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险棋

　　多年以后，史书上留下这样一段话“洪武三十二年，李景隆攻北平，与仁宗相决。是时，陈国公年方十三，镇张掖门。会敌军袭杀，力战，以火器毙敌。”

　　而王小明却总是对人说“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但是我却丝毫没有半点愧疚。是的，我很恐惧，但却一点都不觉得我做错了。仿佛我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他想要杀我，我一枪爆了他的头。”

　　战争会改变一个人，或是让他变成疯子，或是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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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平城头。

　　王小明还保持着扣动扳机的姿势，他杀人了，杀人了！第一次，他就这样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中化为虚无。说真的，王小明心中并没有什么后悔，而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只不过是杀了一只鸡一样。

　　不过，第二秒，王小明就头一歪，大吐特吐起来。那红白相间的场面以及浓烈的血腥味无不刺激着他的神经。这倒是很正常，毕竟王小明还是一个正常人。面对这种场面，即使是有准备，他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不过，这里是战场，不会给王小明以适应的时间。况且，恐怕除了他一人之外，这世上再没有没见过血的将领了。

　　战斗还在继续，虽然冲上张掖门城头的南军士兵勇猛，但是人数却不多。再加上北军知道如果北平城破，他们绝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他们一个个的都是拼了命的死战。

　　在那十几人被北军砍死之后，南军就没能再次取得实质性的进展。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张掖门，顺城门等其他的八门在开始是的慌乱之后，都是稳住了阵脚。凭借着北平城防坚固的优势，一时间两军居然打得非常激烈。

　　仗打到这个时候，已经算是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李景隆的凭借，就是以五十万为单位的大军，而朱高炽则是靠着信心与意志在苦苦坚守。

　　现在的两方都是在支撑着，虽然看样子似乎李景隆更轻松些，但是他的损失也比朱高炽大。这场攻防战打到这个时候，就看哪一方先退却了。

　　终于，李景隆按捺不住了，久攻北平居然毫无建树。从清晨打到中午，从中午打到下午，自己损失了不少人马，可是每一次快要看到希望的时候，自己就会深深地失望。再这样打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还不如休整一番，明日再战。他相信，就凭借自己的大军，足以将北平这座城池踏平，只不过，要做到这一点还需要一点时间。

　　李景隆鸣金收兵，南军顿时宛如潮水一般退去。即使是撤退，那种气势也令人望而生畏。

　　眼看着南军撤退了，北平城头上的守军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打了这么长时间，虽说每个人都在拼命，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的做到置生死与度外？

　　与士卒们的欢呼不同，朱高炽还有镇守各处的将领们可并没有什么放松的表情。小兵们看不出，可是他们哪里看不出南军这只是战略性的暂时休战呢？李景隆依旧保存着大量的有生力量，况且，今天这场守城战役，北平守军可以说是全力以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天能够抵挡住李景隆，完全是守军士气被激发的缘故。可李景隆明显不仅仅是有着再战之力，如果他每天都像这样全力攻城，恐怕守军就要崩溃了。

　　朱高炽知道，类似于今天这样的战斗力与战斗意志，如今的这些守军不可能再度施展出来。但是反观李景隆，他今天虽然损失不小，但是对于一个统领五十万大军的人来说，恐怕连小伤都算不上，顶多算是被蹭破点皮。但是这点小打小闹算得了什么？朱高炽敢确定，明日李景隆定然还会卷土重来。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北平就真的危险了。

　　看着徐徐退去的南军，朱高炽的眼中划过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父亲，这个任务，还真的是非常艰巨啊！

　　北平，燕王府。

　　此战过后，朱高炽立刻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他环视众人，发现似乎少了一个人，是王小明没有到。朱高炽眉头一皱，对马三保说道:“怎么，为何王小明不在此处？”

　　马三保拱手道:“世子殿下，王小明说他今天身体略有不适，就不来了，希望殿下理解。”

　　朱高炽非常奇怪，身体不适？怎么会，今早将张掖门交给他的时候他还生龙活虎的，这怎么打了一天的仗，就变成“身体不适”了？

　　看着朱高炽疑惑是样子，马三保解释道:“殿下，我刚刚见王小明走路步伐虚浮，脸色也不太好看，应该是真的生了病。”

　　朱高炽点了点头，如果马三保说道是真的，那倒是没什么。毕竟不论怎样，身体最重要。

　　想到这，他对马三保吩咐道:“你去找王府的医官看看他，不要让病情加重了。”

　　马三保应了一声，走了下去。

　　朱高炽也没有在这方面纠结，他看着面前疲惫的众位将领，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各位现在都非常累，今天我们能够安然无恙全靠各位的付出。但是，李景隆明日必然还会来犯，所以，即使是再累，我们现在也不能歇息。不过众将放心，如果能够坚持到我父王回归，那么众位日后就是有功之臣。就算坚持不到，本世子也会与各位共同生死！”

　　朱高炽这话说的非常漂亮，尤其是最后一句。其实仗打到这个时候，什么加官进爵的许诺都不如一句同生共死来的实在。

　　大将梁明大喝一声:“好！既然世子殿下您这样说了，那末将也表个态，我一定会与世子殿下共同守卫北平，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有了梁明开头，众将也纷纷表示会与李景隆死战到底。

　　朱高炽一拱手，对着众将行了一礼“既然如此，那我在这里先代我父及全城百姓感谢各位。”

　　众将连忙起身回礼，朱高炽的礼遇让他们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朱高炽也没有多说废话，一番客套之后，直接就进入了正题“众位将军，今日一战我们有目共睹，虽然我们成功的守住了城池，但是我必须承认，如果李景隆这样的攻势再来个两三次，我们恐怕就撑不住了。”

　　众将也是纷纷点头，他们也算是战场老江湖。自然看得出今天能够打退李景隆完全是守军凭着一股信念支撑，要是李景隆再来这么一两次，这信念可就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了。

　　“不知众将有何良策可以保卫城池？”朱高炽问道。

　　众将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显得那样的无力。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大家可否听我一言？”朱高炽微笑着说道，其实他本来也就是有办法的，只不过这些人毕竟打了很多年的仗，他们都已意见也是宝贵的。

　　众人顿时将目光投向朱高炽，朱高炽微微一笑，说道:“李景隆之所以敢如此攻城，就是因为他知道我们实力不足。但是，如果我们给他造成一个假象，让他认为我们还是有很强的实力的，或许他就不会再轻举妄动。”

　　梁明点点头“世子殿下说得有道理，只是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朱高炽回答道:“李景隆生性谨慎，如果我们主动出击，他一定不会贸然用兵，这样我们便可以争取一点时间。”

　　听了朱高炽的话，众将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朱高炽的这个办法不可谓不险，北平的守卫力量本就不足，如果按照朱高炽的办法主动出击，万一李景隆不买账，而是调集大军趁机攻城，那么北平必然失守！

　　朱高炽这个办法，就是在拿李景隆的性格来赌，这可是一场豪赌。赢了，北平危机可解，输了，北平就此易主。不得不说，朱高炽真是要走一步险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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