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4:一老一小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用心工作，这么快就回信息过来了。”秦老将手机递给裴宝儿。关芮成发过来的是一张海欧的图片，图片下面的时间显示是现在。也就是他刚刚拍了发过来的。
“阳光真好，天空真蓝。”裴宝儿盯着照片里那样清透的蓝天，只觉得心情舒爽，于是抬头对秦老说道：“我心情不好也是有道理的，你看你们这里的天，成天灰蒙蒙的，真是压抑。”
秦老伸手将手机拿了回来，轻哼着说道：“想去？”
“等我腿好了，去马尔代夫，阳光海滩蓝天，比这里还好。”裴宝儿瞪了他一眼。
“外国就这么好？”秦老从警卫员手里接过电脑递给她。
“艺术无国界，大自然也一样，年龄挺大、心眼倒小。”裴宝儿接过电脑，只觉得手臂下沉－－这种老式的thinkpad，还真是重。
“我是心眼儿小，我告诉你小丫头，以芮成的身份，就算他退役，也不能随便去国外。你们结婚的蜜月旅游要泡汤了哦。”秦老说着，扬着头大摇大摆的走开。
“切，莫明其妙、为老不尊。”裴宝儿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看着秦老霸气的背景，裴宝儿突然又觉得他很可爱，阴郁的情绪也因此好了许多。
她不知道，在她推着轮椅转身后，秦老也转过身来，伸长脖子看着这边半晌后，对身边的警卫员说道：“问问她的康复师，她现在能吃什么，让厨房弄点儿送过去。”
“是。”警卫员立正站直，压低声音应了一句后，以标准的军姿往厨房跑去。
“小丫头，我就不信，我还能把你给养瘦了。”秦老背着双手，在花园里散着步，象是在巡视这些花儿，却时不时看一眼厨房、又看一眼宝儿住的偏厅，不知不觉将这个一直看不上眼的柔弱的南方小丫头放在了心上。
她与乔安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虽然脾气也不太好，但他居然有些享受这小丫头的任性、暴躁和不理性。
他有时候想，如果当年能将乔安带到南方，她会不会也和这个小丫头一样，会软弱、会任性、会不讲道理？
而不是现在这般，理智、强悍得让人心疼。
*
关芮成的电脑没有设开机密码，所以裴宝儿轻易的就进了系统。看得出来，这是关芮成用来做教案的电脑，里面完全没有关于部队的一点信息。但里面那些设计草图，倒让宝儿欣喜不已，虽然她希望自己的作品能保持独立性，但在接触了那么多的商业资料后，她知道自己的使命从来都不是一个单纯的设计师。
商业转化，会是她未来设计的主题，而关芮成的设计思想成熟，他自己也经营着一个小型珠宝工作室，早期的作品全部出自他之手，后期才接受一些学生的作品，再后来才请了专门的设计师。
所以对于商业转化，同设计的基础一样，关芮成同样可以成为她的老师。
裴宝儿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关芮成的设计手稿，然后回忆这些作品当年的市场反应，再拿笔记下作品的设计亮点，以及商业转化点在哪里。
不知不觉间沉浸其中，根本就忘了拿电脑过来，是来收关芮成邮件的……
所以当警卫员送了面点和鸡丝粥过来时，见她用心，便只悄悄的放在旁边。但等到他进来准备收拾碗筷时，她还在看图做笔记。
*
“没吃？”
“是。”
“一直在看图做笔记？”
“是。”
“难道芮成给她的邮件，是要求她好好学习？这老师的自毛病，他是把丫头当学生呢、还是当爱人呢……”
秦老往裴宝儿的住处大步走过去，当他看到裴宝儿趴在桌上边写边画的认真乖巧的模样时，只觉得这孩子也太听话了些，这时又想起乔安的好来，觉得还是乔安那样子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小丫头，这可是我做的，吃还是不吃！”秦老将粥往她面前用力一放。
“啊？”裴宝儿这才从笔记本里抬起头来，有些发蒙的看着秦老，又看了一眼被他推到面前的粥，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伸手接了过来。
“算了，给你换热的。”秦老又将粥碗给抢了回来。
