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樊珞颜，“刚说了美人识得宫规，怎的现下就犯了错了…”顿了顿，眉眼微凉，“你这一口一口娘娘的，难不成是在叫我？若本嫔未曾记错，本嫔位列贵姬，也只得称上嫔主。你这可是弃宫规于不顾？”
“瞧你一口一个妾身的，可还是不习惯美人的身份？”微顿，浅笑依旧，“花的确是美，可人多了再美本嫔都不喜。”
傅濯诗
“道是无规矩不叫亦叫了，难不成樊贵姬只想一辈子位个贵姬？。”走进其身旁，那花遂飞乱迷眼“美人的分位何必习惯，早晚也是要升的，诺？”
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缓缓走至樊氏旁，至起手缓移至她小腹上，“已不知是皇子亦是公主，不过贵姬的腹子已近三月，怎和从前一番平复了，可别是个乌龙便好。”忽顿不语。
樊珞颜
素手微抬轻抚其面，柔和一笑似春风拂面，“美人这嘴可真是生的极美，伶牙俐齿的与那乱吠的狗当真是不逞多让。”轻纱划过半边天，鬓上宝蓝点翠珠钗熠熠生辉。
“这孩子是皇上和太后都认了的，怎到了美人这竟成了乌龙。”嗤笑一声也就不再看她，“春天还是不够红，若是够红了仿若枫叶那般，本嫔想…”顿了顿，附耳轻言，“殷美人肯定是最红的那个呵…”
傅濯诗
秀靥娉娉，熏醉曦阳欣欣映容颜。“樊贵姬怎可给如此高帽给我戴，这宫阙深人不漏，又怎知您那不是个幌子？”耻笑睥睨望着眼前之人。
抚弄那怀中姿子的毛发，其亦是蹭了蹭。“樊贵姬养的可都是狗呀，养着这么多都能学狗吠了，竟听不惯它乱吠，真是奇了。”抬起手抚了抚发髻上的斜钗流苏，映阳绰绰绕绕。
樊珞颜
“狗再多总好过旁的乱吠不止，把牙拔了再不会叫，总好过扰人心烦。”婳目流转熠熠生辉，“就好比冉美人的绣球，乱吠的久了还不是被扔了。”玉骨小扇送凉风，习习不防她人心。
“得了，出来的也够久了。”顿了顿，回眸看着玉翩笑的无害，“还记得宫外有野狗？给美人送去，本嫔想美人肯定喜欢的紧，毕竟美人和这狗…”附耳轻声款款言，“像得很…呵”止于此就罢，蝶躞回青衿。
步荷华
是夜，沉璧缃蕙浮在池水，弯弯的眉儿似月钩，樱蕊瓠犀惹得夜色更谧。一阵清风拂过，八韵，染起碧波。眸色微澜，缱绻着山风氤氲，惹了满身欢喜，不住轻笑。
“哪家的妙人，惹得月亮羞到了池里呀。”
顾笙卿
初雨后的月色朦胧，催着缱绻的回忆绕人心头，夜空中仿佛吟唱着声声呢喃，又如一曲瑶池仙乐。弯了弯嘴角，如同一捧盈盈的月光中绽的芬芳。朝她嬉笑，连眉眼都是弯弯的。
“可不是你吗，就知道打趣我。”
步荷华
烟眉飞入鬓，奴儿鬓边奉，弯唇笑，闻箫声隐隐浅唱，孅指轻点她额间，“讨巧不知羞。”
弯唇尽是轻薄笑，“笙卿？笙箫卿卿月儿满，真妙……”潇风掠品月，面色不改，檀唇微扬，“可惜月儿……从来是难满的。”
顾笙卿
咧着嘴看面前人儿笑靥如花，好似连月色都熏染了笑意，月影是暖暖的，化作一渠清泉融入静静的夜里。
轻轻揉了揉螓额，嗔怪地看她一眼。
扁扁樱唇，似是无奈地吐出一口带着露水荷香气息的温热，“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继而摇了摇头，把思绪抹平，长长叹了声，“不过是愿望罢了，谁指望它成真呢。”
白荑比了比水中的盈月，静了会，忽地开了菱唇，“若是见不到了，才教人寒。”
步荷华
狸目擢开錾银刻在青螺的玉盘儿，白珪的手虚敬，敬月。
