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这天回去，不可避免地，乐意在床上翻了半宿才睡着，还做了很多不知所云的梦。等到第二天起来，黑眼圈果然开始耀武扬威，她只得用上遮瑕，开车去公司的路上还破天荒地买了杯黑咖啡。
虽然感情还是乱糟糟的没头绪，但好在工作还在正轨上。乐意很快搞定了今天的日程表，一边小口地啜饮咖啡，一边集中精神，重新整理昨天发生的事——
开会时施远一直盯着她，被殷其藏发现了；而后施远为项目堵住了她，殷其藏却从天而降；而后就是晚上，她被告白后也承认了自己的感情。
于是，现在她真的要开始和顶头上司谈恋爱了……
乐意腾出手，使劲按了按太阳穴。从目前的情况判断，在听她说过与施远的前情之后，殷其藏肯定就在注意她，不然不可能那么巧合地出现。然而，泛着微蓝荧光的海湾却不像是临时准备的。
也就是说，殷其藏早就想要摊牌，施远只是不恰巧地撞上了这个时机？
乐意觉得这还挺可能的。毕竟殷其藏确实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如果在他有意时发现她也有意，他肯定会立即抓住时机、采取行动。在他们这件事里，时机就是她出自本能地摔了殷其慕、从而暴露了自己原本隐藏极好的倾向。
想到这里，乐意稍稍安心。在所有可能的不确定因素中，殷其藏的感情是确定的。他们都对彼此抱有好感，这对开启一段新关系来说足够了；至于其他的问题嘛……
乐意停顿片刻，大口喝掉已经开始变凉的咖啡。而后，她在电脑桌面上打开一篇新建文档。光标规律地闪烁着，她的手指却迟疑了下来。虽然她还是不太乐观，但可能也不应该从一开始就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考虑；退一万步说，即便遭遇最坏的情况，写一封辞职信也用不了三分钟，没必要提前写好。
“所以，虽然可能显得目的性太强，但我找女朋友的目的就是——将来的某天，她会成为我的夫人，并伴我一生。”
这句话又开始在乐意耳边回响。她不怀疑殷其藏，这肯定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说，她不认为这是什么目的性太强；恰恰相反，她觉得这才是男人负责任的表现。至于她为什么不像一般人那样欣喜若狂、连自己成为富家阔太的前景都不愿意设想……
与其说她不信任他，不如说她不信任自己。
乐意苦笑着摇头，操作鼠标，把那篇空白文档彻底删除了。先相处看看吧……只要有可能，心底里有个声音小小地补充，她也不希望用上最后的釜底抽薪之计。
但今天可能也不是注定平静的一天。
十点多，乐意正在专心致志地核对财报。财报在交到她手上之前已经过了好几道审查，她要做的就是给殷其藏把最后一关。这就是总裁助理的好处与坏处所在：什么都必须懂，工作相当杂；然而，只要做得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独当一面打基础。
就在她又翻过一页的当儿，突然有脚步声靠近。乐意抬头看去，略有惊诧地发现是殷其慕。她之所以惊诧，是因为对方脸上并没有对着她时常常带着的不正经。准确形容，他看起来非常严肃。“殷副总，”她说着站起身，“你有什么事吗？”
“我目前没有什么事，但我估计一会儿就有了。”殷其慕说，坐到沙发上后才往上指了指。
乐意没能立刻明白。“你说殷总？”她下意识地跟着看了看天花板，“今天殷总没新交代什么事情吧？”
“相比之下，我倒宁愿他交代事情呢。”殷其慕轻哼一声，“老头子来了，现在就在楼上。”
乐意不由轻轻“啊”了一声。“你是说殷经理，还是董事长？”
“都。”殷其慕言简意赅地回复。
这正验证了乐意之前的猜测。毕竟，只有直接乘坐总裁专用电梯，才能在她不注意的情况下进入总裁办公室；如此推断，殷南山亲自来公司的概率非常高。但加上殷南风，这种组合就很罕见了。倒不是说他们关系差；照她的猜测，他们只是尽量淡化表现，从而避免公司职员产生任人唯亲的印象。
“他们怎么会一起出现？”她脱口就是这么一句，但下一瞬便立刻明白——那原因不已经大咧咧地在她的沙发上坐下了么？“你是说，董事长和殷经理是想看看……”
“对，想看看我有没有和我堂哥打起来。”说到这个，殷其慕一脸没好气。“拜托，我也老大不小了好吧，我分得清主次！”
后头那句抱怨他说得很低，但乐意耳朵尖，听了个八成。她有点好笑，不过目前不是笑的时候，便忍了下来。“那你应该也上楼表现兄弟友爱给他们看啊？”她问，敏感地察觉到另一方面，“还是说……”
