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往事

　　客厅里，林月华来来回回的踱步，前身留下的记忆，她继承了大部分，有些地方明显有缺漏，但是林月华只以为最多像之前，对大丫她们的容貌之类的没有印象的小毛病！

　　太奇怪了，以林月华对前身的了解，她应该是一个腼腆害羞，重视亲情的女孩，不应该对自己的姨妈毫无印象啊！

　　难道……是她在和林悦华的身体融合时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

　　想来想去都没有头绪，林月华干脆的放弃了，

　　“算了，现在想这个问题也没用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接下来怎么做！”

　　拿起信，又看了一遍上面写的内容，从右到左，竖排的格式，而且还是繁体字！还好没有太生涩的字，否则她真怕读不懂！

　　想想也对，５年前《新青年》》杂志才提倡书面白话文的使用，现在生活中人们书写书信的格式还是按照以前的格式比较多。

　　“从信的内容来看，信上说的半个月后到达上海，这封信是十八号寄出的，今天是２８号……”

　　“也就是说，还有四天！！人就到了！！”声音猛然提高，林月华惊讶的说出自己计算的结果，有些难以接受的睁大眼睛。

　　卧室门后，林朗目光沉沉的站在那里，从刚才林月华把他推进屋，他就站在这里了。一道门隔开了两个房间，对于一般人来说，想要听到林月华的低声自语可能有些困难，但其中并不包括他。

　　林朗低头沉思，他对之前林月华说的一些话比较在意，她说“林月华的家人”、“穿帮”，为什么不是“我的家人”？而且“穿帮”又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话本身就十分怪异，像是在说另一个人……！

　　他不关心林月华的身份和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家人，他只是对林月华有事瞒着他这一点很不满！

　　这里两个人在为突如其来的信烦心事愁眉深锁，而在一辆开往上海的火车上，却有人在为自己的未来欢呼期待！

　　虽然已是邻近年关，但是火车上的人却还是很多，老老少少，穷穷富富……

　　在一节普通的车厢里，有一家五口正在对即将到达的生活期待不已。

　　其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六七十岁的年龄，身着一件宽大的褐色棉袄，外露的脸颊和双手干瘦褶皱，眉头紧锁，眼神浑浊，嘴角下搭，像是长年不笑的样子。

　　在老太太旁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蹲在地上，脸色不是很好，黝黑干燥的皮肤和布满老茧的双手，表明这是一个长年劳作的农民。他似乎是蹲的久了，换了个姿势，叹了一口气，接着低头不语。

　　男人对面的女人横了他一眼，不满的高声嚷嚷：“怎么？你还不乐意了？老娘这是为谁？还不是为你们老李家？”

　　中年女人五十上下的年纪，声音高亢，带着强势和轻蔑的声音不断传出车厢，

　　“如果你有出息，老娘愿意去投奔一个黄毛丫头吗？老娘跟了你这个废物简直是瞎了眼了！”

　　说着林青恨恨的瞪了一眼在一旁装死的老太婆，当年如果不是这个死老太婆，凭她林青的容貌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土里刨食的农民？

　　当年林青的母亲还在世时，林家家境不算好，可是也算能糊口。林父年轻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男子，又读过书，村子里的姑娘基本都想嫁给他，可惜林家实在太穷了，姑娘乐意姑娘的父母不乐意啊！

　　而林青的母亲，曾经死过三个未婚夫，就算家境再好，父母再疼爱她，也没人敢娶她。

　　最后林父的寡母在死前为林青聘娶了林青的母亲，林母在娘家时是出了名的泼辣彪悍，可是对上林父的那张脸也下意识放轻声音，不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的粗鲁。

　　林母对林父言听计从，在家里永远是林父的话第一，连她的两个女儿都不及林父。本来林家的日子还算可以，但是变故发生在林青八岁，林香五岁那年。

　　林父的身体一向不好，一年冬天，林父得了风寒，就一直缠绵病榻，那时林母为了给林父治病、调养身体，把家里的所有存款都花光了。

　　林父在病中恳求林母不要再为他治病，在被林母无声的拒绝后，甚至拒绝喝药、吃饭，他怕自己的病没好，家里就被他拖垮了，她们娘三个日子就更艰难了。

　　可是从未拒绝过林父的林母，在林父第二次拒绝吃药时，拉着两个女儿站在他的病床前，平静的说了一句话，

　　“如果你死了，我就带着两个女儿跟着你走！”

　　林父从林母冷静到可怕的眼光里，明白，她说的是真的！

　　此后，林父拼命的想要病愈，甚至在第二年的夏天，他已经能自己下床走上两步了。

　　眼看着林父马上就要病愈了，可是家里已经没有粮食和钱财了，娘家已经借给她不少钱了，没有余力再帮她！怎么办？怎么办？林母看着病床上拿着书本看的林父，心就像刀割一样！

　　林母看向院子里，互相嬉戏打闹的两姐妹，小小的年纪，继承了林父的容貌，林母嘴角勾起，这是他和她的女儿！

　　看着明显更像林父的林香，林母笑的更加开心了。

　　可是林父的病像悬在她心上的刀，笑容停留了不过片刻。钱！钱！有什么办法能拿到钱？

　　就在林母即将绝望的时候，村里的媒婆张婆子给了她一个绝望的希望！

　　“……阿香绝对不行……恩……阿青、可以！”

