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5:独自上场
三个月后，宝儿收到关芮成的第二封邮件，依然很简洁，但比第一封已经好了许多。邮件内容如下：
“已到草原，是书上说的风吹草低见牛羊，很美也很原始。我和乔安都好，芮青现在雪山，进展顺利。勿念。”
“我在星云图上看到你和乔安、还有芮青的位置了，你们相隔好远。恩，我也很好，在学围棋了，其实我在想，学棋的人都是什么审美风格呢？有点儿想了解，画了些草图，等你回来看。”
*
“现在沙漠，腹地和边缘、早中晚，温度差异特别大。我和乔安都好，芮青还在雪山，在半山腰住了两个月，现在上山顶了，很是开心。勿念。”
“花园里又种了牡丹花了，开得比月季和山茶要漂亮许多，我想起唐代妃子衣饰上的牡丹、清代宫人大拉翅头饰上的绣工，很是向往。这一季的设计全是牡丹花，我觉得我快要入魔了。围棋不学了，秦老觉得我笨，倒是我拉着他上商务和经济课，他没怎么接触过，但他比我见识多得太多，总是能给我很多启发，他是个好老师，恩，比你还是差一点，因为你不会骂我笨。我和秦老一切都好，勿念。”
*
“现在雪山，没有碰到芮青，来邮件说是去了海上了。值得开心，雪山的环境测试全部完成，我和乔安只需要做各种方案的预演就行，他是个了不起的孩子，做事情稳重周全，我和乔安都很欣慰。我们仍然一切没有问题，只是在沙漠的三个月，人晒黑了些。你的作品随心就好，商业转化可以交给商品部完成，不要因为转化而限制了灵感的发挥，很想早些看到你的作品。当然，也想早些见到你。”
“该是桂花开的季节了，答应了要给秦老做桂花糕的，可惜我去年买来的树苗今年不怎么开花，我想是我照顾它不够好的原因。秦老自己找人弄了新鲜的桂花，但还没到货，我想做出来一定馋死他。不过也不一定，他的神精与嗅觉一样大条，不一定能辩出好坏来，这个也需要常年的实践与练习的。你上次说的请专业的商品设计师做转化，我觉得这个主意挺好，我感觉自己在考试转化的时候，就象脑袋里的思路被缚上了一根绳子，怎么都放不开，现在还不能完全放开，我慢慢调整。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呢？我能独立走路了，和正常人一样，在你回来的时候，我可以站在门口迎接你。还有，秦老最近有件得意的事情，就是教会我这个小笨蛋开坦克了，他比我还开心啊，真是个老顽童。对了，他很想念乔安，下次来邮件，多说说乔安的情况吧。”
*
关芮成每到一处，都会给裴宝儿写一封邮件。以至于裴宝儿觉得，时间不是以日来计的，而是以邮件来计是。
三封邮件过后，离关芮成离开已经9个月，而离他回来也只有三个月了。
但他上一封邮件并没有透露是否能准时回来，因为在沙漠的任务用了四个月，雪山的任务用了两个月，最后一处是哪里，会不会延长、会不会增加任务项目，她都一无所知。
第一次恋爱便是以这种形式，以至于她有些担心两个人朝夕相处会没有话说会很尴尬。可是不见，又很想念……这是个很矛盾的问题，她现在还想不明白。
“丫头，你看这是什么意思？”秦老抱着电脑跑进来。
“喂，你现在用外网，很容易被发现的。”裴宝儿看了一眼他电脑上的k线图，不禁吓了一大跳－－秦老最近学商业经济入迷了，对股份制公司也很有兴趣，对关芮成给裴宝儿的计划更有兴趣，便天天盯着盘面看艾瑞的股价。
“你放心，我有特权。”秦老得意的说道。
“切，最讨厌你这种人。”裴宝儿瞪了他一眼，接过电脑仔细看了一会儿后，脸色有些凝重：“股价一直在阴跌啊……成交量也少得可怜，换手率也不行，怎么回事？”裴宝儿想了一会儿，对秦老说道：“我要住到外面去，在这里看盘和打电话都不方便。”
“用我申请的线来打。”秦老不许她离开。
“不行。”裴宝儿摇头：“看盘面，艾瑞遇到了大麻烦，短期内无法恢复，这是我们实施计划的好机会。我必须知道费城发生了什么。”
“必须天天看着？”秦老问她。
“每时每刻。”裴宝儿点头：“我在脑子里将关老师的计划预演了一百次，但是我还是没有把握。所以老秦，这段时间我必须专心做这件事。”
“需要我帮忙吗？”秦老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你……你愿意住到外面吗？”裴宝儿有些犹豫。
