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3 永恒,不会再害怕。
乔盅明饶有兴致，扬起的眉毛已经全然表示了他的欣赏和兴趣：“臭小子，你知道你问我要的是多机密，多危险的东西吗？”
话是这么说，但口气中显然没有半分的警告。
“所以我才来找乔叔叔你啊。”印式悠笑得轻松，仿佛正仰躺在浮云上悠闲地与之在闲聊下棋。
乔盅明莫测地凝了会儿他，大笑出声，笑声中是满满的赞扬之情。
“好好好！好！”乔盅明给了他个大拇指，“不愧是我看中的小子！可惜，你是心有所属了，不然怎么着我都要把小雪推给你，让你做我女婿了！”
男人与男人之间，最容易产生共鸣与赏识的——无非是志趣相投的胆识。
“不敢当不敢当。”印式悠双手合十于胸前，打躬作揖，更上朝朝拜的大臣似得。
乔盅明又是一阵大笑：“臭小子，拒绝就拒绝，还给我来什么君臣之礼！”
但显然，这种恭敬礼貌的态度在乔盅明跟前十分受用。
“成！给你就给你了！你丫不给我干.翻大事业大动静出来我可跟你没完了啊？”
“谢谢乔叔叔。”印式悠又给予一鞠躬。
乔盅明摆手：“行了，既然你事儿也说完了，我也就先回去了，你们这群孩子记得玩得开心些啊。”
“会的。”
不管过程如何，即使曾落入深渊黑谭，被黑洞洞的绝望包覆而看不清前路，到了最后，我们都还是会开心的。
开心的回想曾经走过的每一寸艰难前行的步伐，庆幸自己能爬过曾经的困苦。
乔老爷子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印式悠与之的谈话，不过短短几分钟，堪称轻松愉快。可在同一楼层的另一个角落，与之落差就颇大了，那儿有一扇半开的窗，将半透明的暗纹窗帘吹得四处飘飞。
卡瑞纳在那窗帘旁，轮廓精巧的容颜被窗帘一扫一扫，时而遮住了颜，时而吹开露出。
但这一晃一忽的画面，乔士鑫依旧能清晰可见她深邃的五官那可称之为滴水不漏的绷紧着。
乔士鑫看着，心里也不由跟着绷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受冒上来，似乎同卡卡瑞纳的情绪共生得扬起。
他与卡瑞纳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不用言语的默契，难过也好，欢乐也好，似乎他们总是在同一频道，不会剥离。
“现在外面那么不太平吗？”卡瑞纳开口说道，目光从乔士鑫的脸上移开，无焦点地对着窗帘。
“目前影响还不是很大，但看得出确实已经有了不少小动作。”乔士鑫说，“或许你最近可以和小悠去S市呆着避避风头。”
“你以为，我去了S市，他们就不会把魔掌伸向我了？”卡瑞纳冷笑，“诸神黄昏和B市的石兰花会并没有本质区别，甚至可以说是统一体系的。”
乔士鑫摇头，去伸手关窗，“但是，正因为是统一体系，在国内权力地位的庞大是其他省市会社无法比拟的程度，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现在只敢动动石兰花，胳膊还不敢那么拽那么长，够不到S市。”
卡瑞纳静下沉思，乔士鑫又说：“何况，你也该知道，石兰花怎么可能比得上诸神黄昏？”
卡瑞纳起先没说话，看了他几秒才说：“确实是这样。”
“你既然已经知——”
“但我暂时还不能去。”
乔士鑫被打断，又被她这坚定的拒绝给唬愣住，而后回过神：“悦悦……”。
卡瑞纳浑身骨头一酥，腿险些发软得没站稳，还好旁边有垂挂的窗帘，手潜意识下扶着的关系才没露出窘态。
“我说过，你、你别叫我这个名字！”卡瑞纳的声音略不稳，情绪虚弱，似乎哭腔要溢出。
“当你不听话的时候，我就叫。”乔士鑫与之相反，底气十足，甚至一改前刻交谈的柔软态度，特别强硬，“这是我们从很早以前就说好的，不是吗？”
他说话时，凑近她。
卡瑞纳的身高很高，接近一八零，但乔士鑫更要高个十厘米，看她时微微低头，挂着宠溺的微笑。