皤袖掩檀唇，恣意拭虚无。眼底的月清唇弯的越深。
“月儿盈极则亏，水满盏则溢……”看她凝睇，“依笙卿看，如今哪家月满，将亏天罗？”
顾笙卿
虚虚绽开眸子，眯着睫目暗藏了眼底露出的隐晦，周遭星宿都好似黯淡般，称得月色更浓，晦明不一。
卬螓首望着，任发丝漂浮在眼前，从颊上划过道道痕迹，柔荑挥过月影斑驳，不自觉的扬了唇角。
“笙卿拙见，不敢乱言，况说”顿声，翕动玉唇复，“变数万般。”
步荷华
凉飔逐月不得圆，长眉淡挑，挟倦难掩。狸目不见月儿圆。弯唇。
“乏了。月也该归家了。”笑扶缁鬟，“笙卿待月满，却要记住空盏终欹。需些琼水玉汤扶。”裾弋翩翩已履过磴，又微顿未回身，却是笑意微漾。“卿卿若求执手，扶苏殿迎笙卿。”裙湘珊珊踏月华，履蹑华莲。
顾笙卿
旖旎的光辉绽了所有，月影投湖，未减风华，眼见是触手可得，却生生离了远去，不过回清倒影罢。
狡黠的眸子生出点点晦明不知的意味，唇角勾韶起一抹轻笑。
“笙卿笙卿，得卿一生，便为知足。”
见她倩影袅娜依稀渐行渐远，雍容华贵的人儿似仍于此，笑叹。
“笙卿便作辰星，足以。”
苏娘子
残月的月光毫无怜惜的打在铜雀台的窗子上。阁中，焚香娇兰点点，烟雾映照月光似斜似横。阁内，佳人倦卧湘妃榻上，庸庸散散，身旁放着未完成的芍药绣花。女子青丝散落边上，裙裳早已是褶皱不看，竟无半分宫妃之姿态。倏地，有婢打帘而入，声音虽清脆却又嘈杂，划破了屋内的沉寂，心中有些恹恹的，只当此时还是在潜邸闺阁中，训斥声呼之欲出，幸而一旁有侍婢点醒，轻挼朱唇，音质婉啭若乌鸫：“何事？”我还是有些恼怒了。
门外婢子只得快速的禀报了。我才知道，原来是云华姐姐来了。
杨云华
是天意弄人？还是有意为之？我不得知，但我总算确定了那人正是我的故人苏青仪，三日的提心吊胆换来的是我为鱼肉。似乎她并不知道他哥哥如今的下落，更似乎她未曾想到过我会入宫。我想，或许我该一试的。新妃入宫三日不必侍寝，是以，我总算得到一方清闲之时。
夜间，我换去一身锦绣华服珠钗翠环，一番盥栉媣妆之后，我换上往日的常服，携两婢子向铜雀台走去。
刚至庭院，便听见婢女唯唯诺诺的声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朝那跪在门口的婢子挥手示意退下，提裙，抬步，见屋内景，掩面而笑：“请苏娘子安，杨更衣深夜前来请安，不知娘子可接见否？”语婢，垂手而立，大有民间武夫姿态。
苏娘子
眼方落门口处，见来者，心情释怀。见云华姐姐的模样，笑意吟吟，乎起了捉弄之心。故端正姿态，瞥了那垂手的‘武夫’一眼，歪头掩面，冲着门口大声喊去：“来人呐！是谁将这偷心者放进来的？若让本主知道了始作俑者，哼哼，必不会轻饶了去！”话虽如此，只是目光从未离开过下首之人，大喜大悲，触手一片荒凉。
杨云华
闻言，一时间，梦境起，原是误入识海最深处。我们仿佛都回到了过去，那是我们黄发垂髫，终日衣冠不齐，我们三个如街边孩童一般，两个府邸来回奔波，好生热闹有趣。
双手忽觉一空，朦朦胧胧间，是触手可及的荒凉，荒漠连着绿洲，荒漠无边无际，可绿洲难以枯竭，总是有着源源不断的生命之本。
泪水粘连住了唇角，我，无语凝噎。
苏娘子
双瞳剪水，呼之欲滴。我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扶起了云华姐姐，携手坐于湘妃榻的两侧处，一左一右，执手而笑。柔声道：“多年未见，姐姐可想青仪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使我安心，在云华姐姐面前我向来都是不正经的。