“就你一个人，还真不能让人放心。”秦老轻哼着说道。
“那……一起吧。”裴宝儿点头。
“还是你们来时订的酒店，会有警卫员清场楼层，我带一个警卫员、一个厨师、你带一个康复师一个厨师，费用你出。”秦老迅速做了决定。
“没问题。”裴宝儿甜甜的笑了。
“刚才还有模有样的，象个精英了，这一笑就漏陷儿了，还是个小姑娘。”秦老大笑。
“所以要装的时候，就不笑了，对吗？”裴宝儿也大笑起来。
“啧啧啧，真要怪我，认识你的时候可不会这样笑，难看死了。”秦老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哪里难看了，真是，我以前就是这样笑的麻，少见多怪。”裴宝儿用双手拍了拍脸颊，转过头看向电脑，黑屏后的屏光照出她意张扬的脸，这让她想起了从前。
小时候，爸爸妈妈逗她时，她会这样笑；中学时，在秦沐阳答应帮她开家长会时，她会这样笑；大学时，她的目光追着关芮成跑时，她也会这样笑。
那么多幸福快乐的时光，她以为再不会被想起，她甚至一度以为，她不应该快乐，对于过去发生的事情，她的快乐是有罪的。
而现在，她又可以这样笑了。
在远离费城的日子里，她学习、她成长、她思念，过去一年，她经历了一辈子都没经历过的事；而这一年，她学习了一辈子都不愿碰的知识。
命运啊，终于峰回路转了吗？我终于可以笑着回去，拿回所有属于我的东西了吗？
裴宝儿伸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又想起秦沐阳，想起他的好、想起他的背叛、想起最后一次与他的通话……
“沐阳，真想你不想对我这么好，我恨你的父亲、也想恨你。”裴宝儿合上电脑，走到窗边看着空中飘过的梧桐树叶，想起曾经阳光下的欢笑、曾经满眼的鲜血、曾经的满目狰狞无助害怕……
她好想快些结束这一切，好想回到从前，生活中只有阳光和欢笑。
“关老师，真想你现在在身边，我对自己没信心呢，我能打赢这仗吗？”裴宝儿轻吐了一口气，转身回到房间，开始收拾离开要带的资料与一应物件。
当天晚上他们在大厅吃了晚餐后，便带着一干人马去了酒店。她是心急想知道外面的情况，秦老则是个利落果决的人，所以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凑。
而在她们入住时，所在楼层已经清空，而且全面警戎。她与秦老各住一间套房，将书房放在两人房间的正中间，角落的两间房改造成临时的厨房，对面的几套标间则是警卫与其它人休息住宿的地方。
裴宝儿与秦老的房间改造成居家的模样，除了地毯之外，其它的家具全换过，甚至还挂上了一些装饰画，完全没有酒店气息。
在中间的会议室里，临时挂上了一幅与秦老家里一样大小的电子屏，秦老说这个房间可以接受到内部信号，他们可以看到部队传出来的星云图，这比市面上那些公开系统要准确得多。
“要不要这么奢侈，这些家具都不用换的。”宝儿让王阿姨放下行李箱后，她自己从轮椅里站了起来。
“反正你有钱，让我也享受一下随女王出巡的待遇。”秦老嘿嘿的笑着。
“喂，宰我呀，小心关老师回来我告状。”裴宝儿笑着，将轮椅推到一边。
“晚上还要不要吃东西？”秦老问她。
“不吃，我晚上查一下费城的资料，明天和您商量一下我们的计划。”裴宝儿笑着摇了摇头。
“好，我老头子就不陪你熬了。你的腿要注意，今天走得有些多了。”秦老提醒说道。
“知道的，冒多大的风险才捡回来的，我珍惜得很。”裴宝儿用力的点头。
“知道轻重就好。”秦老点头，转身离开。
裴宝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觉得并没有什么不适，但还是小心的回到浴室用混着精油的热水泡了十几分钟，再让王阿姨过来帮她按了近半小时后才开始工作。
外网（军网之外的公共网络）并没有太多与艾瑞成交量委缩有关的分析与消息，裴宝儿再看其它几大珠宝公司的情况，似乎都有些共通之处，整体交易量都显得很低迷。
“所以是大环境的问题？”
裴宝儿咬着手指，想了想后，再去看国际珠宝原石期货的情况，还有沈氏近期在股市上的表现。综合所有的信息，她终于看出一点点问题：
