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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围城


  因为有免费的早餐供应,菜品又新奇好吃,鸿源客栈里客人还是比较多的。尽管此刻是中午,也有许多客人打尖。

  玉郎坐在二楼的小隔间里,透过窗扇往下看着。透过窗可以看见神仙居人来人往,冬子上窜下跳的忙碌着,甚至透过那隐隐缭绕的烟雾,可以依稀听见客人的谈笑声。但却看不到那个想看的人影,二楼那间她常待的屋子,已经锁了许久,她最近一直不曾回来,为什么呢?

  听到小二上来说束九来了的时候,他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多问了一句:“你说谁来了?”

  “刑部的大人啊!掌柜的快去吧,怠慢了几位大人不好。”

  玉郎连忙站起来,急匆匆地出去。

  “大人,您是来找我吗?”他有些热切的眼神看得范弘几人侧目,束九也有点不好意思。

  杨天翔却将她往后一拉,直接挡在她面前,对玉郎道:“是找你,官府办案,有些事要询问你,若有虚言,严惩不贷!”

  玉郎被他冷冰冰的语气和眼神吓得一愣。

  束九瞪了杨天翔一眼:这家伙怎么回事,吓人好玩吗?

  她推开他,看着玉郎道:“你不用紧张,只是有点事要问问你。”

  “大人请说。”玉郎大约也觉得自己情绪太过外露了,再加上杨天翔在边上紧紧盯着,目光像能吃了他一样。他不由便拘谨了起来。

  “这里原来可是间名锦中翠的茶楼?”

  “是。”

  “那原来的老板是谁,如今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见束九问得急切,玉郎也知道事关重大,将他所知的都一一说了。

  原来的茶楼老板姓严,是个中年男子。玉郎当初买下茶楼时也对此人做了些了解,便知晓他就住在城西的平坊街。

  束九他们不敢耽搁,连忙往平坊街赶去。

  门是锁着的,叩门无人应。杨天翔便察觉到不妙,直接破门而入。

  结果,屋内遍地都是尸体。

  主子仆人,男女老少无一逃脱。

  穿过一地尸体,束九往住院奔去。

  主屋内,一具尸体卧在书桌旁,嘴角还在流血。

  看那年龄模样,应该就是严老板不错了。

  杨天翔上前摸了摸尸体,略有余温,便道:“死了没多久。”

  束九气闷:“这些人也太快了!”

  “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茶楼老板而已,为什么急急吼吼地要把人杀了?”杨天翔坐在书桌上,抱手侧头看她。

  这么说束九也觉得有点问题。

  “或许是这个人知道什么,对方怕落在我们手里,所以先下手为强。”范弘道。

  “可为什么之前不杀,而偏要等我们来的时候再杀?”杨天翔又道。

  范弘摸着胡子,有些想不透。

  束九思索片刻,道:“只有一个解释,跟我们来不来没有关系,他们也是突然发现严老板掌握了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东西,所以下手杀之。”

  “对!”杨天翔站起来,笑道,“你看这屋子里整整齐齐的,不像是被翻过的样子,我们找一找说不定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束九扯着嘴唇一笑,知道他多半只是一说,找也不会有什么收获,若是真有什么那些杀人凶手还会放过,白白留给他们?

  不过反正现在线索又断了,左右无事,找找也无妨。

  于是几人便在屋子里翻找起来。只有一个卢文正站在门槛边上不动,压根当他们在瞎胡闹。

  不过巧的是,还真让束九翻到了一些东西。

  一张图纸,一张画满了却完全看不懂是什么的图纸。

  束九抬起来,对着天光仔细看了又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几人都凑过去看。

  杨天翔拿过来一看:“似乎是一种标示图。”

  范弘眯着眼道:“什么标示图,我怎么看不出来,这不就是胡乱涂鸦之作吗?除了横就是竖,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卢文正看那一眼很仔细,却是嗤笑:“说不定这根本就是他家小孩子的涂画。”

  束九横看竖看还是寻不出什么门道,也放弃了,随手便要丢。

  杨天翔却喊住她:“等等!”他又拿过去,斜斜地对着日光看。

  “你看,这里像什么?”他指着一处山包一样的地方。

  束九看过去,很是不解:还是一堆横线竖线啊,有什么?

