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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此生别离


  京城皆传,皇帝非常重视这位继后娘娘,曾允诺要以开国后最大的典礼来迎娶。

  这话,从那喧嚣了一整夜的烟花,便可见出一班来。今儿晨起时,京城里尽数充斥着硫磺的酸涩味。满地都是灰蒙蒙的一片烟花皮屑。

  王府的小厮们,更是天还没亮便起来打扫了。其实说是起得早,也不尽然。今儿个是帝后大婚的正日子,京城里的官家,尚有些职位在身的,均是要晨起观礼。也正因着这事儿,天还没亮,端亲王府上上下下便忙活了起来。

  无忧也是一早便被吵醒了,她虽没有命妇官衔,无须去凑热闹,但今儿却是定好了的出府日子。

  也许是心中有着事,她左右也睡不踏实,不如就早起准备着。层层床幔被掀开,婢女听了动静,忙端来铜盆香豆,伺候完主子盥洗着装。红柳从衣柜里拿出件做工繁冗的明色襦裙,无忧见了摇摇头。

  今儿个要出行,穿得这般繁琐,多有不便。她让红柳换了件样式简单的衣裳,又松了高髻,用素银合欢簪子浅浅挽起个垂来髻。

  无忧跳下妆椅,在铜镜前转了一圈。瞧着她整个人瞧爽又干练,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此时窗外的明光更甚了些,初晨透过了空中浓稠的灰黄铅云,整个京城虽是依旧笼罩在酸涩气味中,但好在见了天日。彡彡訁凊

  晨光破晓,京城也逐渐热闹起来。

  王府里已到了用膳的时辰,今儿个她特意多用了盏碧粳粥,还吃了两颗油稞子,现下是真的饱了。

  她拿着锦帕,轻轻拭着唇角,心下不住盘算起那庄子到底要多远,也不知这一路能不能寻着机会走掉。

  许是想得太入神,晨起时刚描好的唇脂也被晕开了,有几滴颜色沾到了她小巧的下巴上。宋燎恩放下牙箸,伸手过轻轻擦下了唇脂,他今儿个穿着正一品武官的绯色官袍,本就俊朗清明的男人,此刻更多了几丝上位者的酷吏。

  指尖上略显粗犷的让姑娘一下便回过了神。

  无忧歪过头,看见男人胸前的雄狮补子在细微晨光中凶相毕露,也不知用了什么丝线,竟还隐隐泛着寒光。她眸光上移,见着宋燎恩将指尖的唇脂轻轻撵开,放在鼻尖轻嗅了嗅,唇角带笑,“暖暖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房里还站着几个布菜的婢女呢,这人举止也太狂浪了些。

  姑娘被她的举动看得耳红,忙擦了擦下巴,别过身子胡乱扯了个借口搪塞着。

  宋燎恩凤眸轻扬,瞧着她面红耳赤的样子倒是也没有拆穿,他接婢女递上的茶盏,浅品茶香。

  待无忧搜肠刮肚,实在是讲不顺了,男人才又放下茶盏,缓缓开口,

  “稍晚些,我安排张副将护送你去庄子。”

  “外面不太平,暖暖去了就好好待在庄子上,莫要出去了,”

  宋燎恩说的话,又双手放在无忧削膀上,缓缓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

  他望着她的清澈眸子,笑了笑,“莫怕。”

  “少则几日,多则月余,夫君就去接你。暖暖只管在庄子上好好修养身子。”

  “嗯?”

  他讲这话时眼底带着些许的宠溺,忽见姑娘发髻间的素银簪子歪掉了,男人又抬手从新替她簪好,“这簪子见你一直带着,”

  “既然喜欢这合欢花的样式,待日后,多打上几套合欢花头面予你。”

  无忧轻捏着衣角,面前男人讲的风轻云淡,儒雅的面上依旧挂着温润的笑容,仿佛九天外不染尘世的谪仙。

  可她却知道,那不太平都是些什么。

  这男人是要佣兵夺权的。自古成王败寇,大战在即,竟不知他如何来的泰然。

  无忧点点头,她仰起头望着对面的男人。

  宋良恩看着她灼若芙蕖的小脸儿,只笑了笑,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发,未再言语

  日光微盛,宋燎恩起身走出房门,他转动着指间的白玉扳指,抬眸看了眼灰蒙的天,温润的面色瞬时换成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酷吏。

  宋燎恩薄唇紧抿,负手行的很快,待要绕过垂花月门时,忽而身后一声轻柔的声音唤住了他。

  男人转身望去,见是无忧匆忙追了出来。

  她薄喘吁吁,臂间的披帛坠在靑石阶上,扫落了石阶上的一朵合欢。

  她手扶门簪站在廊下,遥望着男人扬声喊道,“宋燎恩,你要平安归来啊。”

  满院柔光将她纤细的身影笼在其中,宋燎恩眯起眸子,似是能瞧见她柔美面颊上的点点绒绒。他抿着唇没有回话,只一颔首,便阔步走出了合欢院。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月门外。

  端亲王夫妇更是早就盛装打点好,左等又等眼见便要误了进宫的时辰。王妃稍纵起眉,忙派小厮去合欢院请世子来。

  小厮应声,忙顺着长廊跑去,只还刚走几步,便见宋燎恩一脸肃穆的进主院。

  王妃本想说上几句,可瞧着嫡子虽面色不善,却已是打点整齐的模样,心中的火气也就顺了几分。她开口浅嘱了几句,要他莫要因小失大,宋燎恩皆是笑着应下了。

  待一行人出了端亲王府时,也才将将过了卯时。

  恰值晨光散漫,朱雀长街尽是张灯结彩,百姓无不穿红着绿,昔日里就车马纵横的朱雀长街,此刻竟比年节更要热闹几分。

  端亲王宋毅正端身坐在马车上,车帘缓落,将长街上的热闹挡在了车外,宋毅微沉着身又靠回软椅中。他静看着旁侧面容沉寂的嫡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讲起。

  京中暗潮涌动,早已是蓄势待发。自昨夜起,端亲王府周更是围聚了各式势力。每个人心中都是心知肚明,彼此双方更是在寻着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诛拿反贼亦或是匡扶正道,谁又说的准呢?