受年前原也原石公司事件的影响，国家从日方进口原石的关税与原石标准都大幅提高，而其它国家闻风而动，不知道是否知道确实的事件，但也跟着增加了原石进口标准，这导至几个球宝大国的采购渠道紧缩。
同时在采石地区战争频发，采石量也大量减少，虽然国家没有加这部分地区的进口关税，但因为采石量减少、采石的危险增加，所以所有原石都涨了价。
“所以影响是全球性的，而不只是艾瑞。”
“这算是天时吗？我可以趁这个机会做些什么呢？”
裴宝儿从电脑边站了起来，打着赤脚在铺着地毯的屋子里来回的走着，思索着关芮成的计划里，如果遇到这样的大环境，会怎么变通……
走了一会儿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坐轮椅，忙走到角落将轮椅推出来，熟练的坐了上去。她很明白，自己还算半个残疾人，这双腿她得省着点儿用。
到底没有商业经验，她想了半天想不到办法，只能给明朗打了电话：
“明朗，我是裴宝儿。”
“喂喂喂，别激动麻，我还活着啦。”
“是啊，我的关老师帮我处理的，我爸爸妈妈的事情结案了，我现在京都，在关老师住的地方。”“你现在怎么样啊？大四了吧？”
“我有件事求你帮忙，可不可以呀？”
“当然回来了，不过现在求你这件事办得顺利的话，会回来更早。”
“哈哈，是不是呀，那我先谢了。”
“我想知道艾瑞集团现在每个月的采购量、采购渠道、采购价格、还有销售量。”
“……是的，和他有关系。”“……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你知不知道……修雅在费城吗？秦沐阳结婚了吗？”
“不知道啊……那不管了，你当我八卦好了，帮我办正事，ok，谢谢。”
*
裴宝儿知道明朗想进入艾瑞集团的任何一个部门，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因为他的专业具备实习任何岗位的理由，而不管秦沐阳与修雅有没有结婚，对于裴宝儿在车祸后唯一的朋友，秦沐阳不会拒绝。
裴宝儿有这信心。
裴宝儿回到桌前，在做了好几个模型后，终于有了一点儿头绪，这才关灯回房休息。只是在芮成成陪伴下许久未犯的失眠今天晚又犯了。
她知道不是因为换了环境，而是因为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独立处理这么难的事情，而且她的对手是秦正南与秦沐阳，一个老奸巨滑心狠手辣数次对她出手的商业老手，她对他心有余悸。一个爱她却又背叛她的青梅竹马，她心有不忍却必须先对他出手。
她问过关芮成：关老师，我直接回去，从沐阳手里接回艾瑞好不好？沐阳不会拒绝的。
关芮成冷着脸答：两个结果，拒绝和不拒绝，如果拒绝呢？
裴宝儿用力摇头：他从没贪我家的财。
关芮成的脸色更冷：他也从没贪你女友的色。
裴宝儿讨厌关芮成揭开她心底那道难堪的疤痕，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没有什么不变、没有什么确定、更没有永远……
－－－－－－题外话－－－－－－
1，从看公司法、遗产继承法都头大的过去，到能看懂股市波动图的现在，还会根据市场环境做营运模型，宝儿这番功夫下得相当的深，可见也相当的苦。
2，关老师的邮件，字越来越多了。虽然好几个月才写一封，但字里行间的思念仍然清晰可见，邮件越到后面越见细节，也足见他对宝儿的信任。宝儿最轻松的事情，莫过于做设计，所以每次回邮件说得最多的还是设计。
3，珠宝大环境变化，让艾瑞出现可以操作的迹象，宝儿不知道要怎么利用这个时机，但还是果断的提前了关芮成给她的计划，可见她骨子里对商业的理解与天份。只是从未接触，心里难免心虚，她并不想独立面对已表现自己有多历害，她想关芮成回来陪她，但环境逼人，她不得不独自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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