　　“……行吧，阿青也可以！”

　　“……什么时候……备一下”

　　“最晚明早……中午……走了！”

　　两人在门外商量了见面事宜，接过张婆子手中的钱。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门里一双明亮的大眼目睹了一切。

　　第二天，

　　“阿、阿香！姐姐呢？”

　　被林母狠狠抓着肩膀大声质问的林香，胆怯地小声道：“姐、姐姐说，让阿香在家里等她，不要出门，阿香不知道，姐姐在哪，哇～”

　　被林母难看的脸色吓到，最终哭出来的林香，被前来的张婆子领走了……

　　最终，林香也没有等到她的姐姐……

　　林青现在都还在庆幸，那天她出去找母亲，不然怎么会逃脱被卖的命运！从小父母就疼爱妹妹胜过她，凭什么被卖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林父在得知林香被卖后，一口心血吐出，不到半月就去世了，林母也打击过大，随着林父去世了。

　　年幼的林青，被舅舅们收养。十年后，林青已经是村子里最美的女子了，前来求亲的众人里，林青相中了离村子最远的邹家沟的李大发。

　　因为前来求亲的媒婆中，李家承诺聘礼会有一对足金龙凤镯。

　　既然连聘礼都能拿出金手镯，那么李家的家底肯定是不少！

　　可是！林青恨得牙根痒痒的回想着，她到李家后掀开盖头，看到的破土房子时的惊愕！

　　想要拿着龙凤镯走人，却被李大发母子灌了药迷晕了。

　　醒来后，林青舅舅家人走了，她和李大发已经圆房，镯子也被死老太婆不知收到哪里去了！

　　林青整日哭的撕心裂肺，咒骂李大发和李老太，可是她的反抗太微弱，李老太无动于衷李大发人不坏，可是他也不会放走到手的漂亮媳妇！

　　这么多年了，孩子也生了两个了，她也认命了，可是认命不代表她甘心过苦日子！

　　三年前为了给老来子李文治病，李老太卖了龙凤镯中的一只，让她和李大发来到上海，没想到会遇见快死的林香！林香已经忘记了她，她也没打算和她相认，万一她再找他们借钱呢？

　　林青匆匆走了，三个月后，儿子的病好了。鬼使神差的林青来到遇见林香的那条街道，却正好看见回家的林悦华。

　　那时，林悦华已经在舞厅里做杂工了，收入完全可以养活自己。

　　林悦华看出了林青和林香相似的容貌，在林青的话里以为林青是千里迢迢来找林香的姐姐，相信了她多年为了寻找妹妹，倾家荡产的话，答应林青每个月将工资的一半给她寄回去。

　　本来一切的发展都在向林青预想的方面发展，可是几个月前，林悦华竟然不再给她寄钱了！女儿李英的未婚夫镇上的白家又在那时破产了！白家要求李英和白家长子完婚，为了应付白家，林青也没有时间给林悦华写信要钱。

　　为了躲避当地家族势力极大的白家，林青决定离开邹家沟，去上海！

　　一家人中有一个相貌极为漂亮，容貌与林月华真实面貌有五六分相像的女孩子厌恶的皱皱眉，实在不喜欢母亲粗俗的动作和言语，

　　“妈！我们这次去上海就不回去了吧！”

　　“当然！你表妹可是在大舞厅里做舞女！之前她每个月寄来的几十个大洋，才是她工资的一半！”

　　想起自从林悦华开始给家里寄钱，家里明显和之前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生活水平，李英舒心的笑了笑，

　　“那她会养我们吗？”

　　“当然！那就是个傻子，我一说我是她姨母，立马什么都听我的了。哈哈……”

　　“上海是什么样子呢？比镇子还要好吗？”听到母亲肯定的回答，李英转过头，不想再看她粗俗的表情，喃喃自语。

　　自顾自在那里说的起劲的林青，没有注意到李英脸上嫌恶的表情，还在得意洋洋的说着自己的打算，

　　“到时候，就让文儿去上学，和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一样，住洋房……给阿英你找个更好的丈夫……”

　　一直坐在那里，眼睛也不转动一下的李老太，听到李文的名字，手动了动，把怀里睡着的孙子抱得更稳了些。想着林青说的给李文带来的好处，李老太嘴角僵硬的向上扯了扯，她的孙子，一定要过人上人的日子，就像……

　　李老太的嘴角很快又垂了下去，干枯的脸好像从未变化过，诡异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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