怎么今天突然有兴致跑到她宫里去了？
难不成康美人这两天缠着皇帝，把那家伙的脑子给缠得抽筋了？
祝迟欢在心里吐槽得欢快，但是对于皇帝会在今天前往澹辉馆的理由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猜出来一些的。
虽然她很想把皇帝撂在澹辉馆，可现实显然不能这么做。倒也不是她怕了皇帝，只是皇帝万一一直等不到人，脑子一抽跑到这里来找人、又或者是在晚上再去一次澹辉馆就麻烦了。
祝迟欢可不想让皇帝打扰了自己和小姐妹们相处的时间，更不想大晚上的还见到那家伙的脸。
只是此刻突然找借口回澹辉馆也有些麻烦，毕竟换做是谁都不可能在这场韩荣华与康美人单方面的骂战最激烈的时候突然退场。所幸的是之前回澹辉馆拿东西的笙桐突然出现，一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祝迟欢便猜到她为自己带来了怎样的消息。
“皇上？”德妃一听笙桐的禀告突然就皱起了眉，“那个人突然去你的澹辉馆做什么？”
“十有八|||九是听说了这次的流言，”祝迟欢想着能够让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自己宫里的原因，基本还是和这宫里盛传的流言有关。
祝迟欢的猜测让德妃皱起了眉，显然她也觉得这个答案是最有可能的。
方岳珊睨了眼那片小树林，似乎想要隔着树林再狠狠地瞪一眼此刻正在单方面被韩荣华嘲弄的康美人，紧接着祝迟欢和张彤媛便听见她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祸害，刚才还是太便宜了她。”
虽然知道康美人和丁才人不会乖乖地按照她的命令在这里跪那么久——她会有这样的吩咐也是因为看见了韩荣华过来的缘故。
但现在方岳珊深切地觉得，自己之前还是太便宜了康美人和丁才人这两个祸害了。
“姐姐先别急，我倒是觉得皇帝这时候来找我不算是一件坏事，”祝迟欢按下了恨不得再一次冲出去处罚康美人的方岳珊，示意她先冷静，“不过就算是坏事，他找上门我也是逃不了的，不如先让我去听一听他究竟想说什么再说。”
自从和方岳珊等人混熟了之后，祝迟欢在她们面前提到皇帝时也没有再太客气。
毕竟大家都知道彼此对皇帝没有任何好感，还装什么贤后良妃——万一先把自己给恶心着了，那才是真的作孽
“也是，”方岳珊也知道皇帝有事找祝迟欢，祝迟欢是想逃也逃不掉的，“你且小心，万一他对你说了重话你也别冲动，日后慢慢算帐也不迟。”
“我可不是冲动的人，再说前面还有人排队呢，我可不敢插队，”淑妃和云珮都等着和皇帝算帐呢，她才不敢在她们之前报复皇帝，“那我先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们吧。”
祝迟欢等人在说话时都将声音压得极低，以她们的音量，除非树林那边的康美人等人都装着顺风耳，否则是决计听不到的。
德妃闻言，随即拍了拍胸表示这件事就交给我吧，而后便和一脸担忧的张彤媛送祝迟欢离开。
祝迟欢离去的时特意选了一条不会被康美人等人发现的小路，等到她匆匆忙忙地赶回到了澹辉馆的时候，皇帝的龙辇还没有抵达。直到祝迟欢坐在主位上喝了杯茶顺了顺气之后，才听见吃瓜系统的提示音和总管太监冯德忠的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
“从前只听说吃鸡买挂能跑得比车还快，没想到后宫自带外挂也能达到这个效果。”
祝迟欢在心里叹了一声，虽然她知道自己能比先出发的御驾还要快上一步，主要还是因为龙辇太慢的缘故，但是从根本上来看……
其实后宫生活和吃鸡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祝迟欢带着顺枫等人来到宫门前迎接坐在龙辇上悠哉悠哉地抵达了澹辉馆，虽然在看见对方那悠闲自在的表情后，刚刚恢复正常呼吸和心跳的祝迟欢恨不得一拳砸在他的脸上，但实际情况……
却是一番双方都觉得繁琐的见礼。
对面一句听似深情款款的“梓童无需多礼”，这边一句柔情似水到快把自己给恶心到的“臣妾谢皇上”。等到双方把熟悉到几乎每次见面都要来上一句的开场白说完并且正式入座后，帝后二人之间的正式会谈这才开始。
虽然是夫妻，然而这相处模式差不多就和明明一个月前还争锋相对、闹得其他国家都以为要开战了；结果突然有一天双方就莫名其妙地宣布要展开一场友好深切的谈判会议的两国首领一样。
不过今天皇帝开口的第一句话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并不是扯一些连他自己都觉得尴尬的话语，而是直接让包括冯德忠和顺枫在内的宫人退下，等到殿里只剩帝后二人之后，皇帝也不再有别的什么寒暄，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题。
“想来以梓童的聪慧，应该是已经知道朕今天究竟是为何而来了吧。”
反正肯定不是为了谈情说爱的。
祝迟欢险些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皇帝是小时候太缺爱，长大了太缺药。
虽然很多皇帝都有这样的毛病——尤其是她从前看过的那些宫斗小说中有着霸道总裁……哦，不对，是霸道皇帝人设的角色。
但是当这么一个皇帝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祝迟欢才终于意识到那些文中被人戏称玛丽苏的女主角们，本质上究竟是有多么的强悍。
她们究竟是有怎样的精神和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往对方的脸上砸拳头的？
