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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Chapter 4

  又是一年正月十五,长夜漫漫,晚风来疾。

  夜空中绚烂多彩的烟花在京城里争相绽放,烟花升至最高处,“啪”地一声,带着千千万万的彩色星火消失不见。

  孟昭眼底倒映出那彩色的烟火,此时元宵佳节,客栈里歇脚的客人大多和他一样孜然一身,外面如此纷扰热闹,徒惹相思客心感孤冷。

  京城外的永安寺处传来祈福的钟声,街上孩童被母亲牵着,手里拿着花市上的玩意,叽叽喳喳欢声笑语。

  孟昭怔了怔,一时间心情难以安放。

  他母亲陆妃,生前最得先帝宠爱,陆妃性格温和,待孟昭父子如脉脉春风,帝王了却天下事,很大部分是因为早些年陆妃在他背后做的许多支持,在孟昭幼年时,陆妃却不幸因病早逝。

  陆妃生下孟昭后,对他循循善诱,教导有方,教他识字念书,让他识别是非善恶,耳目濡染贤君之道,陪伴了他大半个童年。

  孟昭还记得,陆妃带他唯一一次出宫,母子在京城的护城河里扬起扁舟,碧水绕清波,他吵着要看烟花,陆妃便花银子买了烟花给他,在扁舟上和他一起点燃烟火,河里水起又落,烟花星光若萤火。

  夜空中的焰火迷离,陆妃搂着他的小小身体,在他耳边宠溺道:“昭儿,你要听你父王的话。”

  重新被拉回现实,孟昭握紧拳头,思忖片刻,拿了件单薄的衣服就出了客栈的厢房。推开客栈的店门,孟昭顿时感到眉心一凉,他抬眼望向天空,竟发现天空开始飘起雪花来了。

  京城远处的烟花仍然不眠不休地绽放着,孟昭跑起来,追着那烟火点点的方向飞奔而去。

  护城河桥头,陆妃带他来过的地方。

  孟昭静静伫立在河边石桥的石阶上,不知不觉肩头已经落了一层雪。

  河里的花灯闪着橘黄色暖光,千万盏河灯随着水波轻轻游动,红烛如同锦绣幻光。他身边来往的茫茫人影变得模糊,唯独一把鹅黄色油纸伞,微微倾在他头顶,握着伞柄的手,腕上有一只玉镯。

  孟昭呆怔着好久,终于决定离开,才回头就撞见一双深邃眼眸,眼睛如同黑曜,慌乱扫视他一眼,就匆匆归隐到了人群里。

  他以为那眼睛的主人只是寻错了人,所以没再多探寻,拍落肩头雪,转身迈下台阶准备回客栈去。

  回客栈的路上,有一段路程必经一处僻街小巷,孟昭从客栈来时路上还灯火通明,两盏莹白色的街灯照明,不料等他回去时,那店家收起了街灯,而这条小巷两侧都是高耸的楼,遮住了其他的光线,连月光都挡得严密,一眼望去这条深巷,黑灯瞎火,黝黑不见底。

  孟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并未有行人和他一同,只他独自一人。

  只要不碰见那黑衣兵吏就好,其他人他倒是不怕。

  孟昭心里默念,定一定神,抬脚步入了巷子的黑暗当中,幽静的巷子里只有他或缓或急的脚步声,听起来格外恐怖。

  走了一半,孟昭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他总觉得,自己听到的脚步声像是被重叠,就像有人刻意在跟着他的步伐,跟在他身后似的。

  如果不是他耳朵出了问题,那就是现在他身后有人在跟踪他,想到这里,孟昭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往回看。

  一片漆黑之中,他的视线如同被蒙蔽,找不到任何疑似人影的东西……他骤然发现黑暗中有两点黑亮,像是人的眼睛在黑暗中的熠熠光亮,此时那黑亮色正快速朝他靠近过来。

  下一秒,孟昭就被人捂住了口鼻。

  捂住他口鼻的东西,是一块柔软的黑色布料。

  孟昭拼命挣扎,奈何那人力气十分大,两只胳膊如铁钳一样丝丝箍扣着他的脖子,孟昭手肘在那人肋骨间用劲捣了几下,那人吃痛地闷哼,却死死不放手。

  十五岁的瘦弱少年自然抵不过身形威猛健壮的大汉,孟昭反抗的动作渐渐缓慢了下来,他开始觉得全身绵软无力——

  孟昭这才明白,那黑色布料里一定被人下了药。

  他勉强维持着一丝意识,却在那人把自己抗在肩头带走时,彻彻底底失去了知觉。

  元宵过后。

  京城仍然按部就班地喧闹繁华,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京城中突然失踪了一位少年。

  ……

  城墙之下突然有官兵贴了皇榜,告知百姓:后日是黄道吉日,将举行登基大典。

  如此简短的告示,一下子掀翻了京城的半边天。

  一时间,众说纷纭,百姓们更多的是猜疑,这位新国君是谁?