按照卡瑞纳的身高来说，很少有男性可以给予她压迫感，乔士鑫就是一个。
当然这并不全来自于他的身高，他本身的气势就像跟皮筋，伸缩自如。
他说这些话，做这些事时，还算是带着他那平光眼镜。脱下来后，更是让人被他深沉又温和的眼神给吸住、掌控。
这样一个男人，卡瑞纳对他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但卡瑞纳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调整自己，淡定回应：“好了，我知道了，我去S市。”
乔士鑫的微笑化开，满是柔：“我过阵子再回去，等这边B市的事儿忙完。”
“谁管你来不来。”卡瑞纳白他一眼，“说完了吧，我们快回去吧，不然好端端的小悠生日会都变成私聊会了。”
“好。”他还是笑。
两人回去时，除开温琛与陆晓筝，所有人都在，并正在翻着菜单点菜。
乔士雪最先发觉两人的回归，便起身说：“大家觉得肚子饿，所以就先点了。”
印式悠两眼望着菜单，眼皮都不抬地说：“你们一个个出去私聊太久了，我饿了。”
卡瑞纳看看手表说：“也没多久啊，你就是嘴馋。”
“这儿的东西从小吃到大，那么多次，还馋个屁。”印式悠把菜单递给一旁的夏笙，“吃惯了你做的，我都不会点菜了，你来吧。”
林夏笙：“……”
你懒得就直说！
印式悠看着她说：“别不信，我是认真的，并不是哄你。”
林夏笙：“……你脑袋是不是被撬开装过雷达信号器了？”
印式悠认真地指脑袋：“林夏笙牌信号器！”
“林夏笙牌你个蛋！”林夏笙打了他肩膀一拳。
穆瑾熙忍不住朝天翻眼皮：“我靠，你俩够了，到哪儿都要虐狗啊？真是服了你们！”
乔士雪在一旁不说话，感激地看了穆瑾熙一眼，心中默默为他点赞。
“你不是都该习惯了吗？”印式悠嘿嘿笑。
穆瑾熙真想往他那脸上甩一拳头，但奈何并打不过人家：“你这个臭小子，你要不是身手好早就被人抽死了！”
林夏笙这时不冷不热地插了句：“我第一次见他，他正在被人往死里抽。”
穆瑾熙了然长哦，印式悠这回坐直了提出反对意见：“夏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是装的。”
“那也是被人往死里抽，多大仇多大怨才能那么打，一定是你太惹人讨厌。”林夏笙不依不饶。
印式悠哭笑不得：“那明明是为了逼真啊。”
“说明，人家敬业，同时还很痛恨你。”
印式悠不辩解了，反正夏笙不认的事情他怎么说都能掰。
穆瑾熙感到头疼，这两人还真是秀上瘾了，“你们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吗！”
“我们一直挺低调，只是你们在旁边看。”印式悠说得振振有词，还真一副那么回事儿的模样。
若不是卡瑞纳的话，穆瑾熙都快被他带跑偏了。
“印式悠你还真是越大皮越厚，真是服你这么义正言辞。”卡瑞纳也忍不住翻白眼了，今天这白眼翻得频率颇多。
她往椅子里坐下，又问道：“晓筝和温琛那俩夫妻到哪儿去了？”
印式悠：“不知道，大概去哪儿温存去了。”
卡瑞纳：“去你的温存，晓筝那大着肚子就算温琛想也得忍着。”
林夏笙：“……”
原来温琛在所有人心里都那么要。
乔士雪总是偷偷轻轻地笑，不像林夏笙，虽然看着面无表情的坐着，心里早就吐槽了个七八百遍这群人了。
看到林夏笙一直愣着，卡瑞纳说：“怎么？点得怎么样了？”
林夏笙这才看了几眼菜单，顿时感到眼花缭乱，她也不擅长点餐的，便把这重任交托给卡瑞纳：“你来点吧，我不会。”
卡瑞纳顺理成章接过去，开始一一点菜，不带间隔得报出一些菜名，甚至目光也没多在菜单停留，十分熟悉。
最终经过一番决定，菜色确定，便按了下桌面的服务铃叫人来点餐。
这些事情都做完，温琛和晓筝还没回来。
桌上的人都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拉家常，似乎沉重的话题永远不会存在在他们所有人都在场的聚餐餐桌上。
