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4 人生,千转万变。
尹暮冉话音落下，室内陷入奇妙的沉静。
印式悠垂着眼似乎在思考，而林夏笙则是不明所以的神情。
她还以为，是不是自己说得太玄乎了，毕竟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我自己也觉得挺奇怪的，大概这房子风水不太好所以别人都不要？”尹暮冉妄自猜测，想给自己刚才说的话画个圆。
林夏笙对她如此认真谨慎地胡说八道感到惊叹，同时也忍不住吐槽：“风水不好你还敢住，难道你还学了如何驱魔打鬼啊？”
尹暮冉真诚地说：“没有啊。那不然，是这房子死过人了所以别人觉得不干净？”
林夏笙扶额：“不干净你还住，你看来真的是学了驱魔打鬼啊。”
“没有啊。”
印式悠忍不住这两人天马行空的对谈：“这是个科学的社会，虽然有许多未解之谜，但起码你们能别那么道貌岸然地把这房子说得那么阴森森吗？”
林夏笙反问：“那不然还能什么啊？谁会没事硬要把一个房子塞给一个普通人啊？”
印式悠莫测地微笑，摸摸下巴看了眼尹暮冉，说：“说不定有人暗恋尹小姐呢。”
林夏笙手不受控制地往他脑袋上劈了刀。
“打过干嘛？！”印式悠两眼可怜巴巴地瞅着夏笙。
“控制不住。”林夏笙说，“到底你胡说八道还是我们胡说八道啊。谁暗恋那么闷骚，不亲自出来见面追求，默默送房子，这样鬼都追求不到人！你说是吧，暮冉。”
尹暮冉也觉得不科学，关于爱情这个字眼，让她想到了不美好的记忆，垂下了头：“是啊，而且即使对方真的来追求我，也不会有结果。我现在觉得，还是一个人来的好些。”
林夏笙看得到，在明亮的室内LED灯下，尹暮冉失去光芒的眼眸。
她不仅是个失去了家园的天鹅，还是只被切断了可以自由飞翔天空羽翼的白天鹅。
她拖着残破的身躯，独闯跨越众多艰难险阻，可以就走在一条看不到曙光的路。
道上的路灯，好似都被破坏殆尽，全数是碎裂的残片，黑暗的同时还特别扎脚。
这条昏暗的路上，她是靠着什么力量，坚持到现在的？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驱使林夏笙猛地抬头，握住了她的手：“暮冉，我们加个微信吧！”
“哎？”尹暮冉被她一吓，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太有威力，她招架不住。
她其实是有些拒绝多和夏笙小悠他们有过多瓜葛的。
只是，没有人真的喜爱孤独，只是不得不孤独。
夏笙的话，对她真的很有诱惑力。
真在自我斗争，印式悠却长臂揽过夏笙的脖颈，脑袋被拐到他的胸前：“夏笙，你这话特别像一个图谋不轨的跟踪狂对天真无害的少女的恶意勾搭。”
尹暮冉：“……”
林夏笙脸一黑，反手就给印式悠腹部一拳头。
印式悠未卜先知，腰往后一缩，扮个鬼脸。
竟然，扮、鬼、脸！
林夏笙真是觉得这张脸特别适合抽上一堆连环巴掌！
“印式悠！！！”林夏笙松开尹暮冉的手，怒发冲冠，横眉倒竖，“有种你别缩你那破腰！”
印式悠：“破腰？那叫灵活。”
“灵活个屁！”边说，林夏笙穿着鞋套的脚往印式悠脚上踏。
踩空。
林夏笙趁着他收脚，无法好好稳固重心时，早就准备好起跳，往他下颌上一顶！
这回印式悠没料到，结结实实吃了一记撞。
“啊！”印式悠叫了声，捂下巴，“夏笙你是要杀了我吗！”
林夏笙哼哼两声，用下巴对着他说话：“哼，这就是让你记住，女人生气起来，可以谋杀亲夫。”
印式悠开始卖可怜：“我昨晚上还手臂上受伤呢，你今天就家暴——”
林夏笙听到手臂的伤口，手抖了抖，开始担心伤口会不会崩裂，觉得自己刚刚真是没头没脑地，怎么就撞他了呢？
但很快被他后面的家暴给掩盖了去。
“活该！”
“老婆好凶。”
“嫌我凶就离婚啊你！”林夏笙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啊呸！谁你老婆！谁你老婆！你走开！走走走走走——”
“嘿，你都承认了，不要抵抗了，老婆。”他坏笑。
林夏笙恨不得往他脸上再砸一拳头！
尹暮冉眨巴着眼愣愣地这两人的打闹。
明明，那么幼稚，可却特别温暖。
真是——
好羡慕啊……
林夏笙白了负伤的印式悠就不再理他，小跑回去虔诚地说：“交换微信吧！”
尹暮冉点点头：“好。”
两人互换了微信，林夏笙灿烂地笑开。
尹暮冉有些触动。