  “这像不像是一个字?”杨天翔道,“一个严字。”

  “这哪里像了?”束九怎么都看不出来。

  范弘也很不解。

  杨天翔拿手指着道:“这样侧过来看,这里像不像两个口,中间这里连过去的一条线是一横一撇,里头屋子一样的便是敢字。”

  经他一说,束九再去看,果然觉得有点像繁体的严字。

  “严字代表什么?”范弘疑惑,“一个姓严的人?”

  “范大人难道忘了,上一任神武卫指挥使是谁?”杨天翔道。

  范弘猛地想到什么,喊道:“严佑!难道是他……”他又觉得奇怪,“可他是严家人。在反贼严安被杀时不就应该死了吗?”

  他们说得是谁,束九完全听不懂,只能瞪着好奇的眼看着他们:“严佑是谁啊?”

  “想知道他是谁很简单,去问问陈劲不就知道了。”杨天翔只笑看着束九,却并没有答范弘的话。

  陈劲还被关在刑部大牢里,作为刑部官员束九要见他自然容易。

  虽在狱中,陈劲却也依旧坐得端正,一派大将之风,丝毫没有狼狈。

  这也有献帝特意关照的缘故,狱卒都不敢怠慢他。

  听说是束九来,陈劲不禁有些吃惊。

  她怎么会过来看他?

  他想走近,却又顿住脚步,疑惑道:“可是陛下让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见你。”束九站在他面前,“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严佑。”

  听到这个名字,陈劲微愣,随后道:“你怎么会突然提到他?”

  “他是神武卫前指挥使?”束九问。

  陈劲道:“是,你们是怀疑他?”

  “不是怀疑,就是肯定。”束九微颔首,“既然他是前指挥使,那他有神武卫的箭就不奇怪了,而他还是严家人,那么他做这一切也可以解释了。”

  “可他已经死了。”陈劲不敢相信,严家人斩首示众的时候他还特意去看了他亲眼所见那颗头颅滚下来的。

  “谁知道?或许没有呢。”束九不以为然,这世上什么事都可能是假的,或许死的那个并不是严佑呢。

  陈劲目光微闪,又问她:“你是如何想到严佑头上去的?”

  “因为这个。”束九将那幅涂鸦给他看。

  陈劲凝眉看了几眼,可什么都看不出来。他狐疑:“这是什么?”

  束九便指着那座横竖线条绘成的山样的东西:“这个,是不是一个严字?”

  陈劲又看了两眼,怔然道:“似乎有些像……不对!”他瞬时又反应过来,“你是如何找到这东西的?”

  束九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陈劲前后一串联,便发现了症结所在:“这东西若真代表着幕后指使的身份,为何会如此轻易地给你得到?对方既然杀人灭口又为什么把东西留给你,还有那个黄亚,为什么他的线索也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引导我至此!”束九之前当局者迷,不曾细想,如今经陈劲一点拨,便立刻想通了所有关节。

  她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出来,怎么一下子所有线索都像是自己跑出来一样到了她面前,又为何她查到谁谁就死了?

  她猛然想到什么,脸上豁然色变,转身走了出去。

  “你怎么了,干什么去?”陈劲喊她不应,一想到她方才那个脸色他便止不住担忧,连忙大吼道,“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在刑部没找到人,束九直接带人闯去了阁老府。

  将刑部的衙差留在外头,她自己一个人走进去。得了杨阁老的吩咐,下人仆从们都没敢拦她。她便一路畅通地闯了进去,直接走到了杨天翔的凝翠阁。

  “杨天翔,你给我出来!”

  杨天翔听到声音,摆了摆手,身侧跪着的黑衣人立刻跃窗而出。

  恰在这时束九推门进来,二人便四目相对。

  “你到底是谁?”束九绷着脸色逼视他。

  杨天翔若还是笑眯眯的,甚至在桌子边坐下:“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他一坐下,那眸间的笑便与往日不同了,不再有骄傲的气息,反而多了几分闲淡镇定的从容。

  越看这些日子以来的疑惑怪异便都通通涌上了心头,她便越坚定了心中所想:“你根本就不是杨天翔!”