  各地官宦纷纷上书抗议,请求朝廷公布新国君的身份,百姓民间呼声更是一波高于一波,抗议不满,满城风雨,起义造反之事更是层出不觉,天下人心难安。

  朝廷不得不揭了皇榜,派长使出面解释——

  先帝驾崩已有些时日,时隔丧事一年有余,遗诏立孟直为太子,但孟直身患旧疾,所以前些时日一直在休养,拖延了登基的时日。

  而此时天下并不太平,仅仅只让顾命大臣代理朝政并不能让臣民信服,所以急切需要一国之君操劳国事,孟直因莘莘臣民的渴求,不顾自身情况,毅然拖着病体决定即位,安抚人心。

  这话一出,顿时浮动的人心都安稳了下来,太子孟直传闻人格平心和先帝十分相似,心怀天下,必定是一代明君。

  如此一来,太子孟直还没即位,已经得了大部分百姓君臣的人心。

  后日到来。

  新皇登基,本就是天下乃至百姓政治生活的头等大事,仪式活动十分繁重盛大。

  皇帝孟直亲自派遣了官吏去祭祀天地宗社,祭告即位是受之于天命和先祖先宗,京城百姓跪地朝拜,俯首称臣称民,皇帝坐于皇轿,安然接受。

  皇轿内的孟直面容威严,不苟言笑,只是如果有人细看他的眼眸,只会发觉里面空洞虚无,像是傀儡木偶的眼珠,让人望了不由脊椎骨一凉。

  随后,皇帝穿衮戴冕,端坐御座之上,接受行礼称臣上奏,判定群臣之分。

  孟凡征和左相刘忠自然也在朝廷的群臣之中,两人自然都嘴角带笑,互相低语交谈,甚至不在乎身边的官吏,只因大部分官吏早就被他们收买,而朝廷之上的皇上,也变成了他们二人的傀儡。

  孟凡征扯扯嘴唇:“这孟直倒是有模有样的坐在皇位上了。”

  刘忠摸了把胡子:“让一个痴傻小儿学这些姿态举止,自然需要花费许多工夫,看来宫里教他的嬷嬷怕是用了不少手段,如今他倒是练习是炉火纯青了。”

  现在朝廷中为首称大的可就是他和左相刘忠,如今这繁琐的登基仪式,他们二人装作臣服的官吏,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了。

  孟凡征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你的人仍是没搜查到玉玺的下落?”

  一提起“玉玺”,不论言者听者,两人脸色都是一变。

  孟凡征皱着眉:“这假玉玺一经被别人识破,天下可就彻底变数莫测了。”

  刘忠:“玉玺虽还未找到,但老臣推测那孟昭势单力薄,就算在京城生存都极难,黑衣兵吏不久后就应该能搜查回来玉玺。况且登基大典举行顺利,大势已去,你我无需畏惧了。”

  刘忠话毕,恰逢朝廷里百官讲话停歇处的万籁俱静时,他的尾音在人群中略突兀地一响,虽没人听清楚到底讲了什么,但孟凡征还是注意到另一侧的右相罗信候像突然察觉到了蛛丝马迹,眼睛往孟凡征这边瞟了一眼。

  孟凡征目光迎上去,朝着罗信候点头,狐假虎威一笑。罗信候回礼示意,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孟凡征和刘忠见状,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专心听新“皇帝”的诏书,不再交谈。

  太子孟直登基,宣告即位诏书,改元为凡封,大赦天下。

  随后,皇上当即决定赐宴,顿时间臣民哗然。

  旧天子驾崩,新皇帝即位,一般不会赐宴,尤其是在先皇是因那番原因仙逝。这新皇是否太过轻狂嚣张,竟不把自己血亲之死放在眼里,这是如何的蔑视?

  左相刘忠此时出面:“圣上选黄道吉日登基,又深得民心,举行朝宴本就是和平民百姓一同举国同庆,自然可以赐宴。”

  既然位高权重的左相已经表态,其他文武官吏自然不敢多说些什么,就算不认同这般折辱先帝的举动,但还是都纷纷忍气吞声了。

  入夜,皇宫宴席上。

  朝廷百官居于下座,新皇帝孟直居于正殿中央,脸上有四分之一的皮肤被薄如蝉翼的面具遮住,接受完文武百官的拜贺行礼,皇帝龙颜大悦:

  “朕甚是欣慰。”

  这皇上说完话,却眼神不自然地朝着左相坐席那边看过去,像是在博得左相刘忠认同,亦或是看自己演的这场戏遂没岁刘忠心意。

  在一旁的罗信候注意到了这一点,面不改色,只是淡淡一瞥,移开了视线。

  他内心早已如千钧巨石般凝重。

  皇子孟直心智宛若十岁孩童的事情并未在朝廷和京城里流传,这等皇室丑闻,早就被皇宫深藏多年,知情人不过一二,而罗信候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他辅佐皇帝步步为营坐稳皇座,共同历经朝廷中几十年的动荡风雨,怎么看不出先帝生前的倾心是聪敏正直的皇子孟昭,可现在的新皇却是孟直,唯一的可能就是——

  孟凡征他们用了狸猫换太子的这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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