原来，友情距离她并不遥远。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午后的阳光依旧茂盛，那股温暖，原来理她也并不遥远。
尹暮冉觉得一直以来冰冷的小屋，有了温度。
两人后来又聊了会儿，相当投入。印式悠一个人坐在一旁，无聊地切换着电视频道，找不到想看的节目。
无聊得慌，又无法□□两人的聊天，他这才知道，网络上说陪老婆逛街无聊煎熬的人真是弱爆了。
明明是老婆和别的女人相谈甚欢完全把自己老公忘了才是最无聊的。
印式悠此时像个失宠的怨夫，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林夏笙。
林夏笙似乎自动屏蔽了他那怨气升天的眼神，就连尹暮冉都觉得那眼神可怜极了，忍不住道：“那个，印式悠……”
“你在哪儿上班呀？”
尹暮冉：“……现在在一些艺术培训班里做钢琴老师。”
林夏笙：“厉害厉害！”
印式悠见自己被夏笙屏蔽了，特别想去捣乱。
但是下巴还在隐隐作疼，只好作罢。
百无聊赖之际，他趴在桌上，睡觉。
但只是浅眠，他平时很难好好入睡，除非在林夏笙身边。
这么想着，他又抬头盯着林夏笙。
看着看着，怨念的小眼神就变成了含情脉脉，嘴角还开始上扬，嘿嘿傻笑。
尹暮冉余光看到这样的印式悠，感觉看到了新大陆……
五年多印式悠和自己在一起那段时间，什么时候表现得那么花痴过啊……
林夏笙这回似乎是屏蔽不了他那冒着粉红泡泡的眼神，浑身一抖，一甩头目光就像把刀子似得戳过去：“我靠印式悠！你这眼神太痴汉了吧！”
印式悠歪歪头：“嗯？”
林夏笙无语拍头：“你到底干嘛啊！我就和暮冉聊聊天你就这样。”
印式悠无辜地说：“我没有妨碍你们啊，我就是忍不住。你怎长那么好看呢？”
林夏笙、尹暮冉：“……”
林夏笙脸在抽搐：“你这个长得比我们俩都好看的人这么说知不知道非常的欠揍？”
尹暮冉默默点头，分外赞同。
两人一唱一和，印式悠感觉自己被两人怼了，心情郁闷。
尹暮冉发觉两人的气氛，选择回避：“咳，我去洗碗。”
说完，撒丫子跑了。
见尹暮冉跑了，林夏笙觉得一定是两人让她感觉尴尬了，便对印式悠责怪道：“我就和暮冉聊聊天，你看你搞得那么尴尬。”
“我就只是盯着你看啊。”
“有什么好看的！”
“嗯，就是好看，我就是觉得好看。”他说着走过来，如今只有两人，他就开始要施展手脚，将她楼进怀里，惆怅起来，“一定要争分夺秒地看着，好好看着，万一哪天啊——我不能再这么好好地看了该怎么办呢？”
林夏笙锤他一下：“什么不能好好看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你，别乌鸦嘴好伐？”
印式悠复杂地笑了下：“不过，刚刚是我的错，我盯着看，一时忘乎所以了。”
“……算了，反正你就是这么痴汉的性格。”林夏笙撇撇嘴，“不过一会儿暮冉出来你别再给我搞得那么尴尬了啊，你也知道，其实我觉得暮冉对你应该本身就会比较复杂尴尬的，你再这么盯着，她一定不舒服。”
“知道了。”他说，“什么时候回去？”
“聊完就回去。”
印式悠闷闷地哦了声，“晚上吃什么？”
林夏笙赐他个大白眼：“你除了痴汉和吃，脑子里就别别的了吗！”
“嗯。”
林夏笙：“……”
竟然还厚颜无耻的点头肯定！
这皮厚程度真是日益增长！
林夏笙不想理他，便从他怀抱中乘脱开说：“我去陪她洗碗，你去那儿坐着别动啊，好好看电视。”
“哦。”他听话地坐回去。
林夏笙满意地往屋子外的厨房去。
尹暮冉听到开门声，疑惑地往屋子那儿瞧，见夏笙出来了：“怎么出来了？你们两个不需要单独好好聊聊吗？”
“呃，没事儿，他就是撒撒娇，男人有时候任性起来就是个孩子，一会儿就好了。”林夏笙淡淡地说，走过来，“我来帮你一起洗吧，这样快些，毕竟也有我和悠悠吃的份，让你一个人洗我也过意不去。”
尹暮冉摇头推拒：“哪有，你们能来做客我很感动。”
毕竟，她已经孤身一人很久很久了。
久到她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人群，每每走在回家和上班的路上，仿佛周围的热闹都和自己夹着次元的隔板。
“那以后，我们常往来啊，下次你来我家，我招待你。”林夏笙热情地说，同时绕过了她的手，从水槽里拿起碗筷和海绵球开始擦洗。
林夏笙上手实在太快，尹暮冉也阻止不急，便让她洗了。
“谢谢。”
“谢什么，你知道我见到你有多开心吗？”林夏笙低着头洗碗，嘴里不疾不徐地说着。