  左不过是缺了个祭旗人罢了。

  宋毅眸光略沉,他俏俏捏着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着他与苏念的结发。那年苏念强饮下牛膝红花汤就彻底伤了身子,卧床将养的日子里,满头青丝变的枯燥,像极一团烂草。

  苏念走的那天,他在合欢院中饮了一夜的酒,想着若是醉了,他便能趁着酒醉,离了这亲王身份,天涯海角,总归将那人找回来就是。

  偏烈酒入喉,越喝越醒。

  宋毅躺在暴雨中淋了整夜,第二日人就病的糊涂了。下人们不敢轻易挪动,只能将他先安置在合欢院的榻上。

  几副苦药灌下,宋毅终于还是醒了过来。

  众人先前还是小心翼翼,均是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苏姑娘,唯恐端亲王再做出些什么疯魔事来。就连贵妃娘娘也是大气不敢出,万事皆是顺着这个儿子。

  可时间久了,众人也发现,昔日里走马章台的端亲王又回来了,成了亲,纳了妾,活得好不滋润自在,似是将苏姑娘抛在了脑后。

  可只有宋毅自己才知道,缠绵病榻时,他曾将合欢院里每一缕苏念的落发均小心拾了起来。

  宋毅割自己的发同苏念的发缠在一起,贴身收了起来。他放不得这权势富贵,本想就此了却余生也是好事。

  殊不知天道轮回,他儿竟踏上了同一条路。

  宋毅神色落寞,唇边泛起了抹略显惨淡的笑,他苟活近三十年,如今也许是该向苏念当面致歉的时候了。

  “擎苍,”宋毅解下荷包,贴身放在衣襟好。他对上嫡子掷来的目光,“此事凶险,家中女眷...你...”

  宋燎恩落下茶盏,“父王放心,具已安置妥当。”

  宋毅点点头,他摸了摸胸前的结发,又从新窝进了软椅中。

  马车依旧是不急不须地向皇城行着,而候在端亲王府外的小厮庆儿却是发了难。

  此刻他正藏在接口的拐角搔着头,一双眼滴溜溜的看着端亲王府合了又开的大门,只见一辆辆马车络绎不绝的出了府是,数量之多,简直要迷了他的眼。

  庆儿心下暗道着倒霉,昨个掌柜才交给他的差事,要他来盯着王府里马车往来。

  本想着是个便宜差事,不用干活还能在掌柜面前露了脸,庆儿喜了半日。可谁又能想到晚间里还大门紧闭的王府,今儿却跟逃荒是的,一车车的往外跑。

  这....千眼菩萨来了也不能都盯个到啊。

  庆儿嘬嘬牙花子,一拍腿,罢了,还是先禀了掌柜的才是,赏能少得,可误了差事,他可不想平白再挨顿板子。

  彼时天色已近晌午,阳光晒在人的面皮上热辣辣的疼。小厮庆儿一路东绕西绕,终是在午膳前回了铺子。

  他也未曾耽搁,连口水都没喝便忙跑上了二楼。待阁楼的门板被推开时,满屋子苦涩的药味儿迎面就扑了过来。

  庆儿忙别过头压下喉头的翻涌的苦涩味儿。

  近些日子掌柜的病了,一直吃着药也不见好转,听说还是一人来的京城,没个妻妾伺候在身边,眼瞧着孤零零一人待在这阁楼里,还真是可怜。

  “掌柜的,大事儿不好了!”庆儿一脚踏进屋子,回身关上门板才对那坐在圈椅中的玄衣郎君轻喊道,“小的从昨夜一直盯到现在,直到辰时还没什么动静,”

  “可现在,端王府的马车怕不是都要出了二十几辆,可着城里跑,也追不到个行踪。”

  庆儿心里着急,可又怕惊着病中的掌柜,只能压低个声音,手舞足蹈尽力将事情讲个明白。

  谢子实静静听着,他手持鹿皮精心擦拭着手中利剑,待剑身纤尘不染,他又从瓷瓶中倒出些许剑油。

  寒光闪闪,锋芒逼人。

  “可看见宋燎恩了?”

  庆儿回忆了一下,忙道,“今日帝后大婚,端亲王一家都入了宫。”

  谢子实点点头,“铮”的一声,将剑身入了鞘,

  他顺手摸出锭金子扔给庆儿,“多派几个人去盯着,任何风吹草动,马上来禀我。”

  庆儿忙应了声,回身退出了屋子。

  他顺着楼梯匆匆往下走,途中又碰到了给掌柜送药的伙计,二人打过招呼,庆儿瞄着那漆黑苦涩的药不住撇撇嘴,他摸摸袖口里的金锭子,暗道着掌柜当的不易。

  送药的伙计将药放在桌上就退下了。

  掌柜不喜让人看着,他也就每日里将药送过来,待用过晌饭再来收。汤药在粗瓷碗中徐徐冒着青烟,满屋的苦涩味。

  谢子实收了手中利剑,他缓缓起身,端起瓷碗,将苦涩的药汁倒进了窗旁的矮子松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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