当她说到“兄弟友爱”的时候，殷其慕配合地做出一副抖落鸡皮疙瘩的表情。“得了吧，太假了。”他嗤之以鼻，“如果要装的话，还不如装我和你冰释前嫌呢！咱俩不打不相识，你说对吧？”
乐意瞪着尾音又开始上扬的男人，一时间哭笑不得。她该说这家伙正经不过三秒钟吗？不打不相识可能是对的，但她不认为她和殷其慕有什么友情，充其量就是他一直想看她和殷其藏的好戏。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没必要给领导们知道，他想做的话她配合就是了。
“那我先给你泡杯茶吧。”
殷其慕看着乐意忙活，没忍住摸了摸下巴。“我说个开头你就全懂了，真是聪明又贤惠啊，乐总助。”
乐意没忍住腹诽，你都跑到我这里来了我能怎么办？有茶还堵不住你的嘴啊？“殷副总谬赞了，”她烧了水，开始在瓶瓶罐罐里翻找，“殷副总想喝什么茶？”
“银针有没有？”殷其慕问，见乐意点头，继续长吁短叹：“除此之外，你说我能怎么办？总不能真和你较劲吧，那我这个大老爷们也太跌份了。”
这话乐意没法接。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对。好在殷其慕也没指望她回答，“幸好，你是要当我嫂子的人，被嫂子摔一下算不上委屈。”
乐意刚把银针罐子挑出来，闻言差点失手掉下去。“话不能乱说，殷副总。”她转过身，用上了自己最认真的表情和语气。
闻言，殷其慕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居然有些惊诧。“昨天那个谁，傻乎乎的，都快被堂哥瞪死了。我估摸他那性子，应该忍不下去了呀？”
虽然你们是堂兄弟，但关系也就那样，不要说得好像是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好吗？
乐意简直没法不吐槽殷其慕，同时选择性忽略殷其慕猜对了这个事实。“没有那回事，”她板着脸撒谎，“而且现在是工作时间，劳烦殷副总不要再提了。”
她本以为殷其慕可能还要再贫几句，但出乎意料之外，他居然真的安静下来。直到殷南山和殷南风出现之前，男人都没再说什么，只是用一种饱含若有所思的目光盯着她瞧。
乐意都快被看得毛骨悚然了。幸而没过多久，殷氏董事长和他亲弟大驾光临。殷南风就差拎着殷其慕的耳朵勒令他为自己在董事会上的粗鲁表现道歉，把她吓了一大跳。再缓过来后，殷其慕已经被殷南风抓到对面办公室耳提面命，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殷南山两人。
“殷经理实在太客气了。”乐意赶忙解释，“我也有些冲动，不能都怪殷副总。”
殷南山哈哈一笑，端起他那杯君山银针抿了一口。“我懂，年轻人嘛，总是更有活力。”
乐意听得背后一滴冷汗。差点打起来的事情就这么淡化成了有活力，董事长不愧是公认的太极高手。但大老板已经发了话，她只能照着调子继续：“那就是个误会。我已经和殷副总道歉过，他也不计前嫌。就目前的情况看，大家相处还可以，工作也算得上合拍。”
“那就好。”殷南山满意地颔首，“别看其慕有些急躁，但他性格其实不错，你对他好，他也对你好。其藏稳重是稳重了，却又性子冷，不爱说话，摩擦难免。”
虽然乐意对“殷其慕性格不错”这句话持保留态度，但她还是点头赞同。
殷南山瞧了瞧她，又吹了吹杯中茶叶。“等我和南风都退了，殷氏的天下都是他们的。要知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乐意，这点上你可要帮帮其藏。”
早在一年前，乐意就被交代过类似的事。这次再提起，她还是只有点头的份儿。“我明白的，董事长。”
见她如此乖觉，殷南山露出了欣慰的神色。“我就知道你懂得把握分寸。等其藏把公司各方面都熟悉了，我打算让你负责龙城那块儿。”
乐意一惊，猛地抬头。龙城是殷氏制造业中仅次于明城的重要分区，同时也是她老家所在。殷南山言出必行，而且明显为她考虑过。“谢谢董事长！”
在这之后，殷南山又问了点工作事务，而后就离开了。乐意毕恭毕敬地将他送出门，扭头就垮下了脸。殷其藏前脚表白，殷南山后脚就许她分区经理之位，这真的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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