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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剑拔弩张。

  也没有争锋相对。

  也不能算是成了阶下之囚。

  封七月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这个改变了原主命运,也影响着她这半辈子命运的人。

  大周现任皇帝——承佑帝!

  他出生的时候正值皇室争斗最厉害的时候,若不是有太皇太后这么一个奇女子最终力挽狂澜,大周能不能走到现在还不一定。

  而皇室经过了血色洗礼之后,能够活下来的都绝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先帝在血雨腥风中登基,而作为先帝虽为数不多但却最不受宠的皇子,承佑帝能够最终击败了他的那些实力强悍的兄弟坐上这个位子,自然而然便是其中的最不简单的人物了。

  登基之处,处处受掣肘。

  他收起了争夺皇位之时的锋芒,仿佛安于眼前诸事有人代为操心的局面,甚至对崔家女所出的皇子宠爱有加,蛰伏的几乎丧失了身为皇帝的尊严。

  最后,他将崔家连根拔起!

  崔家当初到底有没有功高盖主,有没有暗地里图谋不轨,有没有为了谋夺皇后之位对先皇后下手,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承佑帝灭了崔家,彻底打破了困住了他的藩篱!

  尔后,大权在握,为我独尊!

  权力之争,乃生死之战,从这一点上来说,崔家灭了,只能说是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也顾不得别人心狠手辣。

  而作为皇帝而言,收揽大权,真正做到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天下之主,亦是理所应当的。

  承佑帝或许不是明君仁君,但绝不是昏君暴君。

  哪怕是在对待南王府的问题上……

  封七月低下头苦笑着。

  她这是做什么?

  还要为敌人甚至可以说是仇人摇旗呐威不成?

  报仇雪恨?

  他们都太瞧得起她了。

  她从来便没有报仇雪恨的本事,甚至冷血理智的让人心寒。

  或许也因为她从未真正意义上的在意那些人那些事情……

  所以她才会不明白,她这样的女人,到底哪里吸引了他窦章了?

  “朕很可笑吗?”

  寂静的屋子里响起了一道声音,有些低沉,不怒而威。

  封七月到底还是支撑不住,整个人几乎是趴在了床榻上,缓了好半晌才能勉强抬起头来,那张苍白的近乎白纸一般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民女……怎敢……”

  “怎敢?”那人说道,似乎带着淡淡的嗤笑,又仿佛什么也没有,一如既往的平静威严,“一个小小的罪奴之女,能够从岭南郡一路走到朕的面前,还有什么不敢?”

  封七月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听到了他的话之后,却还是心里一惊,“陛下……既然知道……民女的身份……哦……或许……我该自称奴婢……毕竟……陛下虽然赦免了崔家罪人……可……我到底……还是奴仆之身……若是户籍……还在的话……应该还是奴籍……对了……奴婢有户籍的吗?”她抬头笑着看着他,只是眩晕并不能让他看清楚眼前的人,只能勉强看到了一个轮廓。

  眼前的人没有说话。

  似乎有股压迫在往她迎面扑来。

  封七月反倒是轻松了,也不勉强自己抬起头了,挣扎着,让自己躺了回去,身子也舒坦了不少,“不知……皇帝陛下……想要如何处置……我这……罪奴……之女……”话说到了最后,声音更是虚弱无力了,仿佛下一刻便坚持不下去一般。

  那人没说话。

  封七月艰难地深吸了口气,“此事……与窦章无关……一切……都是我……所有……罪责……我一力……一力承担……”

  她真的撑不下去了。

  不过,该说的也已经说了。

  她既然敢进来,便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她敢来,敢赌,便敢承担后果!

  “别……别……告诉他……就说……就说我……出海去了……”

  声音到了最后,已经是细微的几乎是呓语了。

  封七月隐隐的似乎听到了身边有人训斥了一句。

  说……

  说……

  那混账小子还真的要和朕作对到底了!

  混账小子……

  说谁?

  作对到底?

  作对到底……

  窦章!