杨云华
殿内娇兰幽幽难掩佳人面目，沙钟窣窣，美人心神已出，再难归。半晌后，终是翕动娇唇，音如杜鹃初啼凄凉：“想。”破涕为笑。
嘴角苦涩却又幸福，我想你，我当然想你，只是青仪你可知道，我虽想你，可我更怕见你，我虽杀了苏青柏，可我从未后悔，正如我当初从未后悔推波助澜，终于惹得父亲盛怒之下将我送出颛渠，而我害怕的不过是你的一句言语，会我失了心智，引火**。
“那你呢？青仪不想知道我这些年都去了那吗？还有……青柏哥哥他……怎么样了？”青仪，原谅我，鱼肉总是害怕刀子会突然落下的。
羞愧让我低头，可落在他人眼中却是娇羞，几年的历练早让我学会了伪装，声音渐息减弱，似乎我真的什么都不清楚，我不知道是何事的事了，杨云华早已变成杨更衣。
苏青仪
一语道破梦中事，眼前之人，娇羞欲滴，话在口中，如山芋，烫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你我既然已经入宫，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姐姐快些回去罢，不然一会姐姐宫中的奴才，怕是要满宫满殿的寻姐姐了，若是入宫的第一天就生出事端，不论现在，将来都是不好的。姐姐若是实在想知道什么，青仪明天去姐姐宫中，我们一人一盏茶，一张桌，一席塌，好好说说我们分开的这几年。”左右而言他，似乎是最好的办法。可我忘记了，我的眼神透漏出了所有的答案。
杨云华
望其神色心中一片了然，如大石捶地。顿时安心了不少，莞尔一笑：“想来妹妹也是累了，那姐姐就先告辞了，今夜月色正好，妹妹可要好好休息啊，明日待我们与皇后请了安，姐姐可是不会放过妹妹的。”嬉笑间，真如昔日光景一般美好。
转身走向殿外，抬首只见月桂高挂，已知时候不早，只得加快步伐。
路上青石漫漫，只是月黑风高夜，未见泪痕现。
楔子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韦庄“思帝乡”
苏青仪。
那时我已在准备入宫的裙裳，一针一线，是并蒂而开的莲花，是形影不离的鸳鸯鸟。夏日的阳光透过窗纸落在不红不粉的裙衫上，清澈如水泻满园。此时无灯，我只能偷取少许的阳光供我继续织绣。就在三日前，我奉家父之命，入宫参加选秀，与天下女子争奇斗艳。而我却见到了久别的故友，不不不，更确切的说似乎是幼时的密友，年少的羡慕者。杨家姐姐总以为那时的我过于年幼，没有记忆，可是她又何尝知道我不仅记得我还怀念，我想念老家的庭院，想念那总能飘香满庭院的百花香，想念颛渠那独有的栩栩鸟，树影娑婆，花香迷人……
杨云华。
乾元殿后，我是被婢子一步步搀扶着回到家中回到闺阁的，人人都笑我小家子气，笑我丢了杨家的脸面，纵是以往从未见过皇城雄伟，也不该如此，现在更是连路都走不了了，只是无人知道，我的恐惧我的害怕只为今日的乾元后殿，有美人亭亭玉立，谈笑嫣兮，顾盼生姿，一颦一笑都是极美。美人一笑九媚生，可我眼里的却是九死一生。
苏青仪。
莺啼婉转，火树银花合又开，春游，历朝历代都有的习俗，我更不能免俗，这一日我拉了青柏哥哥云华姐姐同行踏春，这一带杏花开得娇艳动人，花色又红又白，胭脂点点，花繁姿娇，占尽了春日的风光。我顺手摘取了一支手旁开得最娇艳的杏花笑脸嘻嘻的别在了云华姐姐的云鬓端，娇俏嫣兮：“杏花在美，却也抵不过我苏家嫡长媳的三分姿色。”