时间缓慢，冷菜已经上了几盘，可两人依旧没影。
林夏笙到底还是有些坐立不安，毕竟晓筝的心理状况大概她是在场人里最清楚的。
印式悠心细地发现她的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低头望着她紧握的拳头，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你想去看看就去吧，别憋着了。”
林夏笙与他对视一眼，心底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这样被印式悠看得透透的。
感到可怕。
好像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存在自己的小心思了，什么都会被他知晓。
似乎又一次被印式悠看穿了，他仿佛了然了她眼底深处暗藏的恐惧。
他转回头，对桌前闲聊的大家说：“我带夏笙去找温琛他们吧，再不来估计热菜来了凉了都来不了。”
话音落，也不带给夏笙拒绝，也不给桌前的人们会赢的机会，就牵着她往外走。
一到外头，走出一段距离才停下脚步，这在林夏笙的意料之内。
印式悠头也没回，不看她。
林夏笙也没甩开他，也不说话地看着他漆黑的后脑勺。
一段十分默契的沉默，两人之间并无尴尬。
印式悠：“夏笙，能求你个事儿吗？”
林夏笙：“嗯？”
印式悠：“永远不要害怕我。”
林夏笙：“……”
印式悠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我最害怕的，就是你也害怕我。”
他没转头，似乎在惧怕。
林夏笙：“……”
“这比你恨我，更让我感到恐惧。”他说完，转过身，目光落到夏笙淡静的脸。
林夏笙望着他的眼，半晌扑哧笑出声：“你也会害怕。”
他的恐惧，毫无遮掩。
印式悠虔诚万分：“我是人，不是神。”
林夏笙：“嗯，我知道。”
“我有害怕的东西，即使我再会猜测、洞察，我也有普通人都拥有的情感。而这些，都是你给我的。”
“……悠悠。”林夏笙另一手包覆住两人相握的手，“对不起，我刚才竟然害怕你，这真是我做过最蠢的事。”
印式悠：“不，害怕是当然，谁都不会喜欢自己被人看得太透。那简直像是被人扒光里衣服在欣赏，在身上留下残酷的刀痕。”
林夏笙：“你能不能别用那么毛骨悚然的比喻啊。”
印式悠：“条件反射。”
林夏笙：“什么人用什么样的比喻，悠悠，一直以来，你都生活在刀光剑影子弹飞扫的世界，所以才会用那么残酷的比喻来形容。”
他着急蹙眉：“你果然还是……”
“不，我现在不怕，我只是，很难过。”说罢，她靠近他，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清爽气息，属于他干净的味道。
经历那么多残酷的事，他依旧那么干净。
这才是最珍贵的他。
她双手抚上他的两颊，他配合地微低头弯腰；她弯着唇，踮起脚，在他因无措而紧蹙的眉心，落下蜻蜓点水的印记。
“……”这回轮到印式悠失神了。
——
他将她从怀里拉出来，宠溺地说：“乖了，没事了。”
话语间，在她揪着得眉心前，轻柔一吻。
似是想将那褶皱深坑的眉心，吻开。
“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不哭了。”
——
“没事了，我不会再害怕你了。”
乖了，没事了。
亦如当年，印式悠对她做的，轻轻吻眉心。
“以后，再也不怕你了。”
以后，再也不凶你了。
你给过我的温暖，我都记得。
所以，不会害怕。
柔和的沉默。
林夏笙：“……你。”
印式悠这个皮厚的，竟然脸红了。
“去、去找陆晓筝和、和温琛去吧。”
还结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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