  他来了吗?

  他要做什么?!

  封七月心惊了,想要睁开眼睛阻止,只是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尔后,便是无边无尽的黑暗席卷而来……

  ……

  “你说什么?!章西带她进宫了?!”

  章西带着人进宫的时候并未刻意隐瞒,而且还是在这档口,自然而然便很快传到了那些急需知道宫里状况的人耳中了。

  周琰自然也是其中一个。

  秋猎是皇帝设的一个局,或许是针对他,或许是针对这些年渐成皇帝威胁的皇子们,但不管是谁,窦章必定在其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可这枚棋子中途出问题了!

  窦章若不是跑来救人,他是真的信了他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可他跑来了,而且还将人从他手里带走,更是手持皇帝的金牌!

  那绝不是太皇太后给他的!

  也便是说,皇帝对他的信任非比寻常!

  一把利剑放在身边,却让所有人都觉得那剑不会成为他的,将来用的时候必定所向披靡!

  窦章就是皇帝的这把剑!

  这么多年来,这对君臣都是在做戏吧?!

  是啊!

  窦章是太皇太后养出来的,更有章家的忠贞之血,怎么可能背弃朝廷背叛皇帝?!

  “章西并未刻意隐瞒,宫门的守卫,宫人都见到了。”

  周琰面色阴沉。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哪怕是将人放在章家也不放心?

  可他知不知道皇宫那是什么地方?!

  他就不怕皇帝知道了她的身份,连他也饶不过吗?!

  还是他就那么相信皇帝的恩宠?!

  窦章!

  窦章——

  “让宫里的人探清楚这事!”

  “是!”

  而消息也一并传到了其他的几个皇子当中。大皇子安王,比周琰还要晚了一年才封王的。

  二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从同一个肚皮爬出来的,自然打虎不离亲兄弟了,以二皇子为首在这场太子之争割据出了一片天地。

  三皇子身体不好,看似远离朝政,却暗地里和大皇子一派往来密切。

  四皇子也很积极努力地为前程奋斗,只是可惜是个好色的,多年来闹出了不少笑话,之所以还一直活着,不过是他的那些兄弟完全不屑对他下狠手,为了一个蠢货引来皇帝怀疑那可不值得。

  六皇子和八皇子同母所出,可惜母亲只是一个歌姬,而且还是皇帝醉酒之下宠幸的,可勾男人的本事却很了的,得宠过一阵子还一连生了两个皇子,可这般出身却高调过头,生八皇子的时候血崩一命呜呼了,这两个皇子能够养大,据说还是因为崔皇后当时心善,给养下来的,不过也因为这层缘故,崔家倒台,崔皇后死了之后,两人也受到了牵连。

  因此,对平王也颇有怨恨,所以投奔了大皇子一派。

  九皇子平王,是所有皇子当中第一个封王的,也是除了唐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大皇子之外,唯一一个封王的,还要早了一年。

  虽说不排除当年承佑帝是抱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恶意封了他王,但凭借这一点,便给了他力争上游的平台。

  九皇子之后,便只有一个十二皇子了。

  十皇子、十一皇子都夭折,没能养大。

  崔皇后被废之后,宫里面有传闻说,十皇子和十一皇子夭折,和崔皇后有关,因为她心肠歹毒善妒,不允许九皇子之后再有皇子长大。

  至于十二皇子,那更是一个意外,是皇帝在行宫宠幸了的宫女生的,而这个宫女曾经是崔皇后宫里的宫女,后来犯错被贬到了行宫,被宠幸了之后也不敢声张,甚至后来怀上了龙种,也是求了行宫的嬷嬷,给偷偷生下来的。

  十二皇子养到了五岁的时候,才被发现。

  这个宫女自然要被问罪了。

  这一问罪之下,便迁出了一桩惊天大案。

  便是崔家谋害唐皇后一事。

  宫女揭发了这事之后,便自尽了,留下了一个年幼懵懂的十二皇子。

  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十二皇子,唯唯诺诺,上不得大场面,自然而然的也不被人看好了,皇帝似乎也很不待见他,一年到头的,有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了行宫里面。