杨云华。
我心中羞愧不已，可心中更多的是担忧，他如何清楚我与柏哥儿的事？要知道，私定终身，无论何时何地何人，传出去都是极大的影响，足以毁去我的一生，甚至牵连我的家族，是以我不得不妨，可终究他是苏家大小姐是我的闺中密友青仪，十年的缘分，迫使我不得不相信他而去怀疑苏青柏，我想必须要知道事情的所有：“青仪胡说些什么？什么苏氏长媳？青仪可知道这话如果传了出去，若是两家出面还好，可若是不呢？你哥哥这一生，我这一生都会因为个私定终生的罪名而没了后文？！”我终究还是急了，可我除了试探似乎别无他法。他有七窍玲珑的心，毒如鹰眼，我不得不通过伪装来掩饰我的心虚。
苏青仪。
我笑嘻嘻的放过了这个话题，我不知道当时的我是无心还是有心。日薄西山，似乎我们都累了，一起提出了归去，途中，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可因为我先前的一句言语，雨具先行，是以同行皆狼狈，我们不得不放下昔日的身段，寻找避雨之处，我向来有成人之美，如今时机刚好，若哥哥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凭借往昔的相识今日的感动，我想哥哥一定能将我未来的嫂嫂的心收的服服帖帖的。何愁今后夫妻生活不美满？思及此，我故意放慢了脚步，让他俩先行而去，不论云华姐姐的怎么的大声呼唤还是哥哥的训斥，我都充耳不闻，浑身湿透了也未曾发觉。
在这之后很久，我才明白我的自作多情是多么的可笑可叹。
杨云华。
青仪想做什么我知道，他哥哥也知道，只是我们都未曾出言阻拦这一切的发生，或许，那个年龄的我们真的以为我们最终还是会在一起并且一起白头到老，而现在不过是差了父母的那一关。稚嫩迫使我不懂得世事总有千万种不尽人意的变化。可如果我懂呢？我想我还是会继续我的选择，只是会更小心，更干脆。
苏青仪。
我的笑意更加浓郁了，十里长路都掩盖不了的笑声。我们似乎都只将它当做春日里的一出闹剧，无人在意，我们更是忘记了刻意的隐瞒，终于苏杨两家私定终身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下子，青柏哥哥云华姐姐成了两家的重犯，严加看管还不准出行，连我都不让见，平日里更是难踏出一步，而我也不是那么的相安无事，作为苏家的大少爷苏青柏最喜欢的妹妹，我被当作帮凶受到了更重的处罚，不知过了多久，我们都被释放了出来，只是我失去了我唯一的哥哥与密友，至此，再未重逢，更不知他们的去向。云华姐姐离开的前一天，杨伯父办起了丧事，灵主是杨伯母，并无云华姐姐，看来云华姐姐注定要离开，一场闹剧，带走了太多，还有云华姐姐尽孝道的权利。
杨云华。
我终究是离开了颛渠，离开了那个一生都忘不了的地方，在最美的年华，我许诺了一个人白头，辜负了一个人的誓言，更欠下了一辈子都换不清换不上的债，我杀了苏青柏，离开颛渠的路上，我遇见了他，也知道了好多的真像，流言是他传出的，他的死亡是他咎由自取，可他却是成功了，成功的拉上我做垫背，生不如死。
仍记得那一日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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