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乡居闹景

　　梧桐正对着村口的牌坊的出口。如一条中轴线，中间却是田土，隔了不过数百来米。

　　千人之内的同姓聚居的南方村庄，村口一条新翻修的村村通水泥路就是连接外部世界的出口；村口最耀眼的建筑，就是一座上百年历史的牌坊，虽然有些破旧，但旁边已有几百年历史，依然巍峨尚存、屹立不倒的10多米高的6层小古塔，给整个村庄平添了古村的为数不多的最后印迹。

　　最热闹的就数公厅、风水池，公厅前的水泥坪，将清代留存的建筑－－－－－－宗氏祠堂（公厅），弄得不伦不类，雕龙画凤处已重新粉刷，飞檐走壁处已大修大补；却不影响村民们的兴致，农闲之余聚在一起赌钱玩。

　　当中的可是重要人物，村里的村干，职务不详，来了一位大腹便便，在外有公职，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大叫，“主任，我来赚你的钱了－－－－－－”

　　来者何人？

　　“欢迎投资，大家不要客气！”主任是一位60多岁的人了，“劝赌不劝喝（酒）哦，赌场无父子，大家下注哦－－－－－－”

　　“局长就看不上啦－－－－－－”主任手里攥着三个骰子，在手里把玩着。

　　众人10多人围成一圈，中间放一只小吃店里装汤的大瓷碗，主任口中念念有词，“四五六－－－－－－清一色－－－－－－通杀－－－－－－”

　　不料，没有如主任所愿，打出了一个“1、2、3”。

　　原来是玩掷骰子；这是三个骰子的游戏，以“二抬一”的点数比大小，谁大谁赢；农村质朴，连赌小钱都公平许多，这就是不失乡村本色。

　　如果庄家打出清一色庄家通杀（三个骰子一样的点，如都是三点，就是“清一色”），但如果打出锥子（三个骰子点数分别为“1、2、3”），则庄家通赔；二抬“1”，也是最小、“锥子”。

　　故主任输惨，倒桩了，主任下台啦，有人起吆喝。

　　主任也不气恼，愿赌服输嘛，游戏规则。

　　这还得了，当领导的带头聚赌，不处罚还得了，难道群众也没意见？

　　且慢，现在农村的情形，说这话的可能生活在外星球或北上广（大都市）啦！乡村的调弊，留守的大多是“99、38、61”群体，大多老人、妇女、儿童，无多娱乐，自娱自乐，你看，下注的也不过几元、十元的零钞，偶尔才有百元大钞；这可是大家能聚在一起唯一的娱乐了。

　　这就与广场舞类似，农村的和谐宁静中带来一丝生气，就在于唯此仅余的激情与狂躁。

　　至于主任也是大家对他的尊称，江郎可从来没见过他担任什么村干职位等的，

　　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可是个人物，在县城里做了局长级的领导干部，回老家看看，忆苦思甜，给老人们算打了招呼，人生百态，各有空间。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局长，你们是体会不到的，让你见笑了－－－－－－”主任嗫嚅道。

　　局长笑，“各有各的生活，老有所乐，好事－－－－－－”

　　“大家多赚点钱哦－－－－－－抽烟－－－－－－”局长给在场的年龄大的男人发“芙蓉王”香烟，农村的老人一般抽低档的香烟，高档香烟只有外人孝敬才过把瘾，觉得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加上无上的面儿足矣！接烟者个个咧开嘴回笑，算做接纳了局长的好意。

　　待到家凤处，局长递烟的手跳过。

　　具有东方色彩，中国特色，人情之最的“面子”观，家凤遭遇了家乡的第一场冷遇。

　　家凤的手并未伸出，因为家凤保持好学生的本色，根本就不吸烟，却觉得刺痛了一般，这就是人的面子，敏感，在农村，血气方刚，未来的希望，却在老家备受冷遇，还能待下去么？

　　这就是家凤心中隐隐的痛－－－－－－

　　局长何许人也？

　　说来也是苦出身，还未出世，在母亲的肚子里时，父母离婚，从小寡母带大，出身行伍，恰逢越战，以军功出仕，所以在地方能博个一官半职。

　　看了一眼背后一株硕大的梧桐树，巍峨挺拔，树冠高达20多米，是梧桐树中的“王冠”了，村里的老人说，此树可保佑出门升官发财之辈心想事成，所以本村向来有爱惜梧桐的历史。

　　局长每次回来都要拜一拜此神树，不过梧桐毕竟不是摇钱树，大多只能庇护一方平安，比如能繁衍后代，生生不息，要想飞黄腾达，则效果不大啦。

　　有史为鉴，虽人看不起我，我自需看得起自己，要不还怎么活呀？

　　待局长离去，重又归于喧哗与继续，主任倒了，还有放鱼的大叔，开屠（卖猪肉）的老哥，小学的退休教师三爷，也上场坐庄啦。

　　高个青年来了，捅捅家凤，“玩一把呀－－－－－－”

　　赌博不是什么好的事情，不过入乡随俗，不能太过于孤立，也得与民同乐；只是多年的良好形象，毁于一旦。

　　“这读书多的也没什么用，不过在家赌钱－－－－－－”打趣与戏谑。

　　此时家凤虽属“无业游民”，却如学生时代一样，被剥夺了低级无聊游戏的权力，只能保持无聊而落寞的观看；农村住着，不能只站着看茶，总要品尝的；终归是客，生养之地怎么做了客人呢？生分了，身在故乡，不是像异乡一样吗？

　　家凤也投身了群乐之中，世道艰难，无可奈何－－－－－－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江郎有创作的动力，却无属于自己的书袋－－－－－－－

　　头脑中只有圣贤书，没有路遥《平凡的世界》笔下的孙少平一样忍饥挨饿、命运多舛；却有一样的少不了忍受诸多鄙视的目光；千古名言“知识改变命运”已悄然变质；古村里比赛似的翻修的新房，见证了了以一切向钱看，笑贫不笑娼的时代。

　　在“拼爹”、“知识无用论”、“农民工”遍天下的今天，你还能独善其身、安于现状、留存梦想？

　　“家凤，你的聘任书，当老师啦，家里总算出了了人才啦。”本家的三叔，父亲的亲弟，手举一封信，来到人群中报喜。

　　拆开一看，原来是教育部门寄发给家凤的田家中学的聘任书。

　　此刻，悲喜交集，捏住一把钞票的家凤，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鱼和熊掌，我所欲也，溺水三千，只能取一瓢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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