  杨天翔从来不屑她的,不会这么快改观。

  杨天翔存了找她麻烦的心思,怎么会处处帮她?

  杨天翔是不可一世的孤傲公子,不像他一样,见人永远带着三分笑,让人摸不透看不穿。

  她的话杨天翔却没有否定,只望着她,眉目间竟是柔润的笑,仿佛即将到来的三月春风,温煦轻暖。

  “你的确很聪明。”

  这样的表情太过熟悉了。

  “难道你是……”束九想到一个可能,却又很快否定,不可能的,那人远在京城之外,怎么可能到这里来?

  “莫非你就是严佑!”排除所有她觉得只有这个可能,只有严佑才能知道严佑所有的心思,才能针对她的所有决定做出安排。

  但她又很快摇头:“不,这不可能,严佑已经死了!”

  杨天翔忽而哈哈笑,挑眉道:“你怎么知道严佑死了?”他站起来,走到束九身边。

  他眼神一冷,来自他的压迫便强烈且无孔不入,束九想跑却被他掐住了手腕。

  “你确实很聪明,但聪明有时候并不是好事。”他在她耳边低低道,“我告诉你,严佑没有死,之前所有事都是他做的。他不仅做了这些,他还要带兵攻打皇城,杀了皇帝。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都是为你好。”

  这低沉的声音有些温柔,仿佛带着极致的魔力,吸引着束九。她抬眸,想问他个究竟。他却猛地抬手,劈在了她颈上。

  来不及开口,她便倒了下去。

  他接住她身子,打横抱起放在床上,留恋地看了一眼,听到外头动静,立刻从窗口跳了出去。

  很快,献帝带着人冲进来。大批的神武卫,陈劲领着围住了院子四周。

  看到床上静静躺着的束九,献帝几步冲上前抱住她,焦急不已:“阿九,你醒醒!”

  陈劲也紧张得不行,却还没有方寸大乱。他仔细看了一眼,道:“陛下,她没事,只是被打晕了。”

  献帝的心这才放下来,抱起她便走。

  “陈劲你留下,务必把人抓到!”

  献帝抱着束九走出去,脸色阴沉着。

  神武卫大肆搜捕,杨阁老和杨怀仁都不知发生了什么,手足失措:“这是怎么回事,陈将军是不是弄错了,天翔犯了什么事?”

  束九被带进宫,献帝急忙召太医。

  太医扎了两针,她便醒了过来。

  “阿九,你觉得怎么样,会不会不舒服?”献帝将她揽在怀里。

  “这是哪儿?”束九有点糊涂,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献帝仿佛才想明白身处何地,“陛下!”

  “阿九,是谁伤了你?”献帝急问。

  “谁?”束九有些迷茫,使劲儿敲着头,“想不起来了……”

  “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献帝追问。

  “想不起来。”束九嘟囔着,不停地去敲自己的头。

  献帝怕她伤到自己,连忙握住她的手,声音柔柔地问道:“严佑,你可知道?”

  “严佑,是严佑!”束九拍开他的手,睁大眼,“快,快,陛下!严佑没有死,他要带兵围攻皇城!”

  她的话让献帝震惊。

  然而还有更让他震惊的。

  “陛下,京城已经被十万兵马给围住了!”陈劲步履匆匆跑进来,跪下道,“陛下必须赶紧走,严佑若攻城,臣手上仅有的几千人根本无法抵抗,援军也不能及时赶到。”

  献帝不可置信,这简直跟做梦一样:“真的是严佑攻过来了?”

  “是啊,陛下,严佑没死,他一直躲藏着,纠集严安旧部,就是为了谋朝篡位。”陈劲急得没法,“如今形势危急,臣可以全部人力先护着陛下和太后往北去,逃出去再做打算。”

  “那京城百姓怎么办?”献帝立刻冷静了下来,“不,朕不能走。你突围出去,持兵符去各地调兵勤王。”

  “陛下,这怎么成?”陈劲不肯接兵符。

  “你一个人跑出去更容易。”献帝把兵符交到他手上,面沉如水,却多了几分王霸之气,“朕相信,朕一定能守城到你带兵救援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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