“粥在这个温度吃刚刚好，这些面点要热的，热的才松软，冷了好难吃。”裴宝儿笑笑，将他手里的碗重新接了回来，吃了一大口后，问秦老：“不是你做的吧。”
“贼精贼精的，你这点儿小聪明都用在吃上了。看了芮成的邮件没有？他有没有提到乔安？”秦老也笑了。
“忘了看了，现在看。”宝儿又吃了一大口粥后，连忙打开邮箱：邮箱里只有唯一一封邮件，也就是关芮成的那封。
“宝儿，已到海上，一切顺利，也联系上芮青，一切都好，勿念。”
“只有这句话。”裴宝儿抬头看向秦老，眼里的失望并不比秦老少。
“恩，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因为你不懂，他才有邮箱，我不需要。”秦老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显出明显的苍老之气。
“我想也是。”裴宝儿不禁低下了头：“你们之间总是有很好的默契，我不懂。”
“我教你根据他们的行程，寻找他们的坐标，再看那边的天气和新闻，你就知道他们好不好了。这是习惯，不是默契。”秦老淡淡说道，这样一个人在家里惦着那个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在总是在星云图上寻找她的坐标，早已成为习惯。
“好。不过我方向感不好，又分不清地图上的方向坐标，到时候你可得对我多点儿耐心。”裴宝儿关掉电脑，将鼻子皱成一团看着他。
“知道你笨，不用特意说明。”秦老傲娇的转身，走到门口后，又回头对宝儿说道：“以后每天早上8点到我书房来。”
“这么早……”裴宝儿吐了吐舌头。
“懒丫头，那就8点30分。”秦老瞪了她一眼，再不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转身大步离开。
“那也很早了好吧。”裴宝儿看着秦老的背影，忍不住的笑了。
回过头来重新看关芮成的邮箱，犹豫许久后，还是决定给关芮成回邮件。对那件事的情绪，不该成为她对他生气的理由。她再任性，也不能让执行任务的他担心。
裴宝儿在电脑里敲下很多字，又删掉，再写再删，却觉得写什么都与他这句话的气质不匹配。
“如果是乔安，她会怎么回呢……”裴宝儿看着屏幕上的文字，脑海里是乔安干脆利落的模样，想起的是乔安与关芮成对话的场景：
*
“需要做三次测试。”
“技术上没问题。”
“模拟极端天气状态下的运行。”
“可以做数据对冲。”
“……”
*
唉，他们的对话都没有缓冲的，一个说了上句，另一个就知道下句……
裴宝儿盯着那一行没有情绪的字，慢慢在电脑上敲下回复：每天都按计划生活，一切都好，你放心。
看着这一行不像自己写的话，宝儿还是按了发送键。
她有些难受，但知道若依自己的想法来回，可能会语无论次、没有逻辑的说一大堆－－他一定不爱看，可能他也没有时间看……
“想你了。”
电脑里突然跳出三个字，裴宝儿不禁吓了一跳，不仅是突来的回复、还有这三个感情太浓的字……裴宝儿感觉到自己好象从一个乞丐一瞬间变成了富翁，整个心一下子丰盈了起来。她看着这三个字傻笑着，一直到有人敲门。
回头看是警卫员给送来了一笼冒着热气的小笼包。
“谢谢。”
“不用谢。”
她说得软糯轻甜，警卫员答得铿锵有力，这样的反差让她不禁失笑，而警卫员则红了脸，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裴宝儿满足的吃着小笼包，一直到一笼包子全部下肚，这才擦了擦手，认真的回了一句话过去：“不要总是一副看穿我的样子、看到这句话不许笑，我很好，明天开始跟着秦老学习看星云图，学着在图上找你。”
看着邮件发送出去后，裴宝儿合上电脑，整个人趴在上面，自顾自的傻笑许久。
*
关芮成收到邮件的时候确实笑了。
他在工作的场景下，写邮件也很公式化，但收到她的回件就知道她的情绪不好，所以立即自我检讨，然后追了第二封邮件过去。
在看到她的第二封回件时，就知道她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他是真的可以放心了。只是想到她以后要透过星云图来想自己，不禁又有些心酸。
一个20岁的小女孩，谈了这么一场远在天边的恋爱，当真难为她了。
“怎么样？”乔安走过来。
“在跟着秦老学看星云图，两个人的相处应该没问题了。”关芮成合上电脑，起身与乔安一起走到甲板上。