  自然了,十二皇子也不可能和平王殿下有什么勾结的。

  也便是说,周琰是势单力薄地一路拼杀到现在和大皇子一派、二皇子一派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而周琰走到今日,几乎没有弱点可言。

  哪怕是几年前的崔莹,最终也没能对他造成多少困扰。

  若说安王这辈子最想弄死的人是谁,自然便是周琰了。

  “去查清楚周琰和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

  二皇子那边自然而然的也不会没有动静了。

  三方势力开始在宫里动了起来。

  ……

  封七月醒来的时候,恍恍惚惚了好半晌,才慢慢地精神起来,她看着头顶的帐顶,和她昏迷之前的一样。

  而身边……

  她侧过头。

  “姑娘醒了?”是一个容貌妍丽的女子,二十出头的样子,神色平静,“小月,快去将姚太医请来。”

  “是。”

  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声音似乎年纪不大。

  封七月定睛看了半晌,视线比上回好多了,眩晕的感觉还在,但已经很轻微了,“我……”她张口说话,却在说出了一个字之后便说不下去了,喉咙干涩的声带都嘶哑了。

  “姑娘先别说话,姚太医很快便来的。”那女子说道。

  封七月也没再勉强。

  果然很快有人来了。

  封七月安静地让那人给她诊脉,思绪也在慢慢地沉淀下来,她没有死,皇帝不但没有杀她,还让人救她。

  窦章到底做了什么?

  他到底做了什么?!

  她晕过去之前听到的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能着急。

  现在绝不能急!

  “姑娘的脉象平缓了许多。”来人说道,似乎松了口气,“我换个方子……”说了很多专业术语,最后,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女子让人送了他出去。

  封七月看着她,哪怕喉咙难受,可也还是问道:“你是谁?”

  “奴婢青英,是交泰殿的宫女。”女子说道,“三日前奉命前来伺候姑娘。”

  三日前?

  三日?

  她昏迷了三天了?

  封七月握了握拳头,“我能问你件事吗?”

  “姑娘请问。”

  “窦章……就是……定国公世子……他现在在何处?”封七月问道,“情况如何了?”

  青英神色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定国公世子一直在偏殿养伤,具体的情况奴婢并不清楚。”

  “那……”封七月继续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太医院。”青英说道。

  封七月一愣。

  “姑娘刚醒来还是莫要说太多的话,免得累着了身子。”青英说道,“姚太医说了姑娘身体气血双虚,得好生休养。”

  封七月沉吟了半晌,“我能求见一下皇帝陛下吗?”

  青英面露为难之色。

  “请帮忙转告一下……”封七月看着她,认真说道:“我有要事想要面见皇帝陛下。”

  青英也没一口拒绝,“姑娘的话奴婢会上报上去,只是陛下日理万机未必会有时间,而且……”

  “而且什么?”

  青英犹豫了半晌,“后宫的娘娘这几日一直派人打探姑娘的事情,若是陛下这时候过来……”

  封七月明白了,皇帝留一个女子在宫里,除了看上了还能是什么?

  “姑娘现在身子还弱着,不若先好好休养,等身子好些了,再……”

  “你误会了。”封七月打断了她的话,“我和皇帝陛下什么关系也没有,我只是进来找窦章的。”

  青英诧异。

  “我求见皇帝陛下,也是为了窦章。”

  青英仔细端详着封七月,似乎想要确认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似得。

  “能请你再帮一个忙吗?”封七月继续说道。

  青英忙回过神,“姑娘请说。”

  “麻烦……帮我打听一下窦章的情况。”封七月说道,“既然这里是太医院,那应该知道他现在的状况。”

  青英没应下来但也没拒绝,“姑娘先休息吧。”

  封七月也没有再勉强。

  本来也不期待她真的能帮忙,只不过是为了表明她和皇帝真的不是那层关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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