“臣妾愚钝，”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祝迟欢一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一边说道，“可是为了宫中谣言一事？”
要说最近行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到了能让皇帝挪动尊驾来找自己的，也就只有谣言一事。虽然她也猜到这事迟早要传到皇帝的耳中，却不想还是比想象中更快了一些。
只能说皇帝本人虽然有病，但他身边的冯德忠果然还是个厉害角色。
“看来梓童也听说了，”皇帝睨了眼面无表情的祝迟欢，自大婚以来，他就猜不透这位被自己算计而来的皇后。
虽然对于他来说，他也不需要知道这个自己并不爱、只有利用价值的皇后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看着祝迟欢每每面对自己那平静到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眼时，皇帝总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是他的这位皇后，笃定他不会对她做些什么，更不屑他的宠爱。
这对于任何一个皇帝、一个男人而言都是一种难以忍耐的挑衅。可就实际情况而言，一个安分又对自己有所助益的皇后，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自己能不能控制这位世家出身的皇后，皇帝从未考虑过。毕竟对于一个过度自负、并且曾经也的确靠算计自己身边的女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皇帝来说，这种问题没有任何要思考的必要。
更何况在这位皇帝眼中，他这位出身名门却一直很安分的皇后……
一看就很好拿捏。
所以就算不爱自己也没问题，不如说这样更好，皇帝是如此想的。毕竟如此一来的话，他的皇后就不会因为深爱自己，而像他父皇后宫中的那些宠妃一样，做出伤害他心爱的人的疯狂举动。
“梓童且放心，朕今日前来不是来问罪的。”
皇帝不知道祝迟欢究竟在想些什么，只能按照自己对祝迟欢的理解，在稍作安抚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只是如今宫中流言如沸，已经到了朕无法忍耐的地步，所以朕想让你出面，毕竟此事唯有你出面最合适。”
“皇上不必这么说，臣妾是中宫皇后，在听闻流言后没能及时出面已是失职，如今还要劳烦皇上顶着烈日前来嘱咐此事，臣妾更是羞愧难当。”
在这宫里住上几个月，连傻子都能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更何况是祝迟欢。
一边说着听上去很有诚意的话语，和皇帝简直是就是塑料夫妻的祝迟欢在看见对方满意地点了点头后，忽然又说道，“只是有一事臣妾想要确认一下。”
“你说。”
祝迟欢在今日第一次主动对上了皇帝的眼睛，“皇上是希望臣妾彻查流言一事，还是只需将流言压制即可。”
皇帝在听见祝迟欢的问题后，顿时便觉得这位皇后果真是死板无趣，也再次笃定了对方决计不会翻过自己掌心的想法。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祝迟欢的问题的确是问到了核心。
“你先将流言按下，朕不希望再听见那样的流言在朕的行宫中出现了，”皇帝皱着眉想了想，随即又说道，“至于究竟是谁在散布那样的流言，你可以顺道查一查。”
这么说着的皇帝似乎冷笑了一声，而后仿佛是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左不过是那个女人在搞的鬼。”
并没有错过皇帝这句话的祝迟欢挑了挑眉，听皇帝的意思，他似乎是已经猜到了这次的流言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就是不知道他猜到的人和真相是不是同一个了。
祝迟欢对皇帝有没有当名侦探的潜质还是有些好奇的，不过她也没有追问皇帝究竟猜的是谁，只能点头称是。
“说起来，”皇帝并没有察觉到祝迟欢的表情，只是忽然换了个话题，“朕记得你的生辰似乎快到了，这是你入宫后的第一次生辰，好好大办一场吧。”
皇后出面压制流言也不知道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这时候若是能够出现另一件事来转移众人的注意也是不错的。
而正好，皇后的生辰就快到了。
在皇帝看来，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契机了。虽然这可能会委屈他喜欢的女人，但是比起她在这次的流言中受到伤害，一场宴席不过是一桩不值一提的小事。
等蒋云珮的生辰到了，再办一场更热闹的就是了。
皇帝是这么想的，而迅速地理解了皇帝用意的祝迟欢却险些破口大骂。
我可去你的大西瓜吧！
祝迟欢自然乐意用自己的生辰来为好姐妹们转移目光，但是皇帝明显是别有用心、却还摆着“我是为你着想，这是给你的恩赐”的嘴脸却还是让祝迟欢恶心坏了。
还是说这家伙真的把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当傻子了吗？
在为皇帝的决定感到恶心的同时，祝迟欢第一次深切地为自己名义上的丈夫的脑子感到了担忧。
有这么一个愚蠢自负而不自知的丈夫在，祝迟欢总觉得自己守寡的日子……
似乎很快就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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