“他们两个……”乔安抬头看着天空的高高低低的海欧，半晌后低下头来，轻轻的说道：“我对不起秦老。”
“秦老非一般人。”关芮成安慰她说道。
“是，我完成使命，就是他的骄傲。”乔安的低落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片刻之后便恢复了平静，看着关芮成，笑笑说道：“不光是星云图，还有围棋算法、开见习坦克这些，还要跟她讲他当年的作战史。我有点儿同情宝儿了，她怎么学得来这些。”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糊弄、撒娇，然后睡觉、翘课。”关芮成想想裴宝儿要被逼着每天早起，学这些枯燥的东西，她那张不爱学习的脸，一定会皱成皱皱的一团的样子，便忍不住的笑了。
乔安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笑意缓缓走开。
虽然放下，但看着他为另一个女孩子烦恼着、开心着，心里总有几分涩意。
*
大院这边，果然如乔安所说，秦老给裴宝儿排了一系列的课程：一三五学看星云图、二四六学围棋，周日学机械原理，为以后开坦克打基础。
“也不占你多少时间，一天给我三小时就够了。”秦老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可是……我每天做设计要5小时，看商业书要5小时，还要吃饭、还要睡觉、还要做康复，我哪儿有三小时给你呀……”裴宝儿不禁哀号。
“看星云图可以只要每天一小时，围棋的话……以你的智商，两小时勉强吧。机械原理，我估摸着三小时都不够。”秦老的声音顿了顿，看着裴宝儿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一样一样来，学会了一样再来另一样，不能一起学。”裴宝儿坚决反对。
“效率太低。”秦老反对。
“我脑容量有限，我和你们不是一挂的，您得考虑我的现实情况。”裴宝儿的十指插进头发里，烦燥的抓着。
“丫头别抓别抓，我们先学星云图，后面看情况再说。”秦老忙将她的手拉下来：“小姑娘抓头可不好。”
“那我们先学星云图吧。”裴宝儿大大的眼睛看着秦老，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着，心里直想：这北方老头儿这么容易就搞定了？说不学就不学了？
这要是关老师……
她觉得，关芮成一定有一千种办法对付她。
*
“拿到一张地图首先要看这个指南针标记，弄清楚那是北方。一般来说，地图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谁都知道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为什么要指南针？”
“……”
“然后要看这个比例尺，你能知道地图上与实物的比例，可以想象每一块真实的土地到底有多大。”
“我觉得无法想象，我的脑袋装不下没有边界的东西。”
“……”
“这是色彩说明，绿色代表陆地，看见绿色，说明天气为晴；蓝色代表海洋，看见蓝色，说明天气为晴；白色为阴雨区，颜色越白，表示云层越厚。白色越亮，降水越明显，白色较暗，一般为阴……”
“您说得太快了我记不住……”
“……”
*
秦老教得辛苦，裴宝儿学得困难。而且每天早上裴宝儿都是半睡半醒的去大屋的，然后拿着早点去书房，边吃边学。
秦老觉得自己太辛苦、而裴宝儿不是个好学生，所以断没有他干讲、她吃东西的道理，所以总是将她的食物拿过一半去。
一个月后，裴宝儿终于学会了熟练的看星云图，而一向生活习惯极好的秦老，也习惯了边吃早点边讲课。更学会了，早起第一时间会去花园里剪几支花插在书房的花**里。否则小姑娘总是笑他生活永远如行军，不知变通、不知适应，没有情怀。
这小丫头，一张嘴太损。
－－－－－－题外话－－－－－－
宝儿与秦老，一起守望等待心里重要的人，也算是做个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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