“开、心……？”尹暮冉疑惑又惊讶。
“嗯。”
尹暮冉有些无法置信：“怎么会，明明我爸他对你……”
“说到这个，我才感到抱歉。”林夏笙叹气，尹暮冉到底是不知道真相的。说到底，她父亲的死，和悠悠有着脱离不开的关系。
尹暮冉摇摇头：“感情的事，没有什么好道歉的。我虽然那时候不太懂事故，还有些任性有些公主病，但是感觉是有的。不是说女人第六感都很准吗？我能感觉到的，小悠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我，从来没有。”
说着，她的表情变得苦涩，似是一盏晦涩的中药。
“只是，我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我不肯放弃。我也从来没有遇见过像小悠这样，对我无动于衷的男人，所以我更加不愿放弃。我甚至做了许多极端的事，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了，那次我脱光了自己的衣服站在小悠的面前，他依旧用一种毫无情.欲的眼神看着我，让我把衣服穿起来。”
林夏笙手一抖，差点儿把碗给摔了：“你，你脱光了给悠悠看？！”
尹暮冉脸色一白，觉得有些难堪。
林夏笙发觉自己说得太直白露骨：“我不是嘲笑你的意思，你别在意，对不起啊。”
尹暮冉脸色难看地笑笑：“没关系，这都是过去式了。也因为那一次，或许我就已经不再把小悠当做一个可以谈恋爱的对象，结婚的对象了吧。一个男人，连你脱光了都不愿意看一眼，那就是真的没戏了。只是当时的我固执得很，想要逼迫小悠给我一个可以追忆的夜晚。可是，这都是一场——虚构的梦。”
尹暮冉说着自己感情的残酷过往，语气还算平稳，似乎真的看开了。
“我那一直以为的梦的夜晚，也不过是一场骗局。”
林夏笙一惊，她竟然知道了？
“若不是以——向以风在恼怒之下告诉我，或许我会一辈子都会有这样一个美好的梦回忆吧。”尹暮冉无奈地笑笑，“不过，我不怪小悠当时设下这个局，不怪他。我真的特别佩服他，崇拜他。他为了你，可以对别的女人光.裸的躯体丝毫不起一丝杂念；为了你，他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去避免和我发生那场关系。明明小悠只是见过一次向以风而已，他就知道向以风可以帮助他躲避过这次我要求的关系。”
林夏笙有些惊叹尹暮冉的脑回路，这样还佩服崇拜？
“他这么对你，你为什么不会恨他？”
尹暮冉将厨房前的玻璃窗打开，风吹了进来，长发飘飘：“不会。因为小悠本质是温柔的人。”
“……”这是什么脑回路。
“因为他选择了一个爱我的男人，起码当时向以风很喜欢我。而在这一夜后，他还费尽心力的帮助向以风追求我，让我得到幸福。虽然这当中肯定参杂了他想要摆脱我的喜欢的成分，但他想摆脱我，有许多更残酷的方式。”尹暮冉淡淡地说。
林夏笙说不出话，握着碗的手紧了紧。
“向以风什么都告诉我了。”尹暮冉闭上眼，承接着吹进的风，上下开合着唇，“签合同的事，那晚的事，帮助他追求我的事。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了。”
在于我水.乳.交.融时。
林夏笙总算知道，为什么向以风当时会表现得如此憎恨印式悠了。
悠悠成就了他渴望的爱人，也掌控了他渴望的爱人。
向以风得到尹暮冉，只是因为有印式悠的助推。
这一切，不过是悠悠的剧本。
向以风从始至终，只是他手中的棋子。
而尹暮冉，从阴暗的角度想，也是棋子。
可尹暮冉不恨悠悠，向以风却恨极了悠悠。
这就是光明与黑暗的反差。
“我一直都想对小悠说一声，谢谢。”尹暮冉睁开眼，双手撑在厨房水槽两侧边，低下头，“可是，我一直都在想，小悠会不会很讨厌看到我，甚至无法接受我的道谢呢。其实……我更想道歉啊……”
林夏笙听得出，她的声音开始哽咽。
“因为，我的爸爸，把他最重要的人，弄得遍体鳞伤，差点亲眼死在他的眼前……”
她的长发，和五年前一样，黑亮比直。
只是，发梢有些分叉。
就像人生各个分支让人茫然的道路。
林夏笙比她更难过，因为她知道全部的事实，却无法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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