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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绒花(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沈渊既提到折扇公子,绯月将那三日看在眼中,忍不住提出见解:“奴婢看话本子说‘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姑娘其实心里都明白,他们那种子弟,身边有个伺候的人不算稀奇。”

  “很快就定亲了,虽说要等他出了孝才能完婚,嫁妆也该准备起来。”沈渊稍微护着风毛,垂眸啜饮,“照栖凤的规矩,我要送你一张手帕,可惜你摊上个不爱女红的主子,两月绣不出一朵花,你可别忘记了,提醒我早些动手。”

  绯云红着脸点头,连称不敢劳烦姑娘云云。马车很快经过桂兴斋,罕见地门前没有排着长队,沈渊叫绯云下去,询问今日是否有松子穰蜂糕,若有便带两包回来。

  桂兴斋当街的柜台摆着好些零嘴,作招揽客人之用,后面坐着的是他家四女儿,今年十六,模样很利索,平常少见出来,今儿估计父母有事,临时叫她在前面凑数。绯云进去没一会,那姑娘好像说稍等,一路小跑进里屋拿来红纸,铺在秤盘上包点心。

  情人眼里出西施,昌平的目光就没离开过绯云,沈渊却掀开帘子,看向马车后面,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也顾不得可能会被生人瞧见脸。绯月不由好奇,问道姑娘在瞧什么,沈渊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街对面有阵阵琴声,仔细分辨,还能听出女子在唱曲,歌声百转千回,美则美已,只是不似寻常卖艺,多少沾了些娇媚讨好。

  “你听,这么好的月琴,除了她,还有谁?”

  沈渊似笑非笑,眼神中甚至带有怜悯,摇着头,嘲弄般地叹出口气。绯月不明就里,反应过来却见沈渊蒙了面纱,起身就要下车。

  大丫鬟来不及多想,赶忙喊着昌平搭手。小厮跳下车,接过条凳摆好,弓着身子当扶手,绯云正从桂兴斋出来,抱着买好的糕点,冷不丁看见人都从车上下来,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姑娘要去哪儿?我刚听掌柜的女儿说,对面新开了一间茶馆,老板娘是个美人,咱们可是要去那里么?”

  没了阻挡,月琴声在街上听起来更加清晰,绯云也被吸引,莫名又觉得有点耳熟。

  “是吗?我想了一路,也不知去哪里好。既然说有美人,又弹得这样好的月琴,我就带你们去瞧个新鲜。”

  沈渊故弄玄虚说了一番。她今日穿着羊皮小靴,出自成衣坊,不是丫鬟们亲手做的。绣娘们吃这碗饭,针脚缝得整齐又紧密,没有任何额外装饰已经足够漂亮,墨觞夫人一眼就相中买下。

  城中路面坚硬,羊皮穿在脚上舒服,小阁主想起来,从前自家楼中有个女子最擅长勾绒球,一朵朵镶嵌在鞋子上,在一众莺莺燕燕之间也算独出心裁。

  那女子似乎提起过,手艺是和母亲学的。母女两个都命苦,当女儿的还是自己亲手送走……沈渊想远了,茶馆在桂兴斋斜对面,隔着两间铺面,招牌已经近在眼前。

  昌平尚且一脸懵,绯月和绯云却面面相觑,茶馆大门口坐着弹琴的老板娘杏眼桃腮,肤如凝脂,赫然是从前的头牌娘子。

  沈渊皱着眉,面纱之下的神情可谓五味杂陈。她不待见观莺,却也不想看见这女子又一次堕落。当日狭路相逢,观莺还自诩江少夫人,住在大宅子里,穿着绫罗绸缎,端着姿态,吃着千味坊的樱桃煎,只是过了一个新年,怎地出现在街头卖唱?

  “哎呀,你不许看,快回去等着吧,姑娘有吩咐再叫你。”绯云率先反应过来,推着昌平快走,不好让他知晓冷香阁中事。

  观莺穿着鲜亮衣服,红澄澄百迭留仙裙铺满洒金,肩膀披一条白狐皮子,里头是绣水仙花的嫩鹅黄绸子小衫,大冷天还敞着襟口对穿,微露娇艳的的淡粉抹子,边上滚了青绿缎面。她看上去气色不错,头发梳得很高,作飞仙髻,戴满琳琅珠翠,五光十色,乍看耀眼夺目,其实经不起考究,过半都是便宜货。

  唯独那翘起的脚面套着红鞋,缀着绒花,和从前的观莺娘子贴合。沈渊一眼便知她过得不好,至于为何落得这般,小阁主并不感兴趣,看清楚了的确是她就准备离开。

  小厮大有妻管严的苗头,被绯云推了一把,立刻识趣告退,此刻不在姑娘们身边。两个丫鬟认出观莺,还以为主子会和她叙旧,不料沈渊转身就走。

  观莺娘子功力不减,茶馆生意很好,狭小门脸挤满看客,人人面前都摆了茶壶,只不知是否醉翁之意不在酒。

  “姑娘……早就知道是观莺吗?”绯云跟在沈渊身后,迟疑小声道。

  在桂兴斋里,掌柜女儿的语气实在不像鄙夷,只是真诚地赞美茶馆老板容貌漂亮,还会弹月琴,许多买糕点的客人都会拐去听上一曲。待到亲眼见了,观莺究竟在做什么,别人或许看不出,可万万瞒不过冷香中人的眼睛。

  沈渊蒙着面纱,一应表情都隐藏在浓雾之下:“好歹做过我娘的头牌,她那把嗓子就算灌了哑药,我也照样认得出。”

  绯月感叹道:“她也真可怜,好不容易遇到有情郎,怎么又重操旧业。想那江家少爷,是不是受不了颠沛流离,把她扔下,自己回家去了?”

  “呵……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沈渊一记冷哼,方才的怜悯早就化为乌有,“你可怜她,怎知她是否还笑你,熬了许多年,还是给我当丫鬟。”

  主子情绪变得太快,绯月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赔着笑脸称是。沈渊并非跟丫鬟发难,语气放缓了又道:“她如何从冷香出去,你们都看在眼里,死里逃生过一次,我只当她会长些教训。就算姓江的负心薄幸,凭她的手艺大可做个缝人绣娘,何至于饮鸩止渴,非要糟蹋自己。”

  歌声还在回荡,小阁主确信观莺也看到了她们,故人重逢,往日恩怨恍如隔世,不知道以这位奇女子的